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西安许家
偷天换日成另一个人的难度比沈墨一开始的预想要大的多，而真正留给沈墨的时间却又是极少的，明天他就将对面第一道考验。
李翱姓李，但他的生父却姓许，是为西安府数一数二的大粮商。
原来，当年李氏被卖没多久就被当时在河北做生意的许志宏所买，李氏貌美许志宏甚为疼惜，但自知自家大娘子惠氏强悍善妒，便不敢将李氏带回家中，只一直作为外室养在外面。
后来李氏为许志宏诞下一子，养外室的事情才终于瞒不住。惠氏带人上门大闹一场，许志宏吃消不住，只好把李氏母子送到了城外乡下，虽四时八节供养不断，却再也没去见过他们母子，李翱便改了姓随母亲姓李，在许志宏得知李氏去世后也想过接李翱回去住，但家中大娘子一直不愿松口，这事便一直被拖了下来。
沈墨放下左仲恺的给的资料，挠了挠头，这一家子可真够乱的，不过也好，有这么个便宜老爹，倒也省了沈墨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明日张位会亲自陪着沈墨回许家，由这位县丞大人亲自出面说和，更加上魏忠贤亲孙儿这一身份，惠氏即便心里再不愿，也得把这个苦黄连吞下。
从一个默默无闻吃了这顿没下顿的穷小子，一跃成为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大太监的亲外孙，沈墨躺在床上，终觉得这两天过的有些不可思议。
为了明日去许府方便，也为了增加沈墨身份的真实性，张县丞给沈墨安排的房间便是李翱过去住的屋子，当然为了避免上次的意外再次发生，张位干脆亲自带人住在了隔壁。
屋子里毕竟死过人，沈墨虽然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张县丞也一再保证李翱的死只是一场意外，但今夜的他依旧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隔壁传来几个打手缓慢的鼻息声，沈墨再次调整好睡姿，正待闭眼，忽的就听见窗弦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敲击声。
“谁？”
沈墨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但屋外只有夜虫争鸣。
是风声？还是自己听错了？
沈墨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新穿好鞋袜，走出房门。
张卫给李翱安排的只是一间一进小院，中间是正堂，两边厢房，正里庭院种着一些牡丹月季等花草，而悬窗地下的花草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沈墨瞳孔不由一缩，刚才自己果然没有听错，真的有人趴在这里敲窗。
可是会是谁呢？
沈墨看了一眼两侧厢房，现在里面住满了张卫和他的手下，但如果是他们的话，根本不必这么神秘兮兮的敲窗，直接推门进来就可。
难道是当初杀害李翱的凶手又返回现场观察情况？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墨整个神经都不由紧张了起来。
咕噜噜一阵滚动声响，一颗小石子从屋外飞了进来，刚好滚在沈墨的脚步。
沈墨蹲下，拾起石子，捏在掌心。
“出了什么事？”
张卫带人从隔壁厢房钻了出来。
“没事，睡不着，出来走走。”
张卫睡眼惺惺的打量了沈墨一眼，打着哈切说道：
“天快亮了，没事别出来，有事记得叫我。”
“小人知道。”
沈墨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并关上房门。
院子再次归于静谧，沈墨合衣躺在床上，待到听到隔壁声音渐歇，才再次从床上坐起。
月光正好照进来，沈墨从怀里掏出刚才捡到的小石子，原来小石子外面还包着一层纸。
沈墨取掉上面的纸，摊开纸张，却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
‘说好的三天，为什么现在还不来找人家。”
沈墨一愣，看着这段没有前因后果的文字，只觉一头雾水。
“什么味道？”
沈墨将纸放在鼻端嗅了嗅，只觉纸张上残留着一股磬人心脾的香，不像是一般的香料味，而像是一种只有女人身上才会具有的体香。
沈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
“李翱在西安城中有女人！”
......
一场小插曲后，一直到天明小院都很平静。
张县丞看着沈墨顶着一对熊猫眼，以为他是为今日之事忧心，便出言安慰道：
“小子，放轻松些，按照我们教你做的就成。”
沈墨苦笑一声，正犹豫要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对方，接他们的便马车来了，张卫将沈墨推上马车，一脸严肃的道：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李翱，叫沈墨的人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
马车磷磷而去，划过长街，朝着城西的许府而去。
要说许家的崛起，倒也算的上是一段传奇，许家世代原也只是陕西乡下一酒商，隆庆年间，由高拱张居正主持实现俺答封贡，朝廷准备在边境开启互市，许家太爷审时度势，在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毅然决然放弃祖传的酿酒产业，将家中产业全部投入粮食买卖之中，果然，边境榷场不久就正式开启，许家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赚了一笔，以后更是不断开疆拓土，几年下来便一举进人陕西四大粮商行列。
朱漆大门，红铜吞口，许府门前壮阔威武的石狮子已然告诉来往行人这家主人如今在西安城中地位。
马车停在门前，一个小厮赶紧过来搀扶沈墨下车，
许家那个被寄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今日回来认亲，事情已经在街头巷尾传开，引来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听说了没有，多年前，许老爷曾背着自家大娘子在外面养过一个外室。”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你瞧，这小子就是那外室所生的孩子，今日是回来认亲的。”
“回来认亲？长的倒是挺好看的，别说，和许老爷是有几分相像，但许家的惠大娘子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她怎么肯让这么一个私生子入门。”
“嘿嘿，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私生子除了是许老爷的私生子，其实还有个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别卖关子了孙大娘，净学那些说书的吊人胃口。”
“这事可是绝密，一般人我也不告诉他，听说和京城里的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有关，这私生子是那大人物的亲外孙。”
“什么大人物孙大娘你倒是说清楚呀。”
“是宫里的某位，”
“嘶~”
孙大娘的一句话引来了围观众人的无数遐想，但沈墨知道，这些半真不假的消息是左仲恺故意让人放出去的，为的便是给沈墨今日的回家造足声势。
沈墨抬头看着许府高高的门楣，在小厮的引路之下，终是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