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草原
火山之眼，可以作为位面的通道？
它们在前来火山口的时候，它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传说，也没有显现出古老的过往。
龙鸟望向高空，这个角度看不到曙光之门，甚至它的视野一直从头顶之上的远方穿透至脚底，在闭环的空间结构，无形的边界形成折射。光的路径也发生了可逆。
龙鸟还记得上一次接触传说的时候，它感受到了异样的、来自神鹰的气息，以及微乎甚微的涟漪。
瞭望台上的另外三只动物讨论起来如何解决的对策，也许是见识比较少，龙鸟根本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
但它也有了一些想法。
龙鸟靠近那三只开会的动物。
蝴蝶：也许〈莲之室〉可以去……
小熊：那只是熊族的防御机关。
龙鸟拍打双翅，诉出自己的一些推断。
龙鸟：我在如恩的地下，一个古代动物留下的秘境，发现了幽灵般的大船，没有动物在掌舵，就像曙光之门的船只一样。
龙鸟：而且我也是在那里，获得了第六位面的露珠，它和草原对应……
龙鸟：也许，那里也有曙光之门，通往下一个位面。它也需要被开启。
蝴蝶：幽灵船？那是什么地方！
龙鸟：在猫头鹰洞穴，很深的地道里头。
蝴蝶：奇怪，我怎么会没去过……
龙鸟把它与传说的联系，以及为何会来到火山之眼，和这两只活了很久的动物揭示了一遍，它们可能听过。
龙鸟：也许，可以帮到你们。
蜥蜴不仅对神鹰留下的传说一清二楚，如同自已亲身经历过一样。
蜥蜴：你要寻找的环状火焰，它是第二位面，〈赫炎之环〉，覆盖在第三位面〈星图〉之上。这就是为什么要从最高处——第一位面往下看。
蜥蜴：我能隐约感受到……位面的变迁，可能这就是概念带给我的感知。主龙生成的时候，我观察了诺伊很久，它没有与这片陆地相连，反而与陆地上的蜥蜴关联，没有这份位面的感知力。
蝴蝶：确实，你在那片荒漠希维所了解到的，的确是我对于环焰的见闻。可我怎么也出现在启示之中啊？
蜥蜴：传说，是一个时间进程。
它眷恋地俯瞰大地，星图的轨道从地面穿过天际，连接着诺伊与如恩。
蜥蜴：每个动物的真名，不论对应什么，都会在传说的一角，留下痕迹。放在一起组成了整个传说。
蜥蜴：现在还没发生，以后就发生了。
蝴蝶：莲、火山之眼、涟漪……
蝴蝶：点子？
蝴蝶的触角小幅度晃动，看来活的时间够久，它的点子就容易被历史记住。
龙鸟：怪不得白熊总是说，时候未到。它的真名是〈守望〉，本身就是一种时间的跨越。
小熊：那圣殿与圣殿之间，是空间的跨越。
蝴蝶：熊族，简直就是联盟的一股清流。
蜥蜴：联盟本来就是熊族最早建立的，不仅稳定了整个位面，还让每个区域产生了〈守护兽〉的存在。这是异位面的法术，很复杂……
龙鸟想了想，可能跟白熊学不会法术不只是它自己的问题。
蝴蝶又分析了一堆地点，绝大多数都在希维，全部被小熊否决了。四只动物最终决定下来，龙鸟接触过其他位面，那里或许可以一试。
龙鸟：为了点燃火焰之环，我要继续上升。
小熊：为了拯救希维、诺伊，还有发现熊族的秘密。
蝴蝶：我只是来度假的啊……
蝴蝶：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片新的风景。
小熊：你还真喜欢到处乱跑呀。
蝴蝶：这就是流浪商贩的冒险精神。
小熊摇了摇头，它不想再体验第二次热量散尽，陷入湍流的困境了。
蜥蜴轻轻熄灭脖子上的火红绒毛，重新遁入黑夜。它是诺伊最后一只蜥蜴，它若离开，诺伊的概念便会消失。
龙鸟问起小熊，为什么它会被称作诅咒之子。
小熊：最早是大宗师的说法，为了找一个说法困住我留在圣殿，说我额前的蓝点是第三只眼，会带来大灾难。
小熊：雨会降临，希维被上涨的洪水袭击，随后在一瞬间冰封……
龙鸟想起了在坎特一片黑暗的时候，那场无边的雨。
小熊：但最后还是发生了，在我离开希维不久后。
小熊：除了圣殿，大海上没有哪头熊能抵御寒潮。
小熊：不过，不论我有没有第三只眼，我都会选择逃离那座圣殿。我再也不想在大宗师的视线下苟延残喘了。
如恩的陆上部分有风险，于是只有大小蝴蝶和龙鸟过来，小熊和蜥蜴守在火山口。龙鸟在思考，如果两扇门都被打开，轨道会不会连在一起，因为它们是重叠的。
再度乘坐轨道，龙鸟从诺伊的一侧触碰被点亮的曙光之门，又尝试从如恩的一侧，穿透过去的都只是空气，并没有前往如恩。
也是。当初它们前来的时候，小船穿过大门，带它们直接来到诺伊。龙鸟在心中请求，但大门没有回应。
它们飞过如恩的上空。
飞行大大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气流在这里近乎停滞，但被蝴蝶和龙鸟这两只天空访客的四片飞翼重新带动。
蝴蝶：你在高空展翅的时候，会不会感受到一段诗歌？它是自己出现的，毫无根据。
龙鸟：神鹰之歌？
龙鸟第一次在黄鹂的带领下展开飞羽，这只小巧的金色鸟灵活地在树枝之间穿梭。那时龙鸟每次转换飞羽的角度，那段神鹰之歌便会出现：
古代的传说告诉我们许多奇迹，
有值得赞美的守护者，有远方的航行，
有生命与水流，也有眼睛与火焰，
还有动物的斗争，讲述不尽这些奇谈。
……
从那以后，龙鸟每次起飞，神鹰之歌都会在它身边缭绕。它一开始无法理解，只以为是自身发出的光芒。但第一次尝试理解光亮的含义之后，诗歌变得清晰可见。
蝴蝶：那是神鹰对飞翔的指引。
蝴蝶：虫族会把神鹰之歌刻在它们的巢穴中，按照最原始的理解，这长篇的诗歌是一把永不掉落、悬在天上的箭矢。只有飞行的动物才能将它捕获。
蝴蝶：真是喜欢拿箭矢作比喻。会坠落的箭矢——是群鸟啊。
蝴蝶：并不是所有的鸟都会坠落。永夜降临之时，数束光线垂直落入地面，它们是距离神鹰最近的鸟儿。
蝴蝶：现在上下颠倒，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也重新飞上了高空。
羽翼浮掠，飞羽之下的如恩大地迅速后退，黑暗与寒冷依旧是这里的主调，但没有寒潮那么可怕。
龙鸟：群鸟…到底在哪里？
蝴蝶：离这里很远。哪怕在澄净无云的情况下，能清晰地看到它们的身形。我尝试过寻找它们，但身为光元素使者的直觉告诉我，它们与这个位面的距离，遥远无边。
龙鸟：我见过尚存的群鸟，它们也被冰封，固定在了半空…
蝴蝶：看来其他位面也没能幸免啊。
巨坑的阴影在下方显现，像是大地上的黑色漩涡。
真正的如恩——就在坑洞之中。
边缘的猫头鹰守卫在盘旋，身上披着点燃的火羽。它们还离龙鸟很远，但龙鸟感受到了注视。
猫头鹰盯着蓝色的羽毛蜥蜴，还有蝴蝶。显然它们也认得蝴蝶，蝴蝶则是淡定自若地飞落，和猫头鹰展示了柔和的礼节。
蝴蝶：早安！
猫头鹰：你们来得真早，解决黑草危机的蜥蜴，还有好点子。
龙鸟：现在不是晚上吗？
蝴蝶：对于夜行动物来说，早与晚有着不一样的定义。
龙鸟：这些猫头鹰…
蝴蝶：是我的合作伙伴。它们有探险故事，我有好点子。
蝴蝶：你可知道，猫头鹰商贩并不都是固定在一个镇子，也不乏我这样的流浪商人，在旅途中招揽生意。
两只动物来到巨坑的入口。
蝴蝶：如恩地下的土壤松软多孔，多数的光芒都会去填补这些空缺，只有零星几条光线能够射向地表，走均匀的直线。感知的能力在这里，很重要。
蝴蝶：等下跳下去的瞬间，翅膀收拢成一定的角度——就像我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小阻力。
蝴蝶：虽然这样有点挡住感知，但对我而言这并不算什么。我测量过联盟的每一个角落，如恩上百个洞窟，还有隧道，都被我印在双翼之上。
龙鸟：感知…不是在羽毛的尖端吗？
蝴蝶：也在翅膀的后边。
蝴蝶凭着自己出色的记忆，以及对如恩地形的熟悉，走在前头带路。它们调整好翅膀的角度，一跃而下，绕开停泊的商船，一直沿着垂直的坑洞内部往下降落。但很快又转换姿态——落到了平坦的坑道底部，不远处是矿洞的生活区。
嘀嘀咕咕的叫声从岩壁上的洞窟响起，回荡四周。
几只猫头鹰从洞口探出它们毛茸茸的脑袋，在好奇心的主导下又一次围了上来，龙鸟学着蝴蝶的步伐，熟练地避开它们。
广场位于无数洞穴的交汇处。
如恩的地下依然没有自然光，猫头鹰们点燃了一簇又一簇火堆，放置在生活区的中心，也就是广场的边缘。不时有一道道黑色身影掠过火光，在岩壁之上浮现它们巨大的摇曳的影像。
蝴蝶：不负联盟的中心地带之名，这儿受到寒潮与永夜灾害的可能性很小。
龙鸟观察走动的居民，主要是回归的猫头鹰远征队，还有少许衔着货物的商贩。
龙鸟：寒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蝴蝶：很早之前，希维的外海就出现了清除不完的浮冰——被熊族称为〈冰海区〉。寒潮就这么在希维蛰伏了许久，直到那场极为漫长的大雨降下，洪水摧毁了船屋与港口，又在一瞬间冰封。
龙鸟：寒冷的气息同样也在诺伊蛰伏，也是在一瞬间…
蝴蝶：诺伊的蜥蜴发出求救，是紧随在暴雨之后，寒潮的影响真是不可估量。或许，这两件事之间也有些联系。
蝴蝶带着龙鸟穿行于洞穴之间，每一个拐弯，上攀与跃下，没有丝毫犹豫。所有的动作都再自然不过。到这里为止，一切都是蝴蝶所熟悉的景象。
经过一座巨大的石柱与倒悬的建筑物，面对眼前深不见底的一条隧道，龙鸟有种轻微的预感。
龙鸟：轮到我来引路了。我能…感应到曙光之门的位置。
当火堆的光芒变远时，龙鸟停下来环视四方，随后沿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行走。看似死路的地方，总是有隐藏的拐角。它的预感很准确。
蝴蝶自然知道，它们这是往南行进。
走在狭窄的隧道中，周围的动物逐渐减少。龙鸟还记得，曾经黑色的草丛覆盖一切，每一根草叶都能盖过它的头顶。
现在，这一带根本看不见草叶的痕迹。
洞穴仿佛永无止境地往前延伸，每当它们停下来休息，蝴蝶就会望向洞穴延伸的那一头，一张一合地拍打翅膀。
行走了许久，龙鸟胸膛之中有什么不断鼓动，似有似无的预感越来越强。它的身躯越发明亮。
龙鸟：不对……
龙鸟：这是神鹰的光芒。
突然，黑色的草突然从地面冒出，蝴蝶警觉地后退一步。
蝴蝶：这是什么？
蝴蝶：它…没有根。而且，草尖上悬浮着光环。
龙鸟：来自第六位面的草。也许，那个位面的动物会更了解。
龙鸟：赶紧前进吧，我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接下来，龙鸟脚爪每挪移一步，地道就会钻出一圈黑草。抬起爪子，地上的草重新钻回去。
蝴蝶：你是怎么获得这股力量的？
龙鸟抬起头，看到了大法师曾经栖居的虫巢。
龙鸟：有一个类似这种规模的白色巢穴……里头是一片秘境，我不经意接触了一颗露珠，被手爪附近的羽翼吸收了。
蝴蝶：这种羽毛的结构，和如恩的土壤很像，似乎很容易吸收能量。
龙鸟：它蕴含了黑暗……
蝴蝶：我突然有个点子，黑暗不是被吸收了，是和光能相互抵消了。
蝴蝶：你的光能，对黑暗有着很强的抗性。
蝴蝶：不得不说，你这感知不赖啊，一直准确无误地往南走——可能路线有点弧度，但切线绝对是正南。我都没来过地下这么深的地方。
龙鸟上喙与下喙轻轻咬合，在隧道里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龙鸟：这不是我的力量。我甚至都把控不好自身的光能，无论怎么释放法术，光路都是弯曲的…
蝴蝶：你要是到我这个水平，能看到光的路径，就会发现空气中所有的光路都是弯曲的，永夜之后一直如此。反而我们这些走直线的动物才是奇怪。
龙鸟很快凭借着感知又找到一个虫巢，它引领着蝴蝶一直往下，绕过能映出白雾的平行的墙，继续通往更深处。在余光里，白雾凝聚成的龙鸟伸出一只翅膀，指向一个确切的方向——也就是龙鸟现在感知到的方位。
轰隆——
脚底开始剧烈地震动，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难以捉摸的残影，呼啸掠过龙鸟与蝴蝶身旁。
龙鸟：幽灵船！
蝴蝶：看来离曙光之门已经非常近了。
蝴蝶意识到，秘境中平行的两条隧道，正是幽灵船的轨道。
蝴蝶：联盟首尾两头相接，通往第八位面的去路被隔绝，这艘孤独的大船只能在这一小段轨道内徘徊。
蝴蝶：等下，好像有很强烈的灵魂气息，似乎是被幽灵船捎来的。
蝴蝶：我有个点子，会不会船上的乘客都是灵魂形态…诶你怎么了？
龙鸟只觉得一阵异样的感受袭来，周身的黑草疯狂生长，它控制不了这股力量——
直到被净化了的，晶莹剔透的露珠从龙鸟的胸膛浮出，尖细的黑草瞬间聚了过来，把露珠托起，草叶也被净化成了金色，回归最澄净的光芒。
这些光芒交织成一扇门，龙鸟以最后一缕意念缓缓抬头，看到了它最想见到的景象。
等到蝴蝶回过神来，它的双翼的一小块区域已经拓印下曙光之门的形成。它把昏迷的龙鸟驮到大蝴蝶上，等着它的苏醒。
不出所望，在曙光之门的照耀下，龙鸟很快恢复意识。蝴蝶吃惊于龙鸟的恢复速度。
第二次被神鹰的力量所唤醒，龙鸟看了看自己的身躯，除了那股强烈的感知消失之外，没有其它的症状。
不知哪里有翅膀拍打的声响，龙鸟没去搭理。
龙鸟：继续前进。
龙鸟扫过身旁的流浪商贩，它正在哼唱神鹰之歌的一小段：
去吧，接住坠落的流星，
以光环花根迎取新生。
是谁将闭环的陆地拆散？
教导我聆听群鸟的歌声，
精进诚实的心灵。
蝴蝶的双翼在身后轻轻扇动，见证曙光之门从植物与露珠之中绽放生息，它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点子，似乎与神鹰之歌隐隐共鸣。
和龙鸟不一样，蝴蝶不会在休息的时候把翅膀折叠起来——而是完全展开。
幽灵船又一次掠过，但灵魂气息不再躁动不安，似乎被重见天日的光芒抚平。
小蝴蝶站起身来，重新坐在巨人蝶的背上。
蝴蝶：离开这里吧。
这两只有翼的动物跨越曙光之门，来到了另一边——如恩与诺伊的边界。
一阵热风迎面而来，似乎火山已然苏醒。
蝴蝶：果然，在位面首尾相连的情况下，两扇门重叠在了一起。
龙鸟则是把视野望向了远处。
龙鸟：快看，火山之眼——
此时的火山耀眼无比，往外输送着细长的光芒水流，而高升的浓烟也被染成了黄金的色泽。
蝴蝶：很浓厚的生命气息。
它们展开双翼俯冲而下，犹如两支下坠的箭。
等重新回到火山口，小熊和蜥蜴的身上燃着金色的火焰。
小熊：你们回来了！
龙鸟：这些火焰是…
小熊：不清楚啊，大概是火山的加成。你看，你身上现在也有了。
蜥蜴：火山，复活了。
龙鸟好奇地看着焰芒在羽毛上跳动，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波动着，光影在身后摇晃。
蝴蝶凝视着火山之眼，似乎能看到破碎的水面底下翻滚的另一个位面。
蜥蜴：我不明白…
蝴蝶：你看到了什么？
蜥蜴：也许，我早该知晓…
蜥蜴：曙光之门原先就设立在火山湖之上，是黑暗与寒冰扭曲了法则。现在，它与上位面的通道重新被打通。
蜥蜴：很遗憾，我不能离开这里…大地的守护者必须要承担的是，大地之上的痛楚。
蜥蜴转过身去，在主龙石化之后，只有它一只动物在与诺伊大地的危机抗争，不少记忆遭到了石化的影响。它只能但愿自己还能撑得久一些。
三只动物并肩而行。它们将穿过火山之眼，面对各自的命运。
没有动物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它们是永夜之后第一批前往其他位面的动物。
整片天空如同在脚爪之下，龙鸟长呼一口气，倒悬着升向凹坑，落入湖泊翻滚的水流之中。
等再次回望四周，它见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在一片不为人知的草原，这里许久没有客人前来，沉寂了很久。
一座偏远的山丘之上，龙鸟再次探出脑袋，小心地探望周围的环境。
小熊和蝴蝶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阵舒适传来，龙鸟发现自己正浸泡在山顶的温泉之中，源源不断的热量洗涤着疲惫的身躯。
龙鸟想要看清周围，浓郁的白雾让它不得不朝着岸边游去。
在转头之际，它看见了自己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这么长，如同一把直尺悬在身后。
龙鸟登上了山脉的最低峰，但此处的山与诺伊有着无可比拟的差别，最高的一座也不过土坡大小。它往地平线眺望，在无尽的原野之上，山丘波澜似的绵延到远方，给它一种幻境的错觉。在最远处，天空被一大片阴影所覆盖，龙鸟断定，那就是天柱。
眺望之时，它触碰到了这片草原的真名——
萤火之原。
它在薄雾之中蜿蜒行走，到处都是带有拱丘的灰褐色原野，在平坦的地势下，剑锋般的叶丛冲天而起，盖过龙鸟好几个头。每一根草的尖端都有一个光环。
龙鸟用一种简易的方法为这种第六位面的草做鉴定，它将光能释放在草叶上，尝试感知它的属性。
没有致幻性，没有鲜艳的色泽，这些植物和永夜之后的绝大多数植物一样，披着灰暗的外表。但龙鸟感受到了其中的生命气息，看起来细长却坚韧无比。
龙鸟艰难地拨开草叶，几团栖息在草上的火苗匆忙飞走。
龙鸟才发现，视野范围内可见数百万只小小的火苗，在空气中不断跳动，形成一片片致密的火点。从它们身上散发出蓝色的光芒——
龙鸟分明嗅出了一丝危险，有一道冰冷的光潜伏在这片火海之中。
龙鸟迅速起身往反方向离去，完全忘却了原先要去的方向。它运转身上的光能，用双翼与钩爪凝聚出一把光铸的大弓，身后的尾巴不断拍打，观察接下来的动向。
从龙鸟不远处的草堆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道蓝色的冷光朝着它快速移动过来，龙鸟还没看清那是什么，本能地往侧边躲闪。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动物，浑身包裹在冰壳之内，两根獠牙从嘴边吐出。龙鸟咬着牙，弯起羽翼，朝着袭来的方向射出一箭，笔直的箭矢让它愣了片刻。
但不再有时间犹豫，冰蓝色的重蹄在它身边落下，龙鸟的攻击未能击破坚硬的冰壳。
龙鸟勇敢地冲上去，但长牙很快将龙鸟掀翻在地。它翻滚了一圈，立刻重新站起，将闪着光的箭头重新对准巨型动物的眼睛。
也许就像蝴蝶所猜测，这个位面的光路是笔直的。它的光能遵循的是位面的法则，而非〈直线〉这样一个概念。
它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一道炽热的火焰闪过，龙鸟转过头，袭击者只留下一地碎冰，仍在不断升华，白雾从它的身上腾起。
这是小熊说过的，热能的法术，〈升华〉——将固态直接转化为气态。
龙鸟：它…是…冰构成的？
等雾气散开一些，龙鸟看见一团毛茸茸的动物走了过来。
绿狼：身手不错，敏捷的光属性弓箭手。
龙鸟看清眼前的绿狼是谁时，绿狼也吓了一跳。
绿狼：你怎么会…也会在这个位面？
绿狼的嘴里衔着一张空白卷轴，边缘有些火焰的灼痕。
龙鸟告诉绿狼开启两扇曙光之门的经历，绿狼表情像见到了噩梦成真。
天顶的火苗不断闪烁。
绿狼的眉头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但它很快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在龙鸟好奇的眼神中起身离开。
绿狼：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冰霜造物在游荡。跟我来，我知道一处地方，靠近温泉，相对安全。
龙鸟与绿狼穿过一丛丛细长而密集的草叶，跳动的火苗点亮了它们留在地面的爪印。一路上，龙鸟偶尔瞥见一种圆形的石阵，中央刻着古老的符文。
龙鸟：神鹰…长毛的动物…有羽的动物…
龙鸟：它们和坎特圣殿附近的，很像。
绿狼：毕竟都是远古动物留下来的遗迹。在第六位面生活的动物，更古老，第七位面只能看到巨人蝶，而这里，有巨人的存在。
龙鸟难以料想，一个巨人的陨落都能变成数不清的蝴蝶，也不知道一个仍然活着的巨人会有多么高大。
绿狼：我也刚来这个位面不久…很多也只是才发现，比如刚才的冰霜造物。寒潮似乎在这个位面有着不同的进攻方式，比起改造环境，它们更喜欢袭击动物。
龙鸟：你是怎么来的？
绿狼：不知为何就被传送过来。当时甚至只是灵魂，是这个位面的能量为我重塑身躯。
龙鸟：灵魂？
绿狼的脚步放缓，似乎思绪沉浸于雨夜后的森林镇。
绿狼：我尝试着将自己所顿悟出来的，高天之上的图景刻在卷轴上，一阵天旋地转后，就来到了这个位面。
龙鸟：是那几根飞翔的树枝吗？
绿狼：后来，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在中央又刻上了一个圆环。
绿狼：这个位面，有很强的生命力。
它们来到一处温泉，在雾气蒸腾之中，几个石堆若隐若现。
绿狼：我自己刻的，这是一种研究历史的方式。
龙鸟：研究…历史？
绿狼：这只是我的秘密行动。坎特的雨夜刚结束，也就是森林镇重新复明，我汇总各地秘境里收集而来的破碎文献，不断尝试拼凑永夜之前世界的外貌，拼出远古动物称为〈十三世界〉的地势，以及挖掘出被淡忘的史实。
绿狼：有许多在远古被称作〈研究院〉的秘境，不知为何并未被黑夜摧毁。即使周围的黑暗抹去了动物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有几座秘境却一直暴露在视线之中，犹如受到魔法的保护。
龙鸟：文献又是…
绿狼：永夜之前的远古动物，对世界的描绘。它们尝试捕捉每一个位面的所有细节。
绿狼在两块石堆之间拨动着，一根细长的灰草反射出光芒，上边串着的细绳叮铃作响。龙鸟睁大了眼，这些绳子交叉在一起打着结，每隔一段就编织着黑色宝石和贝壳。
绿狼：这是结绳，既能代表历法，也能记录史实。这一段讲述的是前三个位面，神鹰居住在第一位面，只有纯粹的光和热；第二位面，纯粹的光和热形成了海水流动的纹路。而第三位面，光热构成了群鸟。
绿狼：编写这串结绳的动物，是神鹰的崇拜者。它相信神鹰是传说中十三世界的星神，而第三位面的群鸟则是星图。我并不信神鹰的存在，高天之上只存在着光与热，而没有神。
龙鸟昂起脑袋，天空被暗夜所遮盖。只有绿狼的真名发出微弱的光芒。
龙鸟：你的真名怎么是…
绿狼：世界树，对吗？我也觉得很诧异，毕竟森林镇其他的狼对应的树名不会这么庞大叙事。但史实记载过，不会有两个动物拥有同一个真名。
绿狼：不过，我宁愿给自己起一个名字——炎明。也就是同时掌握着光和热的存在。神鹰并不是神，因为我也拥有着同样的力量。
绿狼放下刚才那张被灼烧过的空白卷轴，先前那股难以克制的情绪逐渐消退。它用利爪迅速刻印下一个简易的符文，一团火焰飘散在空气中，很快消散不见。
绿狼：这里的空气中到处都是火焰，取之不尽。
龙鸟：这些火苗…
绿狼：它们是〈曜〉。第六位面的地表由一种称为〈曜石〉的矿物构成，在其他位面并不常见。有曜石的地方，就会有火苗在跳动。
龙鸟用爪子刨开泥土，露出里头黑色坚硬的构造。它似乎在结绳上看到过这种矿物制成的珠子，还有诺伊的石化守护兽的那双眼睛。
龙鸟：我见过，化作曜石的眼睛。
绿狼：记录史实的动物使用这样的黑色宝石，总是用来代表黑夜与灾难。
绿狼：复明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彻底粉碎永夜，拯救世界的方法，在整个联盟探寻答案。我利用找到的文献，顿悟了一切，将目光直指高空。
绿狼：让我比较在意的是，第二位面〈赫炎之环〉始终保持沉寂，似乎有什么力量正沉睡着，只能看见海水的纹理在游动。
龙鸟：你有没有听到过，神鹰的指引？
绿狼：神鹰只是传说的造物，并不存在。我只相信史实。
龙鸟张开尖喙，许久后才发出声音。
龙鸟：也许…那只是我的直觉。
龙鸟：但我相信传说。
绿狼的卷轴又一次化为空白，龙鸟呆望着卷轴被烧焦的边缘，这种力量让它万分着迷。
龙鸟：你是怎么驾驭，火的能量的？
绿狼：我很幸运，从秘境里获得了远古动物制作卷轴的方法。它们通过绘制一些特殊的图案，能够捕获无形的光能与热能，并储存在树皮内，只需要微小的能量就能重新释放。来到第六位面后，我改用这里的草作为原料，制造出的卷轴更加柔韧。
绿狼：以我的洞察，顿悟出光明动物存活率高，是因为普遍能阻挡永夜无处不在的侵袭。相比之下，寒潮不常发生，但杀伤力更可怕。因此，我制作了不少火魔法的卷轴。
绿狼：至于那张魅惑卷轴，只是一次小实验而已，没想到出了错，差点失心疯。
龙鸟：那你的搭档…
绿狼：它没事。我只是想对自己做一个尝试，我想寻找爱。
龙鸟：那是什么？
绿狼：也是一种失传的法术。但它过于神秘，不少古代动物也都在寻找。
龙鸟：和失传语言一样。
龙鸟：远古的动物，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
绿狼：第六位面，一定也有秘境中的文献，足以窥视到远古文明，某些以为已经失传的东西。
绿狼把结绳从石堆上拎起来，上边吸附着几枚火苗。它咬住绳子的一端，把结绳绕成环状，佩戴在脖颈上。
绿狼：以我对于秘境的洞察，我领悟到了一些秘境分布的位置，是可猜测的。在我们的正南方，就坐落着一处秘境，要去看看吗？
龙鸟点了点头，把大弓背在身后。绿狼露出了笑容。
绿狼：很谨慎啊，弓箭手。
绿狼与龙鸟离开温泉的庇护所，继续穿梭于萤火跳动的草原。绿狼结绳上的贝壳发出轻响声，如同草原之海的信标。
龙鸟：你知道，怎么前往其他位面吗？
绿狼：正常来说，位面的最高处与最低处各有一扇曙光之门，找到并开启它。
龙鸟：可是第六位面有顶天立地的天柱…
绿狼：世界树，不属于任何位面。
它们不断往南方推进，隔一段距离就会遇到独立行动的冰霜巨兽，阻碍它们的行进速度。
龙鸟在绿狼的指示下，蹲伏在离巨兽最近的狙击点。现在，它有着突袭的优势。
龙鸟从被点亮的羽翼之中抽出一支光箭，架上大弓，在绿狼卷轴的加持下附上火焰。它松开前爪，放出的箭穿越草丛，划出一道灼目的轨迹朝冰霜组成的巨兽而去。
作为近义词，光与火混合，只会爆发出更强的伤害。箭锋埋入巨兽的胸口瞬间，它碎裂开来化为冰屑，在地面烧出一圈焦痕。
在绿狼惊人的顿悟之下，它发现了这种冰霜造物与史实中记载的远古动物〈猛犸〉的相似性——厚实的皮毛，踏平一切的铁蹄，以及长鼻两侧的獠牙。
结束战斗后，绿狼的那张卷轴彻底烧焦殆尽，它伸出细长的鼻吻，从背后抽出一张新的草纸，刻上火焰的图案。
绿狼：我知道了，猛犸弱火，火焰法术是必不可少的。
龙鸟：你之前，都是自己解决巨兽的吗？
绿狼：还没遭遇过，它们似乎对我这样的游魂不感兴趣。
龙鸟：我想找回我的同伴，它们也在第六位面，但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绿狼：你说的是不是一头熊，还有一只蛱蝶？
龙鸟的湛蓝色双眸不解地眨动，它的洞察力也太恐怖了吧？！
蝴蝶：准确来说，是白纹蛱蝶。
巨大的蝶翼遮蔽天空，一条爆发性极强的爪形烈焰透过双翼飞向远处，击落最后一只追逐的有翼生物。
龙鸟：它长得像鸟，但身上却披着毛皮…
蝴蝶落地，骑在巨型蝴蝶背上的小蝴蝶熄灭测绘法术的光芒，身旁的小熊瑟瑟发抖。它还是第一次飞到这么高的地方。空气之中的火苗尾随着它们前来，粘在小熊的毛皮上，像是一个个火焰花苞。
它们重新汇合，全部露出震惊的表情。
蝴蝶：怎么有一头充满生机的坎特狼？
绿狼：我还以为你也是巨人蝶。
蝴蝶：你这是书上知识。我有个好点子帮你区别，从外表看来长得很像没错，但巨人蝶可没有真名。
小蝴蝶远望着遮天蔽日的巨型蝴蝶。
蝴蝶：而且…显而易见，体型也没有上限。
小熊：这只蝴蝶坐骑，一来第六位面就变得如此巨大。
绿狼：我明白了。异位面的后裔，在这层位面，自身的属性会得到加强。
小熊看着坠落的奇怪动物，它此刻只留下了一地碎冰。
小熊：我们刚来到这层位面就遭到奇怪动物的袭击，好不容易才逃到这儿。
蝴蝶：我有个点子，接下来一直往南走，可以靠近天柱一些。
绿狼：看来，行程一致。
绿狼：我明白了，你们…也想去上一层位面。
蝴蝶：怎么我一有点子你就开始顿悟啊？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轻响，一柄黑色矿物铸造的长刀应声倒地，而在它的身旁，长刀的主人显得有些失神。
它既没有毛皮也没有羽毛，脑袋两侧有着长而尖的耳朵，即使在光线极暗的情况下，仍能明显看到它那一头亮蓝色长发，波浪般洒落在裸露的肩上。
不远处，一大群冰霜造物围了过来，坚硬的体表闪烁着幽暗的冰蓝光。
附近的火苗迅速逃窜，空气变得死寂。
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问题，在场的四只动物不由同时动身，点亮身上的火与光。渴望冒险的血液，悄悄地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