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必胜的办法其二
寿数，牌桌上赌的是这个东西。
但那个词表述的并非是某人迎来命定之死前在世间驻留的时间之和，而是生命力，维持身体的活动机能的能力。
沐九歌在摸着筹码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这一事实。
和一个平时作战就是用燃烧生命补足道术效力的【玛亥希】系猎妖师赌生命力？
“那我这次压两万六千零一年。”
沐九歌又将一枚黄白相间的基础筹码扔到了牌桌中间，他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就像是顽童踩向无法反抗的蝼蚁一般。
沐九歌实在是忍不住，因为他觉得这种事很好笑。
“等等……等等啊！”
男人惊惶地伸出手来，想要制止公证人的发牌。
鹰首人身的怪物沉默不言，只是机械地发出了牌，正如牌桌上的欺骗与它无关，此时牌桌上无限对弱小的欺凌也与它无关。
这才第六局，这才第六局啊！
那个人，那个怪物，每一局之后就会把上一局的筹码翻上三倍，方才的筹码量就已经来到了恐怖的八千多年。
从第三局开始，男人就已经陷入了只要输掉一次，就会被夺走所有寿命的绝境。
而那个猎妖师则是每次都只是扔出盲注和男人打，他根本不看牌，而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男人脸上逐渐隐藏不住的恐惧和流淌的冷汗。
男人赢了，赢到了成百年的寿命，赢到了数千年的寿命，从未见过的磅礴的生命力不断地流入他的身体。
得到了那么多寿数的男人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欣喜，他只感觉恐惧，那个人已经损失了超过一万两千年的寿命了啊！
但是他根本，根本没有丝毫的衰老！
“很奇怪啊！怎么可能有人有那么多的寿命！？”男人近乎是哀求地看向公证人，语气里是再也维持不住从容的混乱和躁狂。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的神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吗？”猎妖师讥笑道。
公证人灵活转动的眼球依旧分别锁定着牌桌两端的玩家，它在等待这一局的开牌。
“我可以支付，还请放心。”沐九歌拾起桌上这一局还没有看过的两张牌，
“嚯，这么快就抽到了啊。”
猎妖师将手里的两张牌直接扔到了桌面上，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男人强迫着自己移动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两张牌，那是——
一张黑桃尖和一张花牌。
“我记得是叫黑杰克来着，不知道流传的时候变化成什么样了。”
猎妖师的话语男人已经听不清了，那是要过牌的他绝对无法大过的牌型，是最大的黑……
“那么，轮到你支付了。”
“等……”
男人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又如何能违抗他敬爱的游戏与赌博之神呢？
鹰首人身的怪物无言地抬起了一只手，男人的话语连同那些夺来的生命力都落入了怪物手掌中的无形旋涡。
几乎是瞬间，男人便干枯得好似一具骸骨，一切的生机和希望都被抽出，他徒劳地向着远逝的无形之物伸出手。
失去了一切气力的他连站稳也是奢望，跌落在地时，牌桌下的黑暗便是他最后能够凝望之物。
以神通的规模支撑一个普通人的生机，仅仅只是延续其存活的时间的话，那个时间会漫长到足以令人疯狂又清醒过来，再度疯狂，如此循环数万次吧。
对于庄家而言，【玛亥希】是最为恶劣的玩家，他们有着几近无限的筹码，可以无上限的加注，而面对这样的玩家，庄家一局也不能失败。
沐九歌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老妪，她已经重新变回了少女，呼吸也变得平缓稳定，青春的活力正在回到这具躯体之中。
“真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就赢下赌局。”
牌桌对面的座椅再次被拉开，另一位穿着荷官服饰的男人坐了下来。
“我猜你也不是所谓的极乐楼楼主。”沐九歌头都没抬起来。
“让您见笑了，我想永昼城内应该没有人会有胆量坐在怀着杀意的猎妖师对面。”男人貌似羞涩地笑了笑。
沐九歌这才抬起头，好好打量了一下对方，虽然样貌、身材、以及声音，完全不同，但在沐九歌看来神态和神情却和上一个坐在对面的荷官相差无几。
精神调制。
猎妖师转瞬便辨识出了对方的把戏，通过记忆的强制覆写，使得这些人都丧失了真正的自我，而自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
“那么，开始下一局游戏？”男人自信地笑着说道。
极乐楼是想通过调制者的死伤来将沐九歌拖入无尽的牌局中，纵使他一定会取得胜利，但这个过程仍需要一点时间，将这些时间积累起来，便能完成拖延的任务了。
沐九歌对于极乐楼的打算洞若观火。
【主君，解析已经全部完成了。】
龙女也适时传来了声音。
“不了，我对你们的烂命没有兴趣。”沐九歌推开高背椅子站了起来。
他在活动手腕。
“牌局已经开始了，您是无法离开这个房间的。”男人指了指已经再次发下的两张纸牌，他脸上挂着已经胜券在握的表情。
“就凭这尊泥塑木偶？”沐九歌抬起右手。
圣痕显现，至恶至邪、仿佛由笼罩在仙道之上的魔影涌出，在空中勾勒出了龙的模样。
那传说中的凶兽无声地咆吼，腾飞。
“我乃是奉苍天钧旨巡狩四方之猎妖师。”
从出现开始就流露出感情的公证人张大了鹰喙，不再转动的眼球中流露出了莫大的恐惧，祂再也顾不得神明的仪态，推开牌桌想要逃走。
但黑气所成的变化不定的龙比它更快，黑龙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下，龙尾卷曲，奋力翻转。
公证人落入龙口的上半身仿佛是在画布上被擦除一般，消失了，只剩下半身徒劳地往前跑去，跑没几步，那残缺的下半身便跌落在地上。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
沐九歌单手举起了被推开的牌桌，他脸上的表情暴戾而疯狂，像极了苍天御座之前展现忿怒之相的武神。
牌桌如同斩落的大剑，半是切断半是砸烂地将已经呆愣住的荷官化作了一滩破碎的烂肉。
木块破损，筹码飞溅，伴随着骨碎肉烂的残酷声响。
沐九歌将断折的桌子腿扔到了一边。
残酷地讨伐与妖魔为伍之辈，使得他内心属于猎妖师的部分感到了无比的快意。
“主君，下次让我杀敌的时候，能别提你根本不敬爱的苍天吗？”
“实在是既不礼貌，又很恶心。”
白发的龙女自黑气之中显身，她抬起白色的大袖，只露出了一半带着嫌恶表情的小脸。
“这是仙道之术啦，仙道之术，和苍天系没有半点关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