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断臂

祭坛上的王前并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他正在努力对抗着来自傲慢本身的力量。

【覆盖原罪】。

甫一接触到大剑的影响范围，来自仪式的信息就自然而然的顺着被凿开的灵缝，灌进了自王前的大脑。

傲慢，作为至高太阳教派所认为的人类首罪，被奥比恩利用司机这一活体祭坛从自身体内分割出来，作为整个仪式的基柱。

而转换基柱的方法也很简单。在奥比恩先前的计划里，本就有将【白疤】级别的狼人投入基柱坑害院长的打算，所以转换的术式早就被他写入了整个祭坛当中。

也就是说，王前只需要接触到大剑，就能用自身的原罪替换掉奥比恩的傲慢，一切就都结束了。

——替换掉基柱的仪式依然会按照燕老设计的那样保护着二人不受奥比恩和院长的伤害，而暴力替换基柱所产生的波动又会像海上的灯塔一样，给正在搜寻燕老的绣衣卫们以最明确的指示。

然而奥比恩在设计的时候，出于学者的习惯设计了一个安全阀：这把剑只有奥比恩本人能碰到。

这种额外附加的术式就不是燕老靠灵觉感应所能察觉得到的了。

“要是老爷子没昏就好了。”王前苦笑。

燕老是笑爽快了，昏得也非常利索，摆明一幅我的生涯一片无悔的样子。

可是我怎么办？

谁能想到这狗东西在密码锁上又加一把指纹锁的？

王前身上火焰缭绕，【举火烧名】的力量已经支持着他穿透了傲慢周围几成实体的地脉灵性。但术式毕竟不是万能的，力量从来不会凭空诞生。

王前所燃烧的是178名枉死者遗留在他身上的灵性，是他自己灵缝中泄露出的灵光，本质上还没有凝练成独属于自己的真气，这样燃烧的【本名】最多就只能送他到这里。

再往下，代价就是灵魂本身了。

试图咬牙继续的王前被自己已然萌发的灵觉提醒，冥冥之中能感觉到现在暴毙的概率还在五五开。

再烧下去，必死。

王前凝望着眼前手掌到剑柄之间的短短几公分，即使他快要把全身都压了上去，依旧纹丝不动。

更要命的是，【烧名】的术式效果就快要结束，所有伟力像海边的潮水一样就要退回身体和灵魂深处。

他这次，真的要没机会了。

就在此时，院长的声音从他的身侧响起：“都说了，废物就是废物，一个祭品还想着什么复仇什么信念，简直可笑至极。”

被傲慢的重压所影响到的王前艰难地循声望去，只见奥比恩浑身皮肤破裂，紫黑色的血管和筋膜在身上虬结扭动着，附着在他左臂上的院长吐着舌头叫骂着。

他们竟也来到了祭坛上。

“其实抛弃一部分血肉，也是能上来的，”嘴角泛着血沫的奥比恩对着王前狰狞一笑，“只是我怕燕行岳那个老家伙看出点什么来，所以才等到现在。”

“本来我已经做好牺牲【刑䰩】的准备了，却没想到燕行岳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点，我和孔波雷就要死在你们的手上了。”奥比恩边喘息边看着王前那只悬在空中的左手和他那压在左手上的上半身。

“假如你再强一点点，假如你拥有的是真气而不是游离的灵性，假如我之前并没有录入这个看起来多此一举的保险术式，那么你们真的就绝地翻盘了。”

“可惜，”奥比恩一把攥住王前的手腕，贴着王前的耳朵说道：“超凡的世界里，力量才决定一切。你的信念在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王前每听一句，心中就沉下一分，鼓起全身的力量试图将手按下去，却纹丝不动。

院长兴奋道：“快，奥比恩，快把这家伙干掉，我们还有希望……”

突然！

奥比恩抓住王前手腕的左手猛地发力，然而却并不是要将他从祭坛上扔出去，而是顺着王前手腕的方向突然下压。

王前握住了傲慢的剑柄。

一时之间，王前和院长都懵住了，完全不清楚奥比恩要干什么。

可是下一秒，形如斩首大剑的傲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黑暗波动，所有待在祭坛上的人都被甩飞了出去。

同时飞出去的，还有两条左臂。

一条是王前的，一条是院长附身在奥比恩身上的。

王前疼的满头大汗。不过好在经过了【烧名】的洗礼，这种疼痛还处于接受范围内，虽然心情激荡，但还有余力去引导灵性覆盖伤口，配合捏住血管的右手进行止血。

院长所附着的手臂则截然不同。

他用血能和术式将其近乎炼化为了自己的身躯。本意是为了威慑奥比恩，并在适当的时候控制他的身体，结果现在猝然被斩，无异于院长的本体受了一计腰斩级别的攻击。

以院长现在的体量来说，无异于拆骨扒皮。

院长痛不欲生，惨嚎不止，附着的手臂上五根手指疯狂痉挛，那张已经有了轮廓的脸叫道：

“奥比恩！抛弃掉我你是没办法独自应付三方的追杀的，快，快把我接回去，我们是盟友，我会帮你逃出去！”

已经爬起来的奥比恩则狂笑出声，完全不搭理院长的哀求。

他故意调转傲慢剑柄的方向，同时利用原罪干扰王前的潜意识，为的就是利用傲慢的排他性瞬间斩断院长附身的左臂，并借此同王前建立联系。

仪式能够继续了！

奥比恩捂住伤口，肌肉和筋膜在断裂处一番蠕动，就变成了一个丑陋的疤。他今天消耗的肉体质量太多，已经没办法再支持他长出一条全新的手臂。

但是没关系，自己已经脱离了院长的钳制，燕行岳此时更是陷入昏迷。

现在只要将傲慢刺进王前的灵魂，就能以他为代价，在其体内凝聚出神血，自己到时借由傲慢所斩出来的联系趁机夺舍。

神血和肉身，他全都要！

奥比恩望了一眼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王前，眯起了眼睛。

首先……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踩踏声自奥比恩脚下传来。真气见底的他不愿意用术式去针对王前，也不愿意再破坏他已经预定好的新身体，于是转而使用纯粹的肉体力量试图捕捉王前。

王前见状立即转身躲避，下意识调动从灵缝透出的灵光，裹挟着环绕在周身的灵性一起协作。

刷——仅仅只是两三步，就窜出近十米。

猛然提升的速度吓了王前一跳，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份暴涨的速度。

那束在灵台三寸喷涌而出的灵光，除了能调动灵性强化肌肉力量，似乎还提升了王前的神经反射，现在的王前感觉自己简直是身轻如燕。

当然，这只是王前骤然踏入超凡的错觉。事实上，他现在的速度只是超过了自己还是普通人时全力奔跑的速度，并未达到非人的境界。

但这已足够，满地的尸体和符纸让他得以借助地形同奥比恩游走缠斗，除却丢失的左臂让王前的动作有些别扭变形之外，一时之间，奥比恩竟然还抓他不住。

恼羞成怒的奥比恩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具尸体，朝王前砸去，却失手砸中了灯泡。本就摇摇欲坠的灯光在这一砸之下变得忽闪忽灭。

在这兽笼一样的氛围中，王前真正的搏命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