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剑神
羽衣看着红胡子老头一双眉头紧皱，猜测事情可能很严重，于是道：“常闻地府有十殿阎王，还有判官，除了阎罗王，老先生可以请求他们帮忙？”
罗易生摇了摇头，道：“其他几殿阎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管事。各位判官大人因千年前那场大战，如今元气尚未恢复，不是鬼王对手。唉！千年以来，要不是阎罗王以一己元神守护着阴间府，不然这里早就成了鬼王的鬼蜮。想不到阎罗王一投胎，鬼王立即来侵犯，还真是兵贵神速。”
“阎罗君投胎去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缥缈的声音不知来自哪个方向。
“谁！”罗易生大喝一声，警惕地四下张望。
“是我，杨不凡！”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阴间府的左前方走来。来人穿得一身葛布麻衣，腰间挂着一柄三尺长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深深的严谨，他迈着不紧不慢的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罗易生的身前。
罗易生倒退了一步，跌在羽衣的胸前。羽衣紧紧抓住罗易生的肩膀，抓得罗易生肩胛要脱了一般。罗易生咬紧牙关，盯着来人，说道：“杨不凡，你区区一个凡人，来阴间何事？莫非你阳寿已尽？”
杨不凡盯着罗易生良久，才道：“老夫阳寿未尽就不能来阴间了，你后面那小子也阳寿未尽又当如何？”罗易生顿时哑口，羽衣忙道：“我是来寻人的。”
杨不凡呵呵微笑，轻声道：“老夫也是来寻人的。”
羽衣张大了眼睛，问道：“你找谁？”
杨不凡不答反问，道：“你找谁？”
羽衣心中一酸，道：“我的妻子。”
杨不凡微微一笑，道：“正好，老夫也是来找亲人的，找我的弟弟杨非凡。”
罗易生出言道：“杨不凡，你在人间号称剑神，可这里是阴间，由不得你到处乱窜。”
乍闻得“剑神”二字，羽衣怒从心起，冷眼盯着杨不凡问道：“剑神，桃源镇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杨不凡注视着羽衣，没有作答。羽衣大怒，喝问道：“是不是，你回答我！”
杨不凡仍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羽衣，那瘦弱的身子就如一颗老松稳稳地立在那里。羽衣见杨不凡不答，咬定了杨不凡是杀人凶手，气沉丹田，一拳冲杨不凡击去，夹带着霍霍风声，如雷霆一般。杨不凡轻轻一笑，也不见他如何移步，羽衣只觉眼前人影一花，杨不凡已转到了他身后。羽衣大骇，第一次见如此高手，心中有些骇然，但一回想起母亲及镇里的父老乡亲，也就不惧怕，拳扫脚踢，可是连杨不凡的衣襟都沾不到一片。杨不凡气定神闲地注视着羽衣，看着他疯狂地攻击自己，心中也是一叹：“桃源镇屠灭一案，究竟是不是非凡做的？没找到他，我又如何回答这个年青人？”想到这里，他轻轻摇了摇头，在羽衣手臂上一弹，羽衣便远远地摔了出去。与此同时，杨不凡心中也是一惊，他这借力打力的功夫虽说成功了，可手背还是受了痛，没有想到这年青人的力道如此猛烈。
“砰”的一声，羽衣被甩出三丈之外，摔得浑身酸痛，他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杨不凡。杨不凡看着他的样子，看来他还是不会放弃的，便道：“你如何确定桃源镇的人一定是老夫杀的？”
羽衣愣住，是啊！无凭无据为何就咬定人是剑神杀的，难道就因为月水宫红衣坛坛主祝秀珍到桃源镇来找过剑神就确定剑神是杀人犯？想到这里，羽衣心中羞愧，忙道歉道：“杨老前辈，羽衣鲁莽了。”
杨不凡没有理会他，转头朝罗易生道：“老夫四处都找不到舍弟的下落，只好来问道于生死簿，不知阎罗君可愿意借览一下？”
罗易生摇摇头道：“首先声明，老夫不是阎罗王，只是阎罗王的一个幕僚而已；二、方才听得二位说，桃源镇已遭屠灭，在下也有子孙后代在桃源镇，不见他们来地府报道，不知他们魂游何处；三、虽有生死簿，可生死簿是阴间之物，在阳间凡人眼中，生死簿不过是一本无字天书。”说完将生死簿打开，哗啦啦翻了一遍，羽衣和杨不凡只见一页页全是空白。
剑神杨不凡皱了皱眉头，羽衣急问道：“罗老先生，你是阴间府的人，可不可以代劳一下，帮我查查苏云瑶的下落？”杨不凡闻言，也目不转睛盯着罗易生。
罗易生摇了摇头，叹道：“老夫如今法力全失，看不了生死簿，不然老夫也想知道我那子孙罗应卿的下落。”
羽衣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罗易生，先前由于罗易生一身红衣一头红胡子，没有太注意到罗易生，这回仔细一看，与罗应卿确实有几分相像。想不到啊，现在的他竟然与仇人的祖先在一块，这真是命运的捉弄，羽衣心中不由得讪笑。
罗易生转目注视着剑神，诚恳地道：“杨先生，老夫有一事相求，只要你肯答应，阁下擅闯阴间之罪，老夫不再追究。”
剑神杨不凡瞧了瞧罗易生，摇头道：“阴间不是一家之地，老夫能来已经历经千辛万苦，居然还犯了擅闯之罪，岂有道理？望前辈指教！”
罗易生点了点头，道：“确实没道理，可是天意如此，你是凡人，未得阎王批准，就不能随意来地府。”说着老眼含泪，继续说，“天意如此啊！一千年前，老夫无意闯进了桃源镇禁地，遇见了被禁锢在生死簿的阎罗王，本已生机尽失，可阎罗王保住了老夫最后一口气，跟老夫做了个交易。”
杨不凡抬起头来，问道：“老夫这辈子从没见过一个红胡子的人，是不是跟你的红胡子有关？”
罗易生颔首道：“是的，当时老夫命在旦夕，阎罗王对老夫说：‘你助本王元神脱离这天雷符，本王保你子孙千年平安富贵。’老夫一想，既然要死了，还能救得阎罗王，日后在地府也好混。于是同意了，没想到，果然保了我罗氏子孙千年平安富贵，可千年一到，香火也到头了。天意啊！”说着说着，泪水泉涌。顷刻，罗易生察觉失态，拭擦着眼角，喃喃道：“应卿那孩子啊，对我这祖先很是尊敬的，每次祭祖时都诚诚恳恳地给我磕头，好酒好肉地孝敬我，怎么就突然断了。唉，天意么？”
羽衣倒是没想到罗应卿那仇人竟然还有这么一面，也是，有祖先的保佑，才有他的富贵，不能不孝敬啊。罗易生缅怀往事，继续道：“老夫答应了阎罗王的交易，于是阎罗王对老夫道：‘本王的元神要想脱离出这天雷符，就需要人血破了这天雷符的部分灵气，可这天雷符在生死簿内，你将死之人，也没力气打开这生死簿，唯有以血浸润这生死簿。’老夫当时一听傻眼了，以血浸润生死簿，当时的生死簿是一幅石棺，这位羽衣小子刚才看过的。”
羽衣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第一次见到生死簿时，还真以为是哪位先人的棺材。”
杨不凡斜眼瞥了羽衣一眼，表情仍旧是淡淡的笑容。罗易生接着道：“老夫既然答应了阎罗王，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反悔，不就是流血么？男人流血不流泪，流血有什么。”说着不由笑了，抹去脸上的泪水，想来是因自己一句“男人流血不流泪”醒悟过来了。
羽衣问道：“流血而已，前辈怎么胡子也红了？莫非是鲜血把胡子染红了？”
罗易生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老夫按阎王的要求爬上了生死簿，阎王说，人的血是由心制造和储存的，而心开窍于舌，舌为心之苗。老夫懂了，于是用尽全力去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咬舌痛彻心扉的苦楚，又有谁能知。当舌头咬断之时，老夫已痛得肝肠寸断，嘴里的鲜血汩汩流出，顺着胡子落到衣襟上，然后落到生死簿上。血慢慢流干，胡子染红了，衣服也浸红了，生死簿终于给老夫的鲜血涂遍了。”
杨不凡朝罗易生躬身一拜，道：“前辈为了子孙平安富贵，舌断血干，令杨某敬佩！”
羽衣也学着杨不凡躬身一拜，道：“前辈舍身取义的精神，羽衣也很敬佩！”
罗易生微微一笑，对杨不凡道：“那剑神可否答应老夫一事？”
剑神杨不凡解下腰间之剑，“铿锵”一声拔出长剑。羽衣吓了一跳，不知这剑神为何拔剑。只见杨不凡那三尺青锋朴素无华，剑身墨黑，剑托寄着一条短短的红色剑穗。剑神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剑身“嗡”的响了一声。剑神执剑指天，也算不上天，这里是地府，不见天日的地方。“嚓”的一声，三尺青锋就回了剑鞘，剑神收起那淡淡的微笑，严肃地道：“老前辈所托之事必非寻常，但要杨某三尺青锋未断，必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