第8章 崩坏
一道光影撕开厚重的云层，落在天宇之上，犹如天神下凡，光影显化成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他剑眉高挑，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过往与未来，在他背后，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道虚影不断旋转。
“吾主...”躺在血泊中的麒麟子仰望天空，虚弱的说道。
光影看向麒麟子，微微点头，后者随即化作麒麟虚影，回归光影背后。
老道抬头注视那道光影，一脸凝重，青鸿剑在手中微微震鸣，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内心。
被无上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姜意艰难抬起头，望着那道光影，面露惊诧。
之前神识遨游在那片未知的海洋中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浮于眼前。
此刻嵌在天上的光影便是画面中的那道光影，但与画面中的场景不同。
低云下没有其他的身形。
没有向着他飞来的蓝袍青年。
也没有那团即将逝去的五色气息。
那道光影更没有看向他。
“那个场景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的视线？”
姜意再次这样想着，望向那天边的眼里充满了疑问。
......
边永城。
由于大阵的庇护，屏蔽了一切阵内的情况，从阵外看来君山仍旧祥和一片。
此时，却见君山上空电闪雷鸣，期间，一道神影闪烁，隐约可见其中显化出了人形。
那道神影周围，诸天神兽的虚影飞绕，显得神圣无比。
“大家快看，天上那是神灵吗？”一名大汉指着天边大喊。
“果然，是神灵苏醒了啊...”另一名老者甚至下跪叩首。
“看来是那位道长把神仙请出来了！”
“对对对！道长法力高强，之前还帮我们收服了石妖的！”
城中一时间竟沸腾了，居民七嘴八舌过后，皆向着那光影拜伏于地。
......
然而，神、仙，真的有吗？
即使有，但那是真的“神”与“仙”吗？
......
君山，五行阵中。
天上那具光影，显化出一名年轻人，身姿英伟，俯视着大地，五道上古神兽的虚影在他身后旋转，透着神圣无比的气息。
“我们又见面了，这应该是第一百零八次了，”光影中的年轻人开口道，脸上带着微笑，“你的魂魄已凝练到如此地步了。”
这温和的语气形成无形且浑厚的气场，显得无比的高高在上，使得在场的人竟都想跪拜下来。
“他难道是神灵？！”
姜意动弹不得，只能在心中想道。
“难道真、真的是、神灵？”
武俊良被那股气场压得趴在地上，脸上满是汗水，极其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老道面无表情，仰头朝天，站的笔直，他打出黄光，形成一个壁障，暗暗抵抗着这股威压。
“哦？不错，记得上一次你还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天空中继续传来平静的声音，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老道气息突然暴涨，冲破威压的束缚，地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纹，他擎着青翠的长剑一飞而起。
“嗯？”天空中的光影有些吃惊，但随即恢复那无可动摇的自信与气势。
“锵！”
一声刺耳的巨响使整片天地都有了裂痕，老道的剑势在距光影三尺处陡然停下，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壁障挡住，那光影甚至没有出手。
“居然能近身到如此的距离，真是越来越期待将你祭炼了...”
“能让‘天’吃惊不小，”老道面无表情，“看来这次成功的机会很大...”
“为何你总是称我做‘天’？”光影中的年轻人有些疑惑，“有一百零八次了吧...”
“难道你不是？”
老道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眼里多了一股怒意，反问道：“当年祭炼吾师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仍称他作‘师傅’？仔细想想，从某种意义来讲，你们是同一人。”
被称作“天”的年轻人随即露出思索的表情，片刻后说道：“罢了，对于你们来说，我也算是‘天’了...”
“嗯？”
老道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也略有所思，手上并没有停止加重力道。
然而，青翠的长剑却不能前进分毫。
双方就如此对峙了片刻。
双方思考着对方的话语。
老道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而“天”的面色却始终未改。
“唉！”
再次经过片刻的思考，“天”微微叹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声貌似清渺的叹息却使老道身体一僵，咳出一大口鲜血。
随后数道裂痕在他身上迅速攀爬。
老道急速坠向地面，击起了无数喧嚣的尘土。
......
姜意动弹不得，内心无比的焦虑，而那焦虑的深处，却婉约隐着几缕期许与兴奋。
强如老道，在这道光影前也不堪一击，更不用说姜意了。
那几缕不应出现的情绪甚至被他清楚的能感知到，这也许便是内视后，混沌之魂正在苏醒的表现。
姜意也因此由一名凡人直接迈入脉通境五阶，与武俊良处于同一境界了。
......
“为何会有第一百零九魂？”
看了看地面上动弹不得的老道，“天”的疑惑更重了，转头向姜意看来：“且待我看看……”
光影中的年轻人微微抬手，一道光束打下。
姜意突然感觉浑身一松，来没来得及庆幸和感知，身体霎时不受控制的向着天上飘去。
那光束不偏不倚，如一道枷锁，堪堪将他笼罩住了。
“嗡！——”
上升到半空中的姜意脑中突然受到剧烈的刺激，“天”的一缕神识开始霸道的侵入他体内。
......
处于本能，姜意的神识再次沉入体内，并在那片海洋的上空与那屡入侵者相遇。
两者四目相对。
不论是下方不知多少距离之外，那颗跳动着的血红色星辰，还是眼前“天”的一缕神识，都让姜意感到刺痛无比。
刺痛并不是因为光亮，而是因为他的神识此刻正遭受巨大的煎熬。
就算“天”入侵进来的神识仅仅是本体的千万分之一，也是极度的危险。
“你已经内视过了吗?”
“天”看了看团团簇拥的星河，目光落在那血红色星辰下方五色氤氲的气息上,却始终没有看姜意一眼。
“这是你的识海。”
“天”指着下方的海洋说道：“那颗星辰便是你的心脏。”
“而最下方那里，是你的丹田，我去那里看看。”
“天”接着说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我只是好奇为何会有你这第一百零九魂。”
“你当这里是集市吗？！”
姜意忍得了那股刺痛，却受不了对方的无视，那是一种羞辱，他大声吼道：“这是我的体内，不管你是不是所谓的神灵，有什么理由让你瞎逛？”
一个人特意大声说话是不自信的表现，姜意即是如此，在对方面前显得更是心虚与自卑。
这，便是天性。
或者说，便是命。
“呵呵......我只投了千万分之一的神识到你体内，这就是你还能与我对话的原因。”
依然是一阵轻笑，话语也是如此的平实，也如此的残酷。
“好了，你退下吧......”
“天”的神识轻轻挥手，姜意便再也感知不到体内的情况了。
......
姜意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如同眼睁睁看着小偷入室盗窃，自己还被赶出屋外一般，异常的憋屈。
突然，姜意的丹田发出轰隆巨响，像是无数的惊雷同时炸开。
笼罩他的光束瞬间遁形无影，响声形成了一道异常的能量，直击天宇！
“咔嚓..咔嚓...”
整片天空传来破碎的声音，就连半空中那道光影也摇晃不止。
“嗯？！”
光影中的年轻人满脸的惊讶：“你居然能将我的神识抹灭？！”
他眉头微皱，大手一挥，身后五道虚影化作不同颜色的利剑，剑锋光辉弥漫，一圈圈涟漪荡出，锁定半空中还在下坠的姜意。
“不错，再来！”
五道剑锋将空气切割开来，朝着姜意飞去。
这名如神灵般的年轻人此刻也是动了杀招，眼前少年丹田中的声响竟让他心神不宁，隐约一股危机感潜在心头。
与老道之前的对话让他想到了某些惊天的事实，随之萌生了某种莫名的期待，此刻也没有使出全力。
姜意则是有苦不能言，身体虽然摆脱光束，却仍不受自己控制。
更诡异的是，体内那道“天”的神识不知怎么回事便消失了，更确切的说，是被他吸收了。
接着他浑身的毛发皆倒立起来，那是极度恐惧的反应！
五道剑锋已近在咫尺！
姜意甚至能看清化作剑锋的那些虚影，正在无情嘲弄着他。
老道见状，体内气息疯狂运转，强行提升并超越了巅峰力量，他化作一道白光，伴随着飞散的鲜血，如白虹一般飞起。
白光速度飞快，抢在剑锋与姜意相遇之前将他包裹住。
“轰！”
五色剑锋与白光相遇，空间都在崩碎，剑锋与白光双双瓦解。
接着，五道虚影回归到那道光影背后，但明显没有之前凝实了。
白光散尽，老道再度重重的摔在地面，脸色煞白，满身鲜血，本是干涩的头发也有些散乱了。
“你居然还能挡下这一击，不过已是残灯一盏...”
光影中的年轻人有些感慨的说道：“你也算参得一些天机了，就让我祭炼你这道魂魄吧。”
正欲出手，不远处的空中，刚刚还在发出巨响的少年的丹田，竟安静下来，倏然爆发出强大诡异的气息。
只见姜意的身形渐渐模糊，五色氤氲的混沌之气从他体内弥漫开来，最后只留一团五色的气息在空中，不断吸收着天地灵气。
老道嘴角浮现一缕微笑。
“你！...”
就连“天”此刻也大吃一惊，刚刚的白光不仅挡住他的杀招，更是将姜意的混沌之魂完全激活了！
这时姜意化成的混沌气息已经分散到这片天地的每个角落，“天”逐渐感到这一界的规则不再受自己掌握。
“哈哈哈！老头子你早就布置好了呢！”
随着威压逐渐减弱，魔根等人现在身体也恢复自由，姜阳云与丁萌相互搀扶，四处感应着姜意的气息，并且时不时留意身边的武俊良。
武俊良早已被汗水浸透全身，此刻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他呆呆的坐在地上，仰望天空，口干舌燥，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一界虽处于末法时代，但几乎所有灵气都汇集于此。”
老道说道：“那么夺得‘天’的控制权并不是难事。”
“咔啦！吧啦！”
伴随着碎片脱落的声响，才沉寂不久的天地再度动摇起来。
灵气逐渐枯竭，地面，天空，甚至整个空间都同时开始龟裂！
“...罢了，现在祭炼你的代价太大了，再多让你活些时日吧。”
被夺去天地控制权的“天”稍作思忖，身形消失在天际。
老道再度打出白光，指引天地间那股混沌之气。
混沌的气息再度化为姜意，缓缓飘落入农居，之前吸收的天地灵气浓缩成一团白气，浮于老道手中。
老道大袖一挥，白气弥散出去，笼罩住这一界的每一生灵。
“还好这一界不大，所有生灵尚可转移，我们走吧...”
白光从这一界隐去，所有生灵皆被转移，只留下分崩离析的碎片，飘浮于宇宙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已经消失那一界的宇宙处，一团团不易察觉的五色气息不断旋转，逐渐氤氲起来。
......
氤氲之中，尚存一副正在碎裂的画卷。
随着崩碎，画卷中的老道人相貌逐渐变得年轻起来，最后化作一名满头白发的少年。
而他身旁的道童，始终未变。
……
未知空间的某处，一名年轻人迅速收回体内的无数道神识，大吐一口鲜血。
“嗯？”
年轻人双眼缓缓睁开，满是疲惫，他有些不解：“怎么会有第一百零九魂？”
他仰望所在空间的天空，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