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拯救自己：国家与个人

“自助者，天助之”是一句经过实践检验的箴言，也是人们长期实践的经验累积所得。自助精神是个人成长的真正根源，它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一个国家活力和力量的真正来源。来自外界的帮助往往会导致个人的衰弱，而来自自身的帮助则是永久不变的力量源泉。无论别人为一个人或者一个阶层做了什么，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其自力更生的动力和积极性。国家过多的管理和指挥，将不可避免地使人们变得更加无助。

国家和个人

即使是最优秀的制度也不能给人们带来积极的帮助，可能最好的制度就是让人们自由地发展自己，自己改善自身的生活条件。然而，人们总是倾向于认为，他们的幸福和前程需要通过制度才能实现，而不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来获得。因此，立法作为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的价值总是被高估。尽管每隔三到五年就选出一个两个代表，组成上百万的立法团体的一部分，但无论这种职责履行得多么认真，它还是对个人的生活和性格产生不了丝毫积极的影响。另外，人们逐渐清楚了，政府的功能与其说是主动的和积极的，不如说是被动的和有限的。政府主要的作用是保护——保护个人的生命、自由和财产。对于法律来说，如果能明智执行，它能够保障个人享有自己的劳动成果——无论是脑力上还是体力上的——而无须个人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任何一种法律，无论它制定得多么严格，都不能让懒汉变勤劳，让浪费之徒变成节约之人，让酒鬼头脑变得清醒。这种转变只能通过改变个人行为才能产生效果，比如节俭和自我克制，只能通过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而不是给予他们更多的权利。

政府通常被认为反映了组成它的国民的素质，如果政府的发展高于人民的素质水平，它将不可避免地被降低到和人民素质相当的水平；而如果政府的发展低于人民的素质水平，它最终必定能赶上人民的素质水平。自然而然地，一个国家的人民素质总会在法律和政府中得到恰当的体现，就像水会自动流成一个平面一样。高贵的人们受到高贵法则的约束，而无知愚昧的人们所接受的治理也必定是愚昧的。事实上，无数经验证明，一个国家的价值和力量并不依赖它的制度，而主要由人民的素质来决定。国家不过是许多个体的集合体而已，而文明本身仅仅是人类自身发展的问题，也就是组成社会的男人、女人和孩子的发展问题。

国家进步是个人的勤劳、活力和正直品格的成果，而国家衰弱则是个人懒散、自私和邪恶带来的后果。我们经常谴责的社会罪恶，在最大限度上其实是个人堕落生活的蔓延。尽管我们竭力借助法律来减少和消除这些罪恶，然而它们只会以其他方式迅速卷土重来。除非人们的生活习惯和性格能够得到彻底转变，否则任何法律手段都无济于事。如果这种观点正确的话，那么最高的爱国主义和博爱精神就不再是修改法律和调整制度，而是通过帮助和激发人们通过自由和独立的个人行为来提高自己的素质，促进自我的进步。

任何事物都依靠内在的自我管理，外界的约束对个人的影响是非常小的。最死心塌地的奴隶不是被暴君统治的奴隶（尽管这种统治罪大恶极），而是被道德无知、自私和邪恶统治的奴隶。一个内心被奴役的民族仅仅通过改变统治者或制度是不能获得自由的，只要“自由只有通过政府才能实现”这种错误的幻觉存在，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的变革，都不会产生任何实际和持续的效果，就像魔术幻灯中不断变化的画面一样。自由的坚实基础只能存在于人民的内心深处，这也是社会稳定和国家进步的唯一保障。约翰·斯图尔特·米尔[3]经研究后认为：“只要个性还存在，即便是暴政也不会产生最坏的后果；毁灭个性的政府就是暴政，不管它以何种名义出现。”

关于人类进步的种种陈词滥调不断出现在我们身边。一些人盼望恺撒的出现，一些人渴望国家独立，还有一些人提倡议会法案。那些等待恺撒出现的人，最终会听到恺撒对他们说：“我要让拥护我、跟随我的人过上幸福的日子！”如果人们把这句口号当作指导思想，他们就会毁灭一个民族的自由良知，从而为任何一种形式的暴政准备一条捷径。恺撒主义是一种最糟糕的偶像崇拜，它仅仅是一种对权力的崇拜，它的后果不亚于对金钱的崇拜。相比之下，适合在人民中间宣扬的、健康得多的口号是：“拯救自己！”只要这个观念被人们领悟并付诸实践，恺撒主义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就像维克多·雨果所说的笔和剑的关系一样：“笔墨胜刀剑。”

国家独立和议会法案也是一种普遍的迷信。爱尔兰真正的爱国者威廉·达根[4]在第一届都柏林工业展览会闭幕式上的讲话，可以很好地引用过来批判这两种观念：“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在提到‘独立’这个词的时候，而不想到我的祖国和同胞们。我常常听到人们在这里、在那里、在别的地方获得独立，人们最希望的就是赶走外国的统治者，获得独立。一方面，我非常赞赏任何人为了获得独立而向我们寻求援助；另一方面，我们的工业独立是完全依靠我们自己的努力而实现的，这让我感到十分欣慰。我深信，只要我们勤奋努力，合理谨慎地利用各种资源，我们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机遇，我们的前途也是前所未有的光明。我们已经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然而，持之以恒才是成功的最大保证。我相信，只要我们满怀激情继续前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全体人民都能够过上舒适、幸福和自由的生活！”

国家的发展状况取决于人民世世代代的思考和劳动。各个阶层、各种行业的吃苦耐劳的劳动者们，土地耕耘者、矿产开采者、发明家、探险家、工人、技师、工匠、诗人、哲学家以及政治家，所有人都为国家做出了贡献。这一代人在前一代人的劳动成果上进行劳作，将社会发展到更高水平，然后交给下一代人。这些可贵的劳动者——文明的雕刻师——代代相传，为工业、科学和艺术的混乱创立了秩序。这样，在自然的过程中，现有的一代人就成为先辈们用勤劳和智慧创造出的宝贵财富的继承者，我们接下这份财产，继续积累，然后传给下一代，不是原封不动，而是添加了我们创造的财富，传给后来人。

生活是一场“士兵的战役”

在个人的积极行为中所展现出的这种自助精神，一直都是英国人性格中一个显著的特征，这种精神为衡量我们的国家力量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标尺。在群众中间，总有一些杰出人士，他们比一般人更加出色，享有公众的爱戴。然而，我们国家的进步更应该归功于那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在历史上的著名战役中，尽管只有将军的名字能够载入史册，但战争的胜利在更大的程度上取决于普通士兵的英勇奋战。生活也是一样，也是一场“士兵的战役”，大多数人只是普通劳动者中间的一员。那些被历史湮没的普通人，他们对社会文明和国家进步的影响，并不逊于那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即便是出身最卑微的人，他们也为自己的同胞树立了一个勤劳、廉洁、正直、诚实的生活榜样，他们对国家的现在和将来的幸福都做出了贡献，因为他们的生活和人格不经意间已经传染给其他人，并且为后世树立了一个优秀的典范。

日常经验表明，正是积极的个人精神才能对他人的生活和行为产生强有力的影响，也正是这种精神构成了最有效果的实践教育。相比之下，学校只进行最基础的文化教育。而更有影响力的是那些每天都在进行的，发生在家庭、街头、商店、作坊、织布机和犁头旁、财务室和车间里，以及忙碌的人群中的生活教育。这是每个社会成员的必修课程，席勒称之为“人类的教育”，包括行为、实践、自我培养、自我控制等方面的教育，所有这些教育都致力于将个人训练成为一个适合承担职责和经营生活的人，这种教育不可能从书本上获得。培根以其深刻的语言总结道：“学习并不教人怎样运用它。运用知识存在于学习之外，并超越学习本身，这种智慧只能通过观察生活才能获得。”这句话揭示了生活的真正含义，也揭示了智力教育自身的意义。所有的经验都能够印证和加强对知识的理解，一个人能不断地完善自己，更多的是依靠工作而不是依靠学习。所以说，真正改变人类自身的，是生活而不是文学，是实践而不是学习，是人格而不是历史。

伟人的传记，尤其是优秀人物的传记，仍然是最有用的和最有指导意义的，它能够帮助、指导和激励其他人。优秀的传记几乎等同于真理——它教给世人高尚的生活、深刻的思想和积极的行为方式，促进个人的发展和世界的繁荣。许多珍贵的例子为我们展示了自我拯救的力量、坚定的意志、不懈的努力和完全的正直，这些都以一种高贵和无畏的人格展现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语言的问题而有所误解的话，还能展现一个人在实现自我时所显示的力量。这些雄辩的事例证明了自我尊重和自我实现的功效，它能激励最底层的人为完成光荣的使命和赢得尊贵的荣誉而努力。

出身平凡的伟人

伟大的科学家、文学家和艺术家——高尚思想的传播者和伟大心灵的主人——并不属于某个特定的阶层。他们也同样来自大学、车间和农舍，既有出身贫寒的，也有出身富裕家庭的。上帝的许多最伟大的门徒就来自普通人。最贫穷的人也能成就最辉煌的事业，各种困难似乎都没有成为他们成功路上的障碍。这些困难反而成为他们最好的助推器，激发他们的承受能力和拼搏能力，这些潜能如果不被激发出来，就可能永远沉寂。无数克服困难、取得成功的例子都证明“有志者事竟成”。举例来说，杰里米·泰勒，从理发店的学徒最终成为伟大的牧师；出身贫贱的理查德·阿克赖特爵士，发明了卷轴纺纱机，是现代纺织业的奠基人；滕特登勋爵成为杰出的大法官；透纳终列最著名的风景画家之林。

没有人能确定莎士比亚的出身，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并非出身高贵。他的父亲放过牧，也当过屠夫，而莎士比亚本人则被认为早年当过梳毛工，也有人认为他曾在一所学校当过传达员，然后在一个公证处当办事员。看来，真正的莎士比亚“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所有人类的缩影”。他作品中的航海用语如此精确，以至于一位航海作家断言，他一定当过水手；一个牧师从他作品中的种种迹象判断，他一定做过教区牧师的助手；而一个善于识马的人坚持称他一定是个马贩子。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毫无疑问的是，他一定是个演员，他的一生“扮演过很多个角色”，汇集了他丰富的阅历和深刻的观察所带来的精彩故事。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认真的学生和努力的劳动者，直到今天，他的作品还在对英国人民的性格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在普通劳动者中间也能产生像布林德利这样的工程师、库克这样的船长和彭斯这样的诗人。泥瓦匠和砌砖匠应以本·詹森为骄傲，他仅仅凭借手中的一把铲子和口袋中的一本书，就建成了林肯律师学院。爱德华兹和特尔福德成了工程师，休·米勒成了地质学家，阿兰·坎宁安成了作家和雕刻家。在众多出色的木匠中，我们能找得到建筑师伊尼戈·琼斯的名字，还有哈里森制造了计时器，约翰·亨特成了生理学家，罗姆尼和奥佩成了画家，李教授是东方学家，而约翰·吉布森是雕刻家。

纺织业中产生了数学家西姆森、雕刻家培根、大小米尔纳、亚当·沃克、约翰·福斯特、鸟类学家威尔逊、传教士旅行家利文斯通、诗人坦纳希尔。鞋匠中产生了著名的海军司令克劳兹利·肖维尔、电学家斯特金、散文家塞缪尔·德鲁、《季刊评论》的编辑吉福德、诗人布卢姆菲尔德、传教士威廉·凯里，以及鞋带工出身的传教士马礼逊。近几年，在班夫发现的一个博学的自然学家——托马斯·爱德华兹，也是一个鞋匠，他在维持生计的同时，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费在对自然科学各个分支的研究上，他关于小型甲壳动物的研究被认为发现了一个新物种，并以他的名字命名。

裁缝中同样也有杰出人物。历史学家约翰·斯托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裁缝。画家杰克逊少年时期一直在做衣服。英勇的约翰·霍克伍德男爵在波瓦第尔战役享有盛誉，爱德华三世授予他爵位，以嘉奖他的勇气。他早年也曾在伦敦的一个裁缝店当学徒。1702年在维哥打响了战争第一炮的霍布森将军，也曾经从事这一职业。他在怀特岛的本丘奇附近的裁缝店当学徒，当战争舰队要从怀特岛起航的消息传到村子里的时候，他从店里冲出去，跑到沙滩上，和伙伴们一起观看壮观的景象。而就在这时，这个男孩突然生出了要当水手的念头。他跳上一只船，并划向舰队，上了将军的船，然后就被接受为志愿兵留在舰队上。多年以后，他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子里，受到热烈的欢迎，就在他曾经当过裁缝学徒的小屋里吃起了熏肉和煎蛋。然而，最伟大的裁缝当数美国的现任总统安德鲁·约翰逊[5]，一个有着非凡魅力和过人智慧的人，在他著名的华盛顿就职演讲中，他说自己从市议员做起，开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历任立法机构的各个部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你是从裁缝做起的吧！”约翰逊一贯的风格是，将攻击性的讽刺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方面，甚至转到正题上，因此，他的回应是：“有些人说我曾经当过裁缝，这一点也不能贬低我。因为当我做裁缝的时候，我是一个很好的裁缝，我做的衣服都很合体。我从来不会延误工作，也能保证质量。”

卡迪纳·沃尔西、德·福、埃肯赛德以及柯克·怀特，他们的父亲都是屠夫，班扬当过补锅匠，约瑟夫·兰开斯特则编过篮子。以发明蒸汽机而闻名于世的三个人：纽科门、瓦特和斯蒂芬孙，第一个做过铁匠，第二个制造过数学测量工具，第三个当过蒸汽机司炉工。传教士亨廷顿最初只是一个挑煤工，木雕之父比尤伊克则是一个矿工，多兹利曾是一个仆人，霍尔克罗夫特曾是一名马夫。航海家巴芬从一名水手开始他的航海生涯，克劳兹利·肖维尔最初在船上当服务生，赫舍尔最初在军乐队演奏双簧管，钱特里曾是一个熟练的雕刻工，埃蒂是一名熟练的印刷工，托马斯·劳伦斯男爵则是酒馆老板的儿子。迈克尔·法拉第是铁匠的儿子，他早年在图书装订商那里做学徒，一直做到22岁；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哲学家了，他的学术成就甚至超过了他的老师汉弗莱·戴维爵士，他能够透彻地解释一些自然科学中最深奥难懂的问题。

在为崇高的天文学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中，我们可以发现：哥白尼是一个波兰面包师的儿子；开普勒是酒馆老板的儿子，他自己也曾当过餐馆的服务生；达朗贝尔则是一个弃婴，在寒冬的夜晚被遗弃到巴黎圣·让-勒隆德教堂的台阶上，由一个玻璃工的妻子捡到并抚养大；牛顿和拉普拉斯，一个是格兰瑟姆附近的自耕农的儿子，另一个是翁弗勒尔附近博蒙昂诺日的一个穷苦农民的儿子。尽管成长环境比较恶劣，但是这些杰出人物最终发挥了自己的才智，获得流芳百世的荣誉，这些荣誉是世间任何财富都无法买到的。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财富本身或许是比贫穷更难克服的障碍。拉格朗日的父亲，曾经是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一度担任都灵的战时财务主管，但是由于他经商失败，整个家庭便陷入了贫困。然而，拉格朗日后来将自己的荣誉和幸福归功于这种贫困的环境，他说：“如果我那时很富裕，也许我就成不了数学家了。”

中间阶层的杰出人物

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有很多杰出的人物都出身传教士和宗教人士的家庭。在他们中间，我们可以找得到航海英雄德雷克和纳尔逊，科学家渥拉斯顿、扬、普莱费尔和贝尔，艺术家雷恩、雷诺兹、威尔逊和威尔基，法学家瑟洛和坎贝尔，文学家艾迪生、汤姆逊、哥尔德斯密斯、柯勒律治和丁尼生。印度战争中鼎鼎大名的哈丁勋爵、爱德华兹上校和霍德森少校也都是牧师的儿子。实际上，大英帝国在印度的胜利和统治主要是由中产阶级完成的，如克莱武、沃伦·黑斯廷斯以及他们的继任者，这些人大都出生在工人家庭，并接受过很好的商业技能训练。

在律师的儿子中，我们能够找到埃德蒙·伯克、工程师斯米顿、司各特、华兹华斯、洛兹·萨默斯、哈德威克和邓宁。威廉·布莱克斯通男爵是一个丝绸商人的遗腹子，吉夫德勋爵是多佛尔杂货店老板的儿子，登曼勋爵是内科医生的儿子，法官塔尔福德是乡村酿酒师的儿子，首席男爵波洛克是查林克罗斯有名的马具商的儿子。尼尼微纪念碑的发现者莱亚德，曾是伦敦律师事务所的一名文员；水压机和阿姆斯特朗大炮的发明者威廉·阿姆斯特朗爵士，也曾经接受过法律培训，一度当过职业律师。弥尔顿是伦敦公证员的儿子，蒲柏和骚塞是布商的儿子，威尔逊教授是佩斯利螺旋花纹呢制造商的儿子，麦考利勋爵是非洲商人的儿子。济慈做过药剂师，汉弗莱·戴维爵士则当过乡村药剂师的学徒。戴维在谈到自己时说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来源于我的努力，我这样说没有任何虚荣之心，而是内心最淳朴的想法。”理查德·欧文，被称成自然史上的另一个牛顿，他最初是一个海军军校的学生，所做的事情与科学研究完全不同，直到晚年才成为杰出的科学家。当为约翰·亨特收集的大量博物标本做分类的时候，他积累了大量的科学知识，而这项工作耗费了他十年的时间。

杰出的外国人

在外国人当中，那些通过个人的奋斗和才智改变贫穷命运并获得荣誉的人，甚至比英国历史记载的还要多。艺术界中有克劳德——糕点师的儿子，格夫斯——面包师的儿子，利奥波德·罗伯特——钟表匠的儿子，海顿——车匠的儿子，以及达盖尔——歌剧院布景师。格列高利七世的父亲是锯木匠，西克斯图斯五世的父亲是牧羊人，阿德里安六世[6]的父亲是贫穷的小货船船员。阿德里安小时候，家里买不起灯，他就常常在街灯下或者教堂走廊的火把下学习。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显示了惊人的勤奋和毅力，为以后取得的成就准备了条件。同样贫贱出身的还有：矿物学家阿维，父亲是圣贾斯特的一位纺织工；机械师奥特弗耶，父亲是奥尔良的一个面包师；数学家约瑟夫·傅立叶，父亲是欧塞尔的一个裁缝；建筑学家德兰特，父亲是巴黎的一个鞋匠；自然学家格斯纳，父亲是苏黎世的一个皮革工。格斯纳的早年生活充满了不幸：贫穷、疾病以及家庭灾难。然而，这些不幸都不足以磨灭他的勇气，也不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他的一生就是一句箴言的出色例证：“有许多事要做并且愿意去做许多事的人，总能找到充分的时间。”皮埃尔·拉米斯也具有同样的品质，他出生在皮卡迪的穷苦人家，从小就得为别人放羊，由于不喜欢这个职业，他逃到了巴黎。在经历许多磨难之后，他终于以仆人的身份进入纳瓦尔大学。这就为他开启了知识的大门，不久之后，他成为那个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

化学家沃克兰是卡尔瓦多斯省圣安德鲁地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小时候，虽然衣衫褴褛，却聪颖过人。教他读写的老师在夸奖他的时候，经常说：“加油吧，孩子，努力学习吧！总有一天，你会和教区委员穿得一样好！”一个乡村药剂师访问学校的时候，看上了他健壮的胳膊，让他去自己的实验室捣药，沃克兰希望能在那里继续学习，就答应了。然而，这个药剂师不允许他在任何时间学习。了解这个事实后，这个年轻人立即决定辞职。他背着行囊离开了圣安德鲁，来到了巴黎。他希望能找到一份药剂师助手的工作，但是却没有找到。由于疲劳和贫困的双重重压，沃克兰病倒了，被人送往医院，那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然而，好运终于降临了，他没有死。病愈之后，他又开始找工作，最终找到一份药剂师助手的工作。不久，著名化学家富克鲁瓦听说了沃克兰的事情，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于是就让沃克兰当他的私人助手。多年之后，富克鲁瓦去世，沃克兰就继承了他的事业，成为化学院的教授。1829年，卡尔瓦多斯的选民选举他为议会代表，他满载荣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而当年他在那里的时候只是一个贫穷而迷茫的少年。

从士兵到将军

关于从普通士兵到最高将领的事例，英国不像法国那样多，法国从第一次革命时期开始就涌现出许多这样的人。“成功的大门向有才能的人开放”，这句话在法国得到了很好的验证，我们晋升的途径毫无疑问也应该是开放的。奥什、安贝尔和皮舍格吕都是从普通士兵做起的。奥什在皇家军队服役的时候，熟悉给马甲绣花的工作，因此能挣钱购买军事科学方面的书籍。安贝尔少年时曾是个恶棍，他16岁从家中逃出，在南锡给商人当仆役，之后在里昂当工匠，后来又成为兔皮贩子。1792年的时候，他被招募为军队志愿者，一年之后就被任命为旅长。克莱贝尔、勒菲弗、絮歇、维克托、拉纳、苏尔特、马塞纳、圣西尔、德隆、缪拉、奥热罗、贝西埃和内伊这些人也都是从普通士兵做起的。一些人晋升比较快，而另一些人则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圣西尔是土伦一个制革工人的儿子，他最开始是个演员，在沙塞尔斯参军，一年之内就升为上尉。贝卢诺公爵维克托，1781年加入炮兵，在大革命前夕退伍，大革命爆发之后不久，他又重新入伍。凭借英勇和能力，他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被提升为团副和营长。缪拉是佩里戈尔一个乡村旅店老板的儿子，他在那里看马。他最初在沙塞尔斯参军，由于不服从命令而被开除，然而他再次参军，不久就升为上校。内伊18岁参加轻骑兵团，一步一步晋升，克莱贝尔随后发现了他的优点，嘉许他为“不知疲倦的人”，并提拔这个年仅25岁的年轻人为副将。另一些情况是，苏尔特在入伍6年后才升为中士，然而比起马塞纳来，他的晋升还是快得多。马塞纳在当了14年的普通士兵之后才升为中士，即便这样，他后来还是成功地一步一步升为上校、师长和元帅，他声称中士是他所有职位中花费最大努力得到的。类似的从士兵到元帅的故事至今还在法国的军队中上演。尚加尼耶在1815年加入国王护卫队的时候，仅仅是一名普通士兵。比若元帅当了4年的普通士兵才升为军官。朗东元帅，现任法国国防部长，刚进入军队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鼓手。在凡尔赛宫画廊的画像上，他的手放在鼓面上，这是按照他的要求绘制的。这些榜样都将激励着法国的士兵为祖国献身，因为每一个普通士兵都觉得自己的背包上，说不定哪一天也能插上元帅的指挥棒。

早年的磨难是一种财富

已经有无数的人，凭借个人的勤奋和努力，使自己从社会的最底层上升到显赫的地位，对社会做出了杰出贡献，对世人产生巨大影响。无论在我们国家还是在别的国家，这庞大的数字都说明，这绝不仅仅是偶尔发生的。只要看看这些杰出人物的经历，我们就几乎敢断言，一个人早年遭遇的困难和逆境几乎是他成功的必不可少的条件。英国下议院总有相当数量的杰出人士是通过这种个人奋斗而成功的——这是勤劳的英国人民最合适的代表，他们受到人民的欢迎和尊敬，为我们的立法机关增光不少。索尔福德新选出的下议院议员约瑟夫·布拉泽顿在讨论《十小时工作法案》的时候，以自己在一个棉纺厂当童工的亲身经历，详细描述了艰苦的工作条件和长时间工作的疲劳，然后介绍了自己的改革方案。他宣称一定要尽自己的可能来改善劳工阶层的工作条件。詹姆斯·格雷厄姆爵士在他发言之后立即站起来，在议会的欢呼中说道，自己原先还不知道布拉泽顿先生的出身如此卑微，但是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受到下议院议员的尊重，因为即便有那样的出身，他还能与这些继承财产的贵族们平起平坐。

奥尔德姆选区已故的议员福克斯先生则常常以“当我在诺里奇的纺织厂当童工的时候……”这句话来介绍自己过去的经历。议会中还有另一些同样出身卑微的人，他们仍然健在。小有名气的船主林赛先生，最近还是森德兰地区的议员，在回应政敌的攻击时，曾对韦茅斯选区的选民讲述了他的经历：他在14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当他从格拉斯哥去利物浦闯天下的时候，他没有路费，船长同意他在船上干活来抵消路费。因此，他的整个航程中都在不断地将煤铲进煤炉。到达利物浦之后，他花了7个星期才找到一份工作。在此之前他住在茅棚里，艰难度日。最终，他在一艘西印度商船上找到容身之处。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但当他还不满19岁的时候，就由于良好的表现被提升为船长。23岁的时候，他就告别了海上航行，在岸上定居，之后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说：“我的成功来源于不懈的努力，来源于恒久的工作，来源于时刻牢记‘己欲立而立人’的伟大原则。”

伯肯黑德的威廉·杰克逊，是北德比郡现任的议员，他的遭遇与林赛先生相似。他的父亲是兰开斯特的外科医生，死后留下了一个11个孩子的家庭，威廉·杰克逊是第7个孩子。父亲在世的时候，较大的孩子都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父亲死后，较小的孩子不得不自己谋生。12岁的威廉不能再上学了，他在一个码头上做苦力，从早上6点做到晚上9点。后来老板病了，他得以到账房工作，因此有更多的空闲时间，这给了他一个学习的机会。他得到一套《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有时在白天读，但大多数时候都得在夜晚读，他从头到尾读完了这些书。后来他投身于贸易，勤奋工作，最终大获成功。如今，他的轮船航行在各大海域，生意做到了世界各国。

相似的例子还有理查德·科布登，他的出身同样卑微。他出生在一个小农场主家里，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往伦敦，在一个大商铺当学徒。他在那里表现良好，而且勤奋好学。他的雇主是一个旧式学校的教员，不允许他看太多书。然而，他并不理会，继续读书，用知识充实了自己的头脑。由于为人诚实，他被提升到另一个岗位——为商店进货，因此他得以建立广泛的关系网，最终在曼彻斯特开了一家印染厂。他很关注社会问题，尤其是关注公众的教育问题，后来他的精力全都集中到废除《谷物法》的问题上来，为此，他几乎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财产和毕生精力。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演讲经历。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的演讲糟糕透顶，但是他凭借惊人的毅力、勤奋和努力，坚持不懈地练习，最终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雄辩的演说家，甚至能将罗伯特·皮尔对公共事业的冷漠说辞援引过来成为自己的论据。法国大使德律安·德吕这样评价科布登先生：“他是一个人的所有智慧、勤劳和意志所能达到的最完美的典范，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是那些出身卑微，却通过自己的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得到世人的尊敬和认可，最终跻身上流社会的优秀榜样；是英国人固有的勤劳本性的珍贵例证。”

在所有这些事例中，每个人的成功都是通过勤劳获得的，只有勤劳才能有所收获，而懒惰只能一事无成。只有勤劳的双手和善于思考的头脑才能给人带来财富——自我发展、增长智慧以及经营事业。即便是出生在富贵人家，一个人的良好名誉也只能通过个人的能力来取得，因为财富可以继承，但知识和智慧却无法继承。富人可以花钱让别人为他服务，却不能花钱让别人代替他思考，也不能用钱买到自身的发展。事实上，任何成就都只能通过勤劳才能获得，这个真理在富人那里，就像在德鲁和吉福德那里一样——他们的学校只不过是鞋匠的货摊，也和休·米勒一样——他的大学就是克罗默蒂的采石场。

荣华富贵和安逸的生活对于一个人的成功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们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所享受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那些来自社会最底层的人。闲适奢靡的生活既不能让人学会努力奋斗，也不能让人勇敢面对困难，更无力唤起人们奋起拼搏的意识，而这种意识对于积极主动的行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事实上，贫穷远远不是一种灾难，通过积极的自我拯救，贫穷也可能是一种幸运，它可以唤起一个人与现实抗争的勇气。尽管有些人会为了享受而自甘堕落，但是正直高尚的人总会从中找到力量和信心，并最终有所成就。培根说：“人们似乎既不能理解他们的财富，也不能理解他们的力量。他们总想拥有更多财富，却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自我依靠和自我克制能够教会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劳动挣得自己的财富，并满足于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珍惜自己诚实劳动的果实。”

勤奋刻苦的贵族

富裕容易使人贪图享乐、自我放纵，这是人的本性使然。也正因如此，取得成功的出身富贵的人比出身贫穷的人更加荣耀。然而富人们仍然积极地承担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他们“对享乐不屑一顾，而是辛勤工作”。我们国家的贵族们值得人们尊敬，因为他们并不懒散，他们不仅能做好分内的事，还往往对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一位参加半岛战役的中尉，当他的部队在泥泞中跋涉的时候，他说：“我们一年能创造15000英镑的价值！”如今，塞瓦斯托波尔荒凉的山坡和印度炎热的土地还在见证着他们的牺牲和奉献精神，无数英勇的贵族子弟——他们拥有尊贵的地位和丰厚的财产——依然冒着生命危险，为祖国的荣誉而战。

在和平年代，我们的贵族在哲学和科学领域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举例来说，伟大的哲学家、被誉为现代哲学之父的培根，还有科学家伍斯特、玻意耳、卡文迪什、塔尔博特和罗斯。罗斯可以说是贵族阶级中最伟大的机械工程师，即使不是贵族出身，他仍然可以作为发明家取得显赫的地位。他对锻工的技术非常精通，以至于差点被一个不知道他贵族身份的车间主任任命为工头。他发明的罗斯望远镜是迄今为止最神奇的工具之一！

然而，我们的贵族最主要的贡献还是在政治和文学领域。在这个领域，和其他领域一样，唯有勤劳刻苦和不断实践才能取得成就。因此，我们国家的首相和议会领导必定是最努力工作的人，比如帕默斯顿、德比和拉塞尔、迪斯累里、格拉德斯通等人。他们反而享受不到《十小时工作法案》的好处，并且，在繁忙的时候，他们往往要夜以继日地工作。其中最突出的人无疑当数罗伯特·皮尔[7]。他持续地进行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一刻也不肯浪费。他的一生代表了一个才智普通的人通过辛勤工作和孜孜不倦的努力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在他在议会工作的40年间，他的工作量总是很惊人。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坚持到底，从来不半途而废。他的每一次演讲都能展现出他对主题详尽细致的研究，有时甚至显得细致得过分，总是力求满足不同听众的口味。此外，他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做事直击目标，老练而稳当。他的厉害之处，还在于他的处世原则随着时间的流逝老而弥坚。年龄的增长不但没有削弱他的思维，反而将他的本性历练得更加成熟醇厚。在这个方面，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的一生一直坚持广开言路，随时准备接受不同的意见，并且不断地警告自己，不能沉湎于对过去荣耀的回忆，因为这种回忆已经麻痹了很多精明的头脑，让许多人的晚年除了遗憾一无所得。布鲁厄姆勋爵[8]的勤勉是众所周知的。他为公共事业工作了60多年，涉足法律、文学、政治、科学等多个领域，在每个领域都有出色的表现。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个谜。一次，有人邀请塞缪尔·罗米利男爵参与一份新的工作，他以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但是他说：“去找布鲁厄姆吧，他好像有时间做所有的事情。”布鲁厄姆的诀窍就在于，他从来不浪费哪怕一分钟时间，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当到了退休年龄的时候，许多人都会乐于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日子，在舒适的躺椅上打盹度日。而布鲁厄姆却开始对光学定律进行一系列精密的研究，并且还将他的研究结果呈交给他在巴黎和伦敦所有能找到的科学界人士去评审。与此同时，他还在审阅他那部令人钦佩的书稿——《乔治三世时期的科学家和文学家》，而且上议院召开的法律和政治讨论会，他一次都不缺席。悉尼·史密斯曾建议他消减一部分工作，因为这些工作要三个年轻力壮的人才能应付得过来。但是布鲁厄姆太热爱工作了，而且这种热爱持续久了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没有什么工作对他来说是不能承受的。他就是这样，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据说如果他是一个擦鞋匠的话，他也要做全英国最好的擦鞋匠，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

另一个勤奋的贵族是E.布尔沃·利顿爵士[9]。很少有作家能写出比他更多的作品，也很少有人能在如此众多的领域都那么出色——小说、诗歌、戏剧、历史、散文、演讲以及政治。他踏实认真地做自己的事，不喜欢过安逸享乐的生活，却对不断超越自我充满热情。单就勤奋这一点而言，现今的作家中没有哪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多产，并且还能保持这么高的水准。对布尔沃的勤劳再怎么赞美都不为过，因为他的勤劳纯粹是自发的。对于一个富人来说，如果他喜欢玩乐，无穷无尽的娱乐活动都在等着他。无论是打猎、射击、休闲，还是参加聚会、欣赏歌剧，以及在伦敦欣赏风景、在乡村别墅小居，都会有丰富的节目。如果到国外也有千万种乐趣，比如去各国旅游，到巴黎、维也纳或者罗马等地——所有这些都会诱使他不能坚持从事艰苦的工作。尽管这些娱乐活动触手可得，但是布尔沃不同于那些和他一样是贵族出身的人，他不允许自己沉湎其中任何一种，而是专心追求文学上的不断进步。就像拜伦一样，他首先从事的是诗歌创作（《种子和野花》），然而却失败了；他第二次创作的是一部小说（《福克兰岛》），同样没有成功。这时，如果他是一个不那么坚强的人，就会选择放弃，然而，布尔沃坚持下去了，鼓起勇气继续写作。他大量阅读文学作品，并且笔耕不辍，逐渐从失败中爬起来，一步步走向成功。在写作《福克兰岛》之后一年，他就写出了《佩勒姆》，这本书三十年畅销不衰，他终于获得了成功。

迪斯累里[10]先生则是一个依靠勤劳和努力在公共事业上取得成就的典范。最初，他的成就也像布尔沃一样，是在文学方面，并且也是在经历多次失败之后才获得成功的。他写作的《阿尔罗伊传奇》和《革命史诗》都遭到了嘲笑，被视为荒谬作品的代表。然而他并不气馁，改变创作方向继续写作，最终写出了《科宁斯比》《女预言家》《坦克雷德》等优秀作品。作为演说家，他第一次在下议院的演讲也是个失败，人们说他的演讲“比阿德尔菲的滑稽剧[11]还要可笑”。尽管他使用一种严肃而强烈的语气，但是每一句都招来一阵大笑，就像一场用喜剧演出的《哈姆雷特》。然而，他在演讲结束的时候自己下定了决心，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他说道：“在许多事情上最初我都失败了，但是最终我都成功了。我现在不讲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喜欢我的演讲！”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迪斯累里终于能够成功地吸引那些国家精英的注意，得到他们的认可。迪斯累里的勤奋和决心为他赢得了名誉和成功，也生动地证明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箴言。迪斯累里不像其他的年轻人一样，一旦失败就怨天尤人，退缩到一个角落里，不敢再前进；而是更加勤劳地工作，认真改正自己的不足，研究听众的心理，反复练习演讲，刻苦学习有关议会的知识。他耐心地为成功做准备，成功就会降临，尽管花费了很多时间，但是当初那些嘲笑过他的人，现在都喜欢他的演讲。渐渐地，人们淡忘了他从前的失败经历，一致认为他是一个成功的并且具有影响力的议会演说家。

来自他人的帮助

尽管一个人的成功主要依靠个人的努力奋斗，但是，正如我在下面将要论述的那样，我们也必须承认，我们在整个一生中得到的、来自他人的帮助也是非常重要的。诗人华兹华斯说得好：“一个人的独立性和依赖性，这两者之间看似矛盾，实际上是结合在一起的。”所有的人，从幼年到老年，或多或少都得到别人的抚育和培养。那些最优秀的人往往是最乐于承认接受过别人帮助的人，例如亚历克西斯·德·托克维尔，他出身豪门，父亲是法国地位显赫的贵族，母亲是马勒塞布公爵的孙女。由于家族庞大势力的影响，他21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凡尔赛的司法审判员。然而，也许因为觉得这不是通过自己的个人能力得到的工作，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个职位，决心靠自己的努力来谋求前途。“愚蠢的决定！”有些人也许会这样说，但是托克维尔勇敢践行了自己的决定。他辞去职务，并准备离开法国，去美国旅行。旅行结束之后他就写出了著名的《论美国的民主》。他的朋友和旅伴古斯塔夫·德博蒙这样描述他在旅程中的勤劳工作：“他天生勤劳，无论是旅行还是休息的时候，他从没停止思考……对于亚历克西斯来说，连聊天都只能聊些有意义的事情。而无所事事，或者因生病而不能工作，就是最糟糕的事情，浪费一丁点时间都会让他不高兴。”托克维尔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人的一生中，无时无刻不需要做事；而当人渐渐变老，他的精力就不如年轻时那样充沛了，因此来自他人的帮助和自己加倍的努力都是同样必要的。我认为人生就像是一段渐行渐冷的旅程，走得越远，就会越冷，人就更加需要加快步伐，以便抵御寒冷。而心灵也是同样的寒冷。为了抵御心灵的寒冷，人们不仅需要保持思考的习惯，还要经常与同伴交流思想。”

尽管托克维尔十分肯定个人勤奋和独立的必要性，但是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别人的帮助和支持的重大价值，这种帮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需要。正因如此，他经常怀着感激的心情，提起他的朋友德凯尔戈莱和斯多费尔给他的帮助——前者给他提供精神上的帮助，而后者给他提供道义支持和声援。他曾写信给德凯尔戈莱：“只有你能给我带来自信，只有你的影响能深入我的心灵。别人只能在行为的细节上影响我，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直接影响到我的思想，能改变我行为的准则。”托克维尔同样感激自己的妻子玛丽，正是妻子对他的思想和心灵的长期影响帮助他在学术上取得成功。他深信，一个品德高尚的妻子能够提升丈夫的品格，而一个道德低下的妻子则会降低丈夫的品格。

总之，一个人的品格会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榜样和规范引导我们行为的方向，生活和文学加深我们对生活的理解，朋友和邻人的行为方式也在影响我们的行为方式。我们既秉承了先辈们的种种优良的行为观念，也在现实的生活世界中不断调整。然而，不容置疑的是，无论这些因素对我们的影响多么深刻，我们都必须承认，每个人都必须做自己的主人，主动为自己创造幸福和前途。因为不管别人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从根本上来说，最强有力的拯救者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