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神桥（上）
“魔头！就算你求饶也没用！”
姜意吐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的死期到了！”
虽然司马败絮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使得姜意他们的动作一度停止，虽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由衷的恐惧，姜意也不会蠢到会认为那是对自己的恐惧。
面对这个令人作呕的家伙，姜意一直想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拳头打爆他。
事实上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着，但两者的实力仍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即便这次是与林雨璇和燎火一同联手，也没有从境界大跌的司马败絮身上讨到便宜，若非他因为一些在姜意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分神，燎火亦不会伤到他。
所幸的是，那些所谓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似乎都对姜意他们有利。
就如地面上那片墨绿的区域一样，冥冥中好像总有些什么安排。
“不对，这不是什么冥冥中的安排。”
林雨璇首先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遵循玄阳子留下的指示。
从月余前吴玉成境界破入化神境八阶开始，到玄阳子迈入飞仙境之前，玄土界的走势都一直在后者的精密计算与掌控之中，然后这位逍遥门门主在迈入飞仙境之后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对将来的十余日做出了令人无法相信的准确推算，甚至连那位无上的存在也他的计算之中。
林雨璇凝视那片墨绿，终于不得不坚信，现在看来，令他们在道观前对付司马败絮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安排。
燎火嗅了嗅墨绿色的区域，顿时浑身紧绷，然后逐渐舒缓。
紧绷的是它探到的结果实在是无从想象，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大且坚韧的气息，似乎世间的一切与这道气息相比都像是蚂蚁与山峰一样。
舒缓的是，燎火没有从这道气息里感到丝毫的危险，反而有种亲切的归属感。
那气息深得像海，却又温暖无比。
“难道这是......？”
燎火透亮的双眼微眯，它突然想起灵兽间提及不多，却相传已久的一则秘闻，虽然如今灵兽的数量不到鼎盛时期的万分之一，在五界之内已是十分罕见。
那则秘闻说，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时间还没有诞生之前，在大陆遥远的东部，有着一株巨大无比的神树。
没有谁知道是神树先出现，还是陆地先出现。
但都说，墨绿的神树与天地同岁，亘古长存，是一切生灵的起源。
不知何时，那株神树消失不见，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渐渐从生灵的记忆中淡去，唯有少数灵兽还记得。
神树扎根的地方被一座灵气逼人的山峰压埋，山峰像天剑一般，直插云霄。
后来一种名为人类的生物悄然出现，这种生物孱弱无比，起初并没有受到灵兽的关注，然而随着时间的增长，人类越来越强大，甚至出现了能与灵兽相抗衡的绝世强者。
一部分灵兽视人类为眼中盯，认为人类威胁到了它们的生存，应该趁灵兽数量还占有绝对优势时将其消灭，而另一部分则认为人类的崛起值得借鉴，应该与人类建立交流的平台，但大多数保守派则保持中立。
因此，灵兽内部形成了诸多的分支，主张消灭人类的一边不断的对人类的居住地进行攻击，而与人类交好的一边选择与人类并肩作战，保守的一边选择与世无争，隐居于山野当中。
随着相互间分歧的越来越大，各个分支间的关系最后竟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最后一场惊世大战爆发。
在那场大战中，两个对立的灵兽分支几乎消失殆尽，人类的强者亦死伤了九成以上，甚至连躲到山野中保持中立的灵兽们也受到了波及。
这就是数千年前，被人类称作妖魔动乱的那场浩劫。
这场大战使得灵兽数量锐减，人类在五名青年的领导下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并逐渐取得了五界的掌控权。
很大部分的人类，对在战争中相助他们的灵兽很是感激，与一直保持中立那批灵兽亦能平等对待。
然而凡事皆有两面，剩下的人类绝大多数是在战争中失去了至亲之人，并由此迁怒到所有灵兽身上。
即便不少人对灵兽进行着保护，其数量也一直在锐减当中，甚至这部分人的剑指向了其余人类，称他们是帮凶，一场长达千年的人类内战由此开始。
直到两百多年前，仍旧是在那五名青年的领导下，这场内战得以平息，顺天联盟成立，五名青年的其中一位建立了逍遥门，与其余四人分地而治。
灵兽的寿命很长，甚至长过飞仙境以下的所有人类，所以燎火虽是幼崽，却已经在玄土界生活了数百年之久，按照人类的修为境界，它现在处于脉通境八阶。
在这数百年间，据燎火的了解，唯有他们灵兽当中流传着那一则密文，人类却从未提过，就好似他们对此全部知晓一般。
直到有一天，燎火在玄土界北边某处的山洞中，发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僧人。
僧人浑身已经腐烂得七七八八，腐臭的黑雾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他却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面上和蔼安详，又很是庄严肃穆。
燎火不由得对他升起崇敬之情，心境究竟到达了怎样的地步，在面对死亡时显得如此的气定神闲。
“阿弥陀佛......”
不料僧人竟开口说话，语气中并无一丝虚弱：“你，来了......”
“你是什么人！？”
燎火一惊，本能的向后一跃，警惕无比，这僧人竟还能开口说话！
“贫僧法号慧成。”
僧人答道，他微微含笑：“临终前有个听众也好......”
被他的慈悲安详感染，燎火放下戒备，与僧人聊了起来，僧人告诉燎火想知道的一切，包括那则秘闻。
僧人早已大彻大悟，得佛祖传承，对世间的一切早已了然于心，他告诉燎火，所有生灵确实起源于那则秘闻中的神树，但人类不同，可以说是神树派来的开拓者。
然后僧人告诉燎火什么时候到哪里能遇见一名拥有混沌之魂的少年，之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黑雾的腐蚀速度明显加快。
不消片刻，僧人便消失不见，只在他打坐的地方余下一团黑灰。
燎火一直觉得那名僧人临终前的话属于无稽之谈，这世上哪有人能推算出百余年之后的事？
然而当它遇见姜意的时候，恰好正是僧人说的那个时间与那个地点，然后便是玄阳子。
燎火终于确信，这世上确实有修为高深莫测的人类可以遇见未来，然后它从玄阳子口中听到了那名僧人的法号：“慧成”。
......
此刻，燎火更加觉察到，神树似乎一直都在，并没有消失。
因为那一片片显现出来的墨绿。
秘闻中，神树便是墨绿色的。
显然，司马败絮所感到的恐惧，便是来自他眼中的神树，来自这座山峰。
司马败絮剩下的半边脸更加的扭曲了，不论真实与否，他的神魂在那株巨树面前不能动弹分毫，墨绿的巨树带表着不可抗拒的绝对力量。
突然，巨树不再将他的神魂锁定，脑海中清晰的可以感知到，似乎受到什么外来事物的影响，那株神秘的巨树的注意力似乎到了别处。
司马败絮回过神来，眼前不远处，一名少年右拳上还残有黑色的虹光。
在他身旁，一名身着桃色丝质长裙的瑰丽少女正向自己拍出一掌，少年的脚边，一只灵兽的幼崽双眼微眯看着地上的片墨绿。
司马败絮想都没想，用另一只手拨开少女的掌力，抬起脚向她扫去。
......
停止攻击动作后，姜意与燎火被地面突显的一片墨绿吸引，只有林雨璇时刻盯着司马败絮。
见他回过神来，林雨璇立即发动攻击，她的掌间燃起烈火，掌力随之席卷向那团扭曲的虚空。
不料司马败絮立即有所行动，直接拨开了她的掌力，抬脚便扫了过来。
那只颤悠悠甚至有些滑稽的脚像是一根铁棍似的，空气跟着呼呼作响。
就在林雨璇暗叫不好的时候，一道氤氲着五色光芒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啪！”
一声巨响，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林雨璇与那道身影一同飞到了平台的边沿才停下，在他们落地和滑行的轨迹之上，山体表面的石块尽碎，露出大片大片的墨绿。
“大姐，对不起。”
姜意捂着臂骨断裂的左手，确认林雨璇没事后，他说道：“看来我真的要拖后腿了。”
“你！”
林雨璇这次没有一掌拍飞姜意，而是将他扶住。
嘴上虽一如既往的呵斥，但看着他因为左臂的疼痛略微发白的面庞，林雨璇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
这名少年头一次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印象。
两人艰难的站起，面上的血迹与山石的灰烬凝结成黑斑，脚边的碎石滑落至他们身后的深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阵山风走过，将他们的头发与衣饰掀起，远远看去，在这样峰峦叠嶂的背景中，像是一对走投无路的年轻夫妻。
“哈哈！看不出你们感情还不错！”
看着这样一副画面，司马败絮一手捂着面上的创口，一边怪笑着，黑色的雾霭不断从指缝飘荡而出。
前方的两人不知相互说了些什么，那名少年的速度突然暴增，半个眨眼间，便举起泛着漆黑虹光的右拳来到了面前。
少年浑身上下五色氤氲的气息全数转化成了一团漆黑，然后融进了他的右拳。
早在身体有所反应之前，司马败絮已经被姜意的那一拳扎扎实实的砸中。
司马败絮仰面朝天倒飞了出去，他的目光锁定了天边那本巨型无比的金色书籍，它的书页再度开始缓缓的翻动。
书籍新的一页上，一些生灵的光影欢呼雀跃，似乎随时都要跳将出来。
正在翻动的那一张书页中，一座散发着神光的桥梁从天上延伸了下来，照亮了整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