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贵人的愿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筹码和牌面都是她占优，为什么？
岳闻心感觉身体内的气力纷纷流逝，两张纸牌接连从掌中滑落，底牌脱手，但她没有余力去注意到那种事情。
岳闻心的手按在牌桌的边缘，试图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干瘪又嶙峋，简直像是风干的山岩，或是枯死的朽木。
衰老比计算中筹码的损失要大太多。
一开始输掉的那些筹码，明明已经超过好几倍的赢过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寿命没有恢复？！
牌桌对面的男人得意地张开双手，他在炫耀般地展示自己并不是用手做的手脚。
该死的，那到底是……
岳闻心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她朝着地面倒去，她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的衰弱，青春的时光、渊博的学识、敏捷的才思、矫健的身手……一切的一切都即将从她衰老的身体中离去。
伴随着最后的健康和活力的抽离，垂垂老矣的岳闻心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被黑暗浸满，最后她所看见的是一袭眼熟的白袍。
……
沐九歌走到了牌桌旁。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倒在脚边的银发老妪，那满头的银丝稍微有点眼熟，不过对方并没有暴起伤人的样子，生态体征都在飞速地衰弱，旋即猎妖师便收回了视线。
这个房间内的魔染程度非常的高，就像是将大量妖魔尸骸堆积在房间内一样，污秽到令人作呕，灵性敏锐的人暴露在这样的环境里，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疯。
沐九歌的视线越过牌桌上高高堆起的筹码，看向对面的男子，在那张明显有着北地人特征的脸上，胡子狂乱地生长，衬托得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霸道。
男人身上的荷官衣服看起来并不合身，他壮硕的肌肉将黑色的布料撑得绷紧，为此不得不松开衣领，袒露出胸怀。
很健壮，修行有武艺在身，但是只是凡人，并非妖魔之属。
“有意思，你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不怕我吗？”猎妖师说着，微微抬起了右手。
“我……”
男人本想马上作答，但他感觉到了一阵微风拂过了自己的喉结，那是快至无形的钢刃所形成的微风，足以瞬间切开脖颈的血肉。
男人艰难地咽了下一口口水，取回了对身体的感知，只是幻象而已，他并没有被一瞬斩下头颅。
牌桌对面的猎妖师只是稍微抬了一下手，根本没有跳到空中挥舞长剑。
我没有死，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杀害我，即使他是猎妖师也做不到！
即便荷官的理性已经做出了判断，但空气中宛若实质般的杀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喉舌，让他无法说出半句言语。
沐九歌饶有兴趣地看着荷官大汗淋漓的反应。
对面男人有武艺在身，但是其程度只足以让他看见自己的死。
“……我不得不提醒您，在这个空间内是无法用刀兵夺取他人生命的，这只会使您陷入险境。”
男人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神摇晃，说出这一句话，仿佛就用尽了一生的勇气一样。
“哦？”
沐九歌的手搭在剑柄上。
“所以能请您稍微停一下，容我解释吗？”
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男人便看见了自己的头被剑柄敲碎，猎妖师抓着自己朝断裂的牌桌上的木刺砸去等等残酷的数种死法。
“不觉得很有趣吗？”沐九歌向着桌上的筹码伸出手。
男人立刻便看见，那一枚筹码经由猎妖师的手指弹出，如同刀刃一般打碎了自己的心脏。
而现实里，沐九歌的手停在了筹码上方，像是在考虑到底要用哪一枚筹码。
“在，在这个房间内所有伤害手段都是被禁止的，就算是您！”男人仿佛自暴自弃地大喊起来。
“就算是您这样的猎妖师！也没办法肆意杀害您眼中的蝼蚁！所有的伤害都会被转嫁给伤害方承受！”
“对吧！公证人！”
男人双拳握紧，大声咆哮道。
黑暗中的异质存在回应了男人的呼唤，巨大的鹰喙从空中探出，那是一个近两米高的魁梧怪物，有着线条分明的人类男性的身体，头却是鹰的头，棕色的鸟类眼眸灵活地在眼眶中转动。
充满了男性线条之美的身躯只穿着简洁的异域风格服饰，上半身几乎什么都没有穿，仅仅是在鸟羽之下的肩头上垫了一层圆形的披肩，披肩上画着色彩艳丽的方格，那些方格一圈一圈的填满了披肩。
鹰头人身的怪物抬起戴着黄金护腕的双手，往下压了一压，旨在调停人类之间的争斗，其无言的宣告，好似有着神灵般的威严。
荷官顿感轻松，属于猎妖师凌冽的杀意短暂地从这个空间被驱逐出去了。
“嚯——”
沐九歌的视线同样转向了鹰头的怪物，毫无疑问的，这个穿着古埃及服饰的东西就是这个房间一切魔染的来源。
异教神祇，在天师教的体系中，便是妖魔的代言词，不过眼前的这个怪物没有流露出对生者血食的渴望，这应该更像是某种扭曲现象。
“你们竟然还敢饲养妖魔。”
沐九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麻烦，这之类会被魔道术士收容起来利用的扭曲现象通常都有着诡异的麻烦能力，会相当影响任务的效率。
“妖魔？在我看来，祂明明就是最公正慷慨的神祇！”穿着荷官服装的男人狂热地看向牌桌旁的鹰头怪物。
“祂应允我们用最公平公正的手段，实现我们的愿望！”
对于人类的崇拜，灵活转动的鹰眼毫无反应，它只是平等地打量着参加赌局的双方。
“财富、才智、健康、寿命……一切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通过从别人手中掠夺的方式。”沐九歌看了看脚边的老妪，充满厌恶地补充。
“这有什么不对吗？”男人似乎从狂热中寻到了某种新的勇气，他开始和猎妖师抗辩。
“楼上的贵族们无不是愿意带着成箱成箱的纸钞和金条来这里挥霍，就只是为了能参加这个传说中的能够得到他人寿数的游戏。”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么存在的吗？强者吞噬弱者，肉食动物捕食食草动物，贵族蹂躏平民，猎妖师虐杀妖魔……”男人瞪大了看向猎妖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己身的幸福定要以他人的不幸来堆砌！”
“你这一番仿佛蒙学时期的小孩子才好意思说出口的鬼话令我感到作呕。”
沐九歌唉声叹气。
“所以呢？你所谓的最公平的方式是什么？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让你们这帮蠢东西从我眼前消失了。”
“赌博，尊敬的猎妖师大人，是赌博。”
男人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猎妖师的轻蔑并没有让他感到恼火，他觉得这样正好。
正是要这样，正是如此傲慢的对手才好，才有将之值得傲慢的一切都夺走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