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签字费
趁安妮去洗澡换衣服的工夫，提蒙斯对本杰明详细说明了自己帮助安妮的原委。
两人也脱下了见丹弗斯副总督的礼服，换上自己平时的便装。
“还是这身衣服穿着舒服——刚才我去给安妮买衣服的时候，感觉路上的人都在看我，太不自在了！”
本杰明活动着身子道。
“我也有同感！不过穿礼服的时候，确实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啊，安妮来了！”
提蒙斯说到一半，看到安妮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从楼上下来。
“你们……真的要去找我叔叔吗？我去做什么工作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过了——”
“但是不告诉他也没什么问题，不是吗？怎么可能一切都按照规定来？马萨诸塞州还有不许拐卖白人为奴的法律呢！”
安妮还是不太愿意，但还是拿起帽子，准备带两人前去叔叔家。
本杰明的马只能乘两人，因此他又叫杂役将马牵到了后院，三人还是决定步行前去。
丹弗斯副总督的到来使得塞勒姆镇的街上又多了一丝严肃的气氛，平日里在街边摆摊的小商小贩收起了摊子，沿街的商铺也将摆到街上的东西收到了屋檐下——清理后的街道宽了许多，可供运送武器的马车或牛车通行。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各人不知道分别在担心些什么，提蒙斯觉得氛围有些压抑，但身处其中，又担心自己大声说话会吸引路人的关注，因而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你叔叔家里还有谁，现在谁在家？”
提蒙斯想先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詹金斯夫人，以及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和一个八岁的女儿。”
安妮的口吻仿佛是剧见的旁白，又像是在叙述一件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
提蒙斯心里略有了数。他本就很少听安妮谈论叔叔之外的其他人，此刻又见她出奇地冷漠，心想肯定是除了叔叔之外的人待她不怎么好。
想到这里，他便住了口，不再深入追问。
按照安妮的指引，三人停在一栋有些旧的房子前面。
房子的侧面被烟熏黑，底部的砖还有火烧的痕迹。木制的大门上有多处虫蛀和发霉，还有一扇窗户被木头钉死。只有门口的遮阳棚是新修的，上过漆的木杆不协调地立在地上。
经过上次原住民的袭击——尤其是纵火——之后，塞勒姆镇的大部分房屋都在近几年翻修过，只有极少数实在负担不起的人家才放任房子一副破落样子。
不过，能将房子出租出去的人，想必也不会缺钱翻修。
也有可能是翻修后房租会提高，提蒙斯心想，眼下这幅样子的房子，房租应该不是很贵。
他与安妮站在遮阳棚下等候，本杰明上前一步敲门。
连续敲了两边之后，门内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女人声音：“谁呀！”
“塞勒姆的提蒙斯先生，以及本杰明·英格索尔——”
本杰明还想报安妮的名字，但她急切地摆了摆手，用气声轻轻说道：“说了我她就不开了！”
又等了一小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褐色短发、围着围裙的女人探出头来。她的黑眼圈有些重，看起来一副不太精神的模样，但除此之外，从面相上看倒不是刻薄之人。
想必她就是詹金斯太太。
“你们好，先生们，不知是什么事情——是来找科鲁兹的吗？”
“我们是——”
提蒙斯刚要开口，詹金斯太太便发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安妮。
“见鬼！你个小——还敢回来！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才让两位先生找上门来！我告诉你，别想让我们给你擦屁股！”
或许是顾及到还有外人在此，詹金斯太太硬生生地吞下了一部分脏话。她又换上一副笑脸，向提蒙斯和本杰明讨好地道：
“两位先生，安妮，就是她，是我丈夫哥哥家的孩子，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她要是在外面惹了祸，说让你们来找我，那是骗你们的！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本杰明撇了撇嘴，护着安妮躲开詹金斯太太指指点点的手。
“您误会了，夫人。”
提蒙斯冷静地道。
詹金斯太太好奇地看向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夫人，我们打算推荐安妮去塞勒姆村的帕里斯牧师家做佣人，”提蒙斯拿出一封已经写好一半的推荐信，指着信纸下方的签名处，“您，或者詹金斯先生，作为安妮的监护人，需要在这里签个字。”
“什么，要推荐安妮去给好人家做佣人？真是太感谢您了，先生，您真是太心善了，我还以为安妮再也不能在塞勒姆立足了！您先进来坐，我去找笔和墨水！”
詹金斯太太将门彻底打开，请提蒙斯和本杰明进去。
跟在后面的安妮被她一把拉住：“你去好人家做佣人，但欠的钱也得还！你每个月必须将一半的薪水交给我们，直到还清那笔学徒费！听到没有！”
安妮没有回答。
“说话呀！好，你不说话，我就不签字，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规矩还是懂的，监护人不签字，你就去不成，怎么样？”
安妮还是不说话。她低着头看向地面。
“我告诉你，你别想等科鲁兹回来让他给你签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晚上偷偷放你进来在后院睡？你叔叔是个软蛋，但你别想赖上他！”
詹金斯太太越说越起劲，提蒙斯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对本杰明使了个眼色。
本杰明心领神会：“夫人，您知道我们是在哪里遇到安妮的吗？在丹弗斯副总督的下榻之处！这次是提蒙斯先生好心，愿意帮忙解决安妮的问题，要是您不签字，安妮明天再去的话，说不定执法官和治安官会特意关照一下，到时候嘛……”
他发出这番威胁时摩拳擦掌，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们能怎么样？本来就是海莉欠我们钱，还不能去要了吗？”
詹金斯夫人的语气有点虚，但却还是死不松口。
提蒙斯叹了口气，感觉彻底无法沟通了。
就算是海莉欠詹金斯夫人的的钱，但她却打发自己未成年的侄女去要，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她一直要钱的对象明明是安妮，而不是海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