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退往福禄，义从骑兵
张承奉打着呼噜，看似睡得很熟，但他压根就没有合眼，连衣服都不曾换去。
似乎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生骚乱，就要立即逃去与牙兵汇合。
张承奉睡不踏实，而刚刚狼狈回到回鹘大营的药罗葛仁美仍然心有余悸。
众将见他败得如此之惨，无不好奇其中详情，那可是八百精骑，在河西足以横行无忌。
毕竟只要轻骑兵不主动靠近，莫非归义军的陌刀牙兵还能身着重甲，用两条腿追上回鹘骑兵不成。
药罗葛仁美当然不愿意告诉他们自己以轻骑兵直冲重步兵的阵型，从而遭致惨败。
只含糊其辞的表示自己是中了张承奉的埋伏，便不愿再多谈此事。
“事已至此，不必多说，为今之计，必须立即撤围，退往福禄县，与狄银汇合。”
药罗葛仁美只能庆幸归义军在丢失甘、肃二州之后，麾下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否则如今肃州城外，只有两千回鹘将士，一旦被归义军黏上，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虽说药罗葛仁美刚刚经历惨败，有损他在军中的威望，但众将并没有质疑他的这条命令。
毕竟在损失了八百骑兵精骑以后，回鹘人已经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继续留在肃州城下，一旦被归义军与龙家内外夹击，只怕又是一场大败。
此时退往福禄县，显然是明智之举。
狄银正领着一千将士围困县城，与他汇合后，背靠甘州，又可以继续向后方征召牧民，补充兵力，未尝没有与张承奉一战之力。
真要就此放弃肃州，退回甘州，眼睁睁看着原本就在嘴边的龙家被张承奉吞并，谁也接受不了。
药罗葛仁美同样如此，否则他就不会让将士们退往福禄县，而是要带着他们逃回甘州。
两千回鹘将士带着伤员、辎重，连夜撤围而去，当第二天的清晨，龙家斥候发现异常，不见回鹘营内升起炊烟，壮着胆子靠近察看之时，才发现回鹘大营已经人去楼空。
正当龙拂延为此疑惑不解之时，归义军报捷的信使终于赶来了肃州城。
“我家使君在洞庭山谷大败药罗葛仁美，俘斩八百精骑，药罗葛仁美仅以身免！”
信使言语之间带着浓烈的自豪感，与有荣焉。
龙拂延起初是不相信的，以步兵为主的归义军，或许能够击退回鹘骑兵的袭击，但步兵打了骑兵一场歼灭战，听起来属实是天方夜谭。
毕竟以骑兵的机动性，战争的主动权握在他们的手里，想打想退，来去自如。
直到听信使说起事情的经过，原来是张承奉提前看透了药罗葛仁美的伏兵，在队伍后方布下了阵型，而药罗葛仁美反倒是没有防备，主动凑上前去挨打。
再联想到回鹘人匆忙撤围而去，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不管归义军有没有夸大战果，必定是回鹘人洞庭山遭了败仗，甚至伤筋动骨。
龙拂延欣喜若狂，他急着吩咐亲随道：
“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前往洞庭山迎接我的贤婿！”
洞庭山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睡帐，一宿未睡的张承奉走了出来，他还在装模作样的伸着晨起的懒腰。
帐外的三百回鹘义从一如不远处监视的牙兵，同样分作了两班，唯有莫贺阿啜一宿没有合眼。
他敏锐的抓住了人生中绝无仅有的机会，从一名甘州回鹘的下层军官，一跃成为归义军校尉，而张承奉又不失时宜的夜宿回鹘义从们的营地，表达了信任。
莫贺阿啜又怎敢心生懈怠。
“使君昨夜睡得可好。”
莫贺阿啜行礼过后，问道。
张承奉打着哈欠笑道：
“有莫贺校尉替我看守睡帐，自能安寝。”
说着张承奉命令莫贺阿啜集结回鹘义从，又派遣亲随将俘获的军马以及武器装备送来。
当着三百回鹘义从的面，张承奉将军马、武器尽数交给了回鹘义从，六百匹军马，正好一人双马。
张承奉说道：
“昨夜，有人劝我，说你们刚刚归附，人心未定，让我不能一身犯险。
但我认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们出于信任而追随我，我也必须相信你们的忠诚。
所幸，我们彼此都通过了考验，自今日起，你们就是河西军的一员，是我能够在战场上托付后背的将士。
我说过，我绝不会亏待为我效忠的人，这些军马，就是对你们忠诚的奖赏。
往后奋勇作战，我张承奉有功必赏，绝不会让诸位心寒！”
话音刚落，就见莫贺阿啜振臂高呼：
“回鹘义从誓死追随张使君！”
众人随之呐喊，声音传扬开来，引得剩余二百名俘虏与归义军将士们的注目。
罗通达远远望着享受回鹘义从欢呼的张承奉，内心百感交集。
自己先前以为使君年少，不放心他亲征，非得越俎代庖。
现在想想，属实是不自量力。
让罗通达惊异的不仅是张承奉昨天在洞庭山谷，初露锋芒。
而是他以大义感人，以重利诱人，又以赤诚动人，三管齐下，仅仅一夜时间，就得到了回鹘义从的拥护。
实际上，张承奉将缴获的军马交给回鹘义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俗话说，南人善泳、北人善马。
但从没下过水，即使是南方人，那也是旱鸭子。
同理，没有骑过马的北方人，也不能作为优秀的骑兵。
过去，归义军缺马，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除了少数哨骑之外，军中善骑之人，少之又少。
张承奉原本是想要留下这些军马，作为锻炼归义军将士马术之用。
但考虑到这支回鹘义从，作为骑兵与步兵的战斗力，可谓是天差地别。
张承奉最终还是决定以回鹘义从为骑兵，最大程度让他们发挥作用。
大军再度上路，这一次，在前开道的不再是步兵，而是三百回鹘义从。
当匆匆赶来会见张承奉的龙拂延看到这么一支神采奕奕的回鹘骑兵，第一反应是调转马头，想要逃回肃州城。
他以为是自己中了药罗葛仁美的计策，前来送信的并非是归义军的使者，而是回鹘人假扮，包括连夜撤围，其目的，都是要诱使他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