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没有候补的火神
渊白花可以依靠自身热量的变化，便可以操纵那些新教团制造的妖魔，她并不好奇这项技术的原理，所以新教团的人也只是告诉了她使用的方法。
妖魔的血肉是绝焰最好的燃料，仅次于猎妖师自己的。而消耗了一整个车厢的妖魔才发动的大规模的绝焰的攻击，已经对沐九歌没有意义了。
沐九歌这幅姿态，渊白花是认识的，在和妖魔的战斗中跨过界限的猎妖师都会展现完全的妖魔化姿态，渊白花所处决的也大多都是这种姿态的猎妖师。
但，沐九歌为什么能在已经只剩个骷髅架子的情况下，进入三阶段的变化？
这到底是什么道术？
什么样的生命力？
即使是在【玛亥希】支系的猎妖师之中，以此残骸，还身处海量的纯青雷火之中，还能瞬间完成再生，难道说他就是……
“你是【祝融】支系的，所以可能不知道，我们支系的火神，那个改变了整个支系的命名的家伙，绝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候补。”白龙缓步上前。
车厢顶上的铁皮纷纷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脆弱得简直就像是泥地，轻易便会变形。
沐九歌所属支系本应以异教神祇之名【阿耆尼】相呼，只因支系中那位道术天才的再度改进，而具备了非比寻常的暴力，得以更高位的神名相呼。
【玛亥希】，传言是在【阿耆尼】所属的异教神话体系中至高神的三体存在中司掌毁灭的存在。
不过沐九歌并不知晓那神话的全貌，只是闲谈里获得了只言片语的碎片罢了。同袍们所持有的各式火神的称呼具体的指向，在天师教中是只有少数获得许可的学者能够接触的禁忌。
那一位天才便是第一任的【玛亥希】，也是唯一的【玛亥希】，火神的神名会有该支系中最强的猎妖师持有，而那个人则就像是沐九歌所在支系中唯一的太阳一般，绝不存在任何替换和候补的可能。
所以无论【玛亥希】支系的猎妖师较之其他支系的猎妖师多强，都绝无可能得到火神的神名，亦或是替补的身份。
沐九歌唤醒的记忆中也残存着对【玛亥希】的尊敬与……畏惧，他同样赞同曾经向他透露这个秘闻的同袍所说的话——
“玛亥希啊，听起来不是要比阿耆尼要帅气吗？要我说啊，这就是极大的加强。”
那是一个没有任务的午后，沐九歌被调到青城轮值守卫，和同袍闲散地走在街上，那一天阳光和煦，气温不高，说话的同袍的脸却像是隐没在那有些刺眼的白光之后，看不分明。
兄弟姊妹。沐九歌的脑子想到这里有些抽痛，因为东征时多次跨过破魔之誓的界限以取得那背后的禁忌力量进行作战的缘故，他有在这个完全的妖魔形态下维持意识的经验。
但那并非是持久的。
每一刻，沐九歌都相当于全心智暴露在巨大的魔染之下，所有的记忆都在泛黄发旧，乃至于腐蚀燃烧。
他必须速战速决，在自己的心智彻底被魔染侵蚀完成之前，结束战斗，但是他又不能完全屈服于那些暴虐残忍的冲动。
纵使脑子里横冲直撞着将眼前的少女彻底扯碎的想法，沐九歌依旧按照他所习惯的战法，一边说着垃圾话，一边以压迫的姿态散布着恐惧。
“火神候补之间，亦有高下，是吗？”渊白花笑了起来，她将剑指竖在身前，眼中依旧是雷光闪动。
“正是如此，撑不住了的话，一定要及时认负哦。”白龙的喉舌能发出夜莺般的美妙音色，它以此模仿着少女的口吻。
“真是气量狭小的家伙……”渊白花的话音还未落下。
苍白之龙的身形便在前进之中消失了，锋利的身形化作风中清丽的一斩，将少女的话语裁断。
如此神速的一击，却落在了空处。
或者说，落在了霹雳之中。
白龙在更前面的车厢顶上站定，将车厢顶部撕开几道划口才得以站定，龙的挥击的前爪和钢翼上都出现了一道焦黑的裂痕，苍青色的龙眼回头望去。
渊白花的白袍断裂两段落到了车厢之上，幽蓝色的少女缓缓向空中飘去。
与之前笼罩在少女身上的神灵威光不同，此时的渊白花全身都是由幽蓝色的雷光构成，若隐若现的光芒像是少女轮廓的简笔画。
渊白花心中微微叹气，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世上为了心愿的争斗没有哪一刻的是轻松的，和妖魔扯上关系，最后一定会变成这样竭尽死力的死斗。
早在沐九歌宣告复活时，渊白花的眼睛便已经在用雷光编织这个道术，在完成的瞬间将少女整具肉身都炼作了雷火。
古代的道士们认为肉体虽是渡世宝筏，但亦不过是凡俗物质所造，乃是高贵灵性的囚笼和蛋壳，终有一日不灭的神圣仙魂会破壳而出。
这是在黄昏时代便被舍弃的鬼仙的修炼之法，在失去肉体的保护之后，修炼此道的道士直接暴露在灵界中不断蔓延的魔染下，要不了多久，那令鬼仙们引以为傲的不死性就会化作无穷世代的疯狂和折磨。
绝不会有尽头的苦难，足以将任何一缕仙魂转化为疯狂的灾害。
渊白花并非是真的抵达了鬼仙的成就，她只是用了那些技艺中将肉体完全的灵能化的部分来转化自己的形态，这便是渊白花踏过界限的妖魔的姿态。
纯青雷火足以烧却任何侵蚀她心智的魔染，但寄宿在纯青雷火上的她的魂魄和心智同样会被焚烧殆尽。
“我绝不会停止，也绝不会认输。”如同雷鸣的宣告，稳固着最后的人类意志。
渊白花化作的雷火之光影，深深地看了苍白之龙一眼，而后转身朝着无尽的虚空飞去。
沐九歌同样振翅飞起，他并不担心渊白花会逃走，渊白花此时展露这个姿态同样也是她的答复，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的机会。
胜负会在下一个瞬间分出。
渊白花化作的雷光疾驰于无生之宙，疾驰于多重世界之上，此之所谓“四极八荒，任由驰骋”之真意。
多个或然世界之中的疯狂之灵脉受她双眼的节制和引导，追随她的身影，宛如千军万马疾驰在忘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