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苍之眼
即使是沐九歌在自己的装甲内化形出血肉爆弹，在进行肉体攻击的同时引爆炸退自己，也还是有部分绝焰没能避开。
沐九歌在【苍青之眼】招来的时轮崩坏中进行了五组攻击，消除渊白花用作反应装甲防御的清微会元丹雷的同时，将她朝着火车的方向打退。
他手中的大剑和骨钉都因纯青雷火的爆发而断折。
但沐九歌最后抱上去的时候，仍没有想到渊白花身体内竟然还藏着如此多的纯青雷火，几乎能够再杀死他两次！
就不怕失控的时候把自己也炸成碎片吗？！
在死亡的白光将视界完全遮蔽之前，沐九歌没有退化自己身上的残留灵性，便将秘火封印了，转瞬又将之唤醒。
“唯一之愿，净除妖魔！”
沐九歌高声咏唱被爆炸的轰鸣所淹没。
命之炎电光火石间显现，并服从猎妖师的意志，迅速地构筑出了御天之骑的身体，就在沐九歌此时残破的身躯之上。
【第二神变术】乃是对【他化自在天】的化形神通的重复的快速使用，沐九歌重复地使出【第二神变术】非是为了治愈与再生，而是重新创造。
因为双方紧贴在一起的缘故，即使是沐九歌的咏唱被纯青雷火的爆炸所掩盖，也依旧通过二人紧紧相拥的钢筋铁骨，传导了渊白花耳中。
渊白花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向面甲残破，神情狰狞的沐九歌。
用作传导神经信号的纯青雷火也被从渊白花血肉之下逼出，一视同仁地雷火风暴烧却着二人如同妖魔般的再生身躯。
虽说绝焰的杀伤对妖魔本质一视同仁，但作为绝焰操纵者的【祝融】支系亦理所当然地有着抗性，渊白花的身体再生速度远远超过沐九歌的。
倒不如说，沐九歌在近距离不再避让的情况下触发渊白花几乎所有的护身雷火，光是保住性命就算奇迹了。
耀眼的炽焰从沐九歌怀中爆发，巨大的热量如同黑夜中出现的太阳，鬼魅魍魉无所遁形，命之炎新覆盖在残破的御天之骑上的墨绿色的巨大魔染，被像是尘埃一般吹散。
整个荒芜的或然世界都迎来了千百年未有过的一次日出。
在那耀眼的白光之中，坠下的依然是死死交缠着的两个人影。
即使面容，眼睛，声带、内脏……都被完全烧却、甚至连破魔之誓都有所损毁，但是沐九歌也还没有死去！
他死死抱住渊白花，将那娇小的少女的双臂死死箍住，按向他几乎完全烧光的身体内部。
渊白花的身体面向沐九歌的这一边，亦如同焦炭一般，就连脑组织也在方才的一瞬间被彻底蒸熟，烧焦。
即便如此，二人也在不断地施力挣脱和压制，仅靠着残破身体的本能在延续着这残酷的争斗。
失去控制的绝焰和命之炎彼此缠绕绞杀。
在雪白的大火之中，少女烧焦的脸上再度睁开了明亮的眼眸，渊白花先一步凭借对绝焰的抗性，从等同于死的境地中恢复了过来。
即便重新再生了脑子，渊白花依旧没能挣脱沐九歌的钢铁臂弯，她施展的劲力全数被卸除，体型上的差距和双臂被不断折断的被压制的情况，不断地放大着她的劣势。
沐九歌的脑子并没有完全再生成功，但是他施展武术也并不依靠脑子，残存的墨发不断闪烁着绿色的灵光，搜索着一切记录在【真武回路】中的武技，持续地进行着压制。
精彩。
渊白花也不免感到赞叹，对这千锤百炼不断精进的武艺。
汽笛声越发的近，渊白花再生的听觉能够听见二人斜飞时耳边风声的位置变化。
武神残破的头颅晃动了一下，一只漆黑的眸子从残破的面甲亮起，沐九歌也完成脑子的再生了。
“有些死缠烂打。”渊白花埋在沐九歌的胸口上，残破的胸骨还带着爆炸的余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能闻到为火焰烧焦的血肉灰烬的味道，以及澎湃的魔染。
“不过真的很温暖。”
“是吧！”
沐九歌强撑着说道，身体几乎完全损毁这件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痛苦，【玛亥希】支系早已熟稔在胸。
心智上的痛苦要更为严重，为了抵御纯青雷火的爆发，沐九歌在保有自己御天之骑的躯体上再度创造了一个御天之骑，意味着他必须短暂地认知自己是一个四手四足两头两身的怪物。
【玛亥希】支系的化形大多仍然保持着人形，就是因为这样做才能在超越人智的规模的道术下维持着那少得可怜的人性，那也是他们最后用于压制妖魔般的血肉不会畸变的保险装置。
为了在那样的攻击活下去，沐九歌被迫直面了【玛亥希】的本质，在那之后他的脑子再生会变成一滩污水里面长满触手的黑色黏状物也不奇怪。
但沐九歌还是活下来了！
从那畸变的地狱里！
【警告，拘束制御术式第叁号受损！秘火失控12%！】
【破魔之誓损fwromecмжезёбдйжΠΞΝΤΠΜΞΝΥΩᐅqdiᐋༀ༽ི༂ྈྀ༒ི！】
【警告！警告！】
【警……】
沐九歌掐断了破魔之誓的恼人提示音，他残忍而自得地看向自己怀中的猎物。
渊白花仅凭剑指挥舞便能使用道术，而此时她的双臂被折断，炼化的纯青雷火被全部消耗，就连残存的绝焰也暂时被不计损耗的命之炎所压制了。
他正想得意地说一些胜利宣言来刺激自己的姊妹的时候，等待多时的渊白花也在抬头看向他。
少女湿润的双眸之中，白炽闪动，如同苍天的雷霆。
“不过，不好好深情凝望对方的话，算是扣分点哦~”
跃动的雷光自渊白花的双眼射出，纵使沐九歌瞬间以残破的命图发动【苍青之眼】，那圣洁之光依旧在静寂绿光笼罩的世界中奔行。
沐九歌一边从手腕处射出圣枝钉穿少女的身体，一边极力躲闪着雷光。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渊白花并非是用姿势在操纵道术，她是在用眼睛，那双为苍天垂青的眼睛，能够直接操纵绝焰的法眼——苍白之瞳。
在沐九歌第一次使用苍青之眼攻击的时候，明明武神魁梧的身躯已经遮住了身后白焰爆发的景象，那时少女眼中依旧闪烁着白炽的色彩，不过还没等沐九歌观察到这一点，纯青雷火的爆发便将一切的思绪淹没了。
那剑指所承担的效用，恐怕是为眼睛测算距离，同样也提供掩护。
而距离如此之近的现在，渊白花不需要测算也能用眼睛直接打中。
那无可阻挡的白色的毁灭依旧从他双目射入，静寂的绿光也只维持了一瞬便彻底消失，时轮复原，爆发的白焰将沐九歌的头颅彻底烧穿，只留下开始融化的畸形头骨。
圣枝也同时刺穿了渊白花的身体。
二人终于结束漫长的坠落，砸到了地面之上。
在武神先着地砸出一个大坑之后，黑发少女竭尽剩下的气力，控制着沐九歌的残躯不断在白色大地上翻滚。
许久，尘埃落定。
怀抱着渊白花倒在地上的残缺武神最后的气力被渊白花挣开，这同样也耗尽了黑发少女剩下的力气，她还未来得及站起，就跌倒在地。
或许是因为被圣枝贯穿的痛苦，眼泪从已经开始再生的身体中流了出来，渊白花侧身摔倒在地，左半边身子再度变得血肉模糊。
她低声啜泣，任由尘土摩擦着自己的伤口，也继续地往前爬行，终于，少女从圣枝的穿刺中爬了出来。
渊白花踉跄地站起，不复神明的姿态，邪异的钢铁光环早在纯青雷火的爆发中损毁。雪白的袍服也变得脏污破烂。
刚一走路，渊白花便因左腿的折断，而摔倒在地，她没有等待再生的完成便继续尝试站起，黑发少女口中低声念叨着：“我赢了……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渊白花将扭曲的左腿踩在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圣枝，她跌跌撞撞地靠近残破的武神，泪水和圣枝一同刺穿了沐九歌的心脏。
“是我赢了！”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道。
少女胡乱擦了两下脸上的尘土，赤红的鲜血抹在焦炭般的脸上，她的哭声越发的崩溃。
“我能活下去！我会活下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
“活到这一切都会得到报偿！”
少女的心中充满了妄念得不到满足的痛苦，她大概是头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哭泣，所以这样的声嘶力竭，无助无措。
哀恸的哭声在荒芜的白色大地上慢慢扩散，没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