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花的秘密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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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家明的同学彭修远，现化名方清欢，是上海地下党。红花被人拉着去参加上海小姐选秀比赛，没想到在“天蝉舞台”遇见他，她并不知道他身价。比赛过程中突遇日本人进入“天蝉舞台”搜索地下党。红花很冷静，在化妆间掩护方清欢换女装逃生，自己留下来应对狡猾的日本人。
红花真的很勇敢，这是方清欢他们没想到的。
“我会六国外语，还会画画。”她说。
红花的自我介绍令组织惊讶。组织决定派方清欢单线联系应红花，争取把她发展为我党工作的地下工作者。组织决定发展她，也是看中了她文化高，会外语，且沉着冷静，心思单纯，向往美好，很适合从事地下工作，所以才将她吸收进来。
不过，一开始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组织上选中的人，是唯一认识应家小姐的方清欢。
这天下午，方清欢带着一身衣服去见红花，这身衣服就是应红花那天参加上海小姐比赛时穿的，那是一套汉服式样的裙子，上穿是淡淡樱花粉，下面的裙子是纯净的喜马拉雅白。衣服太好看了，以至于方清欢在折叠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周折，不是裙角没折好，就是飘带坠落下来，仿佛要与衣服本体脱离，独自飘飞而去。
衣服洗过，熨过。曾经穿它逃过命。
收的时候洗衣店的老板用尖锐的眼光看他，看得他直低头。
“这衣服谁的？”
“一个姑娘的。怎么了？”
“衣服很贵，好好待她。”他把衣服递给他。
方清欢做特工多年，相当敏感。他觉得洗衣店老板双重语意，话里有话，又不便多聊，收了衣服冲那人点点头，轻身说了句“谢了”，转向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望那洗衣店招牌，名字叫“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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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熨烫好的衣服，方清欢很仔细地包起来，装在袋子里他就出发了。应家花园他是认识的，应红花的大哥应家明出国前他们一起聚过一次，在那座养玫瑰的玻璃暖房里，又暖又香。
他们喝茶，聊天，谈艺术，谈哲学，寻找人生方向。现在大哥已远赴欧洲，彭修远也已化名方清欢，成为一名情报人员，为我党工作，秘密在上海活动。
方清欢乘一辆黄包车去红花家。事先打好了电话，恰好是小姐接的。这是个好兆头，方清欢想，这回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或许有门。情报工作都是单纯联系，方清欢的直接上司是李主任，他们接头地点在一家书店二楼，外文读物在二楼，上去的读者不多。
太阳很好。
黄包车晃晃地走地上海的马路上，不快不慢，很有节奏。一路上他已想好了说词，怎么说才能让一个十七岁女学生接受他的身价，第一次“上海事变”后，日本人闹事，学校也不太平，想必红花对“地下党”也略知一二。
李主任很重视发展红花这名特工，因为这事跟方清欢见了两回面，事无巨细，各种情况都预先设想一遍。李主任说：“我们很需要应红花小姐，你要把富家小姐变成我们的同志。”
“把富家小姐变成同志。”方清欢记住上级的话，这也是他最近工作的方向。路边有一家艺术品商店吸引了他的目光，在窗口，他看到了一幅画。他让拉车的人停下，稍等。他下车去窗口欣赏那幅画。
《来自天外的钥匙》。
他惊喜地看到，那幅画的作者竟然是“应红花小姐”。
他有一种冲动，很想掏钱把那幅画买下来，想想又觉不妥。哪有买家花钱买画送原作者的先例？想想自己也真可笑，欣赏就好。不过方清欢还是特意推开店的玻璃门，进去跟老板说了句“那幅画不错！”
黄包车又轻快地跑起来。阳光更浓烈了一些，两人女子在前面走，身材窈窕，穿着花色别致的旗袍。几个小孩在追一只风筝，笑声震响天上的云。“如果没有小日本来捣乱，咱这小日子过得有多安逸！”他坐在黄包车上叹了口气。应家花园转眼就到了，从事地下工作多年，他竟还有点紧张。
方清欢来到应家花园门口，正欲按门铃，却见大门口涌出一伙人来，互相拱手道别，然后郑重地被黑色汽车接走。原来是应家花园的老爷在送客。方清欢机敏地闪在一旁，免得跟应老先生照面。他打算翻墙进入应家，给应红花一个惊喜。
特工人员受过专门训练，腿脚那叫一个利索。
他当真翻墙而入，身有轻功在，跃墙如平地。
他找到小姐那屋的后窗，勾起手指“笃笃”敲了两下，小姐果然现身了。
“怎么是你啊？”她支起后窗，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来给你送衣服。”
“什么衣服啊？噢，那天那一套……唉呀，算了，不要了。”
“怎么？嫌弃我穿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我说应红花，咱们非得隔着窗户说话吗？”
“我去给你开门！”
他们坐下说话，气氛还是不错的。聊起天来，说到地幅画《来自天外的钥匙》，他说挂在一家艺术品商店，正在出售，价格不菲。
“当时真想买下来啊！”
“买下来送我？”
他笑了。“不妥吧？”
“呵呵！”红花也跟着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当她得知方清欢是翻墙进来的时候，更觉得这个有意思了。在气氛最好的时候，方清欢摊牌了。
“红花，我是上海地下党，我们的组织都是单线联系。”
红花说：“我早就知道。”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工作？”
“让我想想。”
事情来得突然，但红花却并不觉突然。她只有17岁，却有一种天赋，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遇事不乱。这可能跟她出身大户人家有关。她喜欢一切神秘的事物，喜爱挑战和冒险。或许，17岁之前，她得到的一切都太过平顺了，所以才想去冒险。
几分钟之后，红花对方清欢说：“可以。”
发展工作进行得如此顺利，是方清欢事先没想到了。应红花还说出她的一段经历，她说，在她12岁那年，就在这个院子里，来过一个裁缝，他为这个裁缝送过一份情报。
方清欢说，“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已经调到别处去工作了。”
又问红花：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因为你是我哥哥的同学。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哥哥。”
“你说得太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他伸出手来跟她握手，她却不太习惯，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好想把两只手藏起来。方清欢见她脸红，就把手在衣服上抹一抹，有些自嘲地说，其实我也不习惯握手，就击个掌好了。
他们击掌相庆，又怕弄出声响引起外面的人注意，就只好悬空做了个姿态，相互望着，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