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水淋头
“遇事不决找安姐”，我立刻给安姐发了微信。
五分钟后，安姐裹着一件白色大羽绒服出现在了楼下。
“怎么啦？刚去3C就受欺负啦？”安姐塞给我一个果盒，“我给美妆行业的同事们买的，给你也买了一份，拿着吧，小可怜。”
“安姐，我现在有点晕。万厉锋和我说，让我在3C和美妆里面做选择。”我将手机递给安姐，让安姐查看万厉锋与我的聊天记录。
安姐看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我给你的建议很明确，啥都不说，就和所有人一样服从安排，等交接完成，有了窗口期再说。”
“啥都不说？可是他都让我选了。”我苦恼着，“我都没想过去美妆。”
“美妆现在也是暗潮汹涌。你相信我，窗口期想动的不止你一个人。等到时候，大家都提出要转岗，你再直接去你想去的地方。”安姐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了眼手表，嘱咐了我一句，“万厉锋是男人，你是小姑娘，该撒娇撒娇，该卖惨卖惨，和他说你目前就想把业务交接好。当然，也别把话说死了，别让他觉得你决定在3C好好干，这样以后想跑就比较麻烦了。行了，上去吧，我要去给李东乾收拾烂摊子了。”
我点点头，与安姐一起走进电梯。
“安姐，美妆行业的负责人有为难你吗？”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电梯里，我问她。
“你以为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还和你们小孩一样，看对方不爽就掐吗？我和赵晓雪还没有正式聊，等她找我吧。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安姐还没有搬工位，在我们原来部门所在的五层下了电梯。
刚到达3C行业所在的八层，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
“我是万厉锋，你找个方便的地方，我们快速聊一下吧。”
我一惊。这个大哥突然转了性子，愿意和我说话啦？！我立刻切换成温柔的语气：“有的有的，你稍等。”
我说着这句话，小步跑着从方明远身边经过，闪进了一个空的会议室里。
“万总监，你好，我现在没问题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声音立刻变成萝莉音，从而换取对方的一点恻隐之心。我在心里疯狂呐喊：万厉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大客户战略部的人，但是，你要知道，我是无辜的，我也是被分来的啊……我甚至还做好了被万厉锋人格侮辱的准备。
万厉锋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温和，甚至……可以说温柔！他就像哄小孩一样：“时岚，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可真不容易啊。”
我发誓，如果不是明确地知道电话对面的那个人是万厉锋，我绝对立刻泪流满面，冲上去喊他一声“亲人”！
“我先和你说，你没有任何3C的背景，如果非要来3C，你就来做客服对接这一块吧。但是，如果你去美妆，和你之前做的项目不就联系上了吗？你现在还年轻，工作上的每一个选择对你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我知道，你可能担心向我提出换岗会得罪我，我告诉你，不会，我特别理解你。如果你想要去美妆，我可以直接找人力资源部的同事把你分到美妆去。这也是符合公司分配原则的，没问题的。”万厉锋情真意切地说。
万厉锋说的，翻译成一句话就是“我放你一条生路，你麻溜地去美妆吧”。
我控制着音量，尽可能显得软糯：“嗯嗯，那我要自己去找美妆行业的负责人赵晓雪吗？”
“那当然不行。如果是你主动去找赵晓雪，她肯定不会理你的，或者和你说‘这件事要听公司安排，你找我也没用’，这反而会给她留下坏印象。我可以直接帮你按照公司的分配原则进行调配，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候通知就好了。时岚，你得保护好你自己，别出头哟。”万厉锋越说声音越温柔。
“好，谢谢万总监，我好好想想。”我不敢立刻下判断，决定先拖一会儿。
万厉锋也没有要求我迅速给他答案，他对于自己的提议胸有成竹：“行，你一个小女孩，也别让自己压力那么大。”
挂断电话后，我在会议室里疑惑了许久。刚刚和我打电话的人是恶名昭彰的万厉锋吗？还是，他人格分裂了？他可是曾经在老东家一口气骂哭四个女生的彪悍角色，怎么可能对我手下留情？最为奇妙的是，连万厉锋都和我说“别出头哟”。难道，是安姐魂穿了万厉锋，特地来拯救我的？
我不禁觉得，如果刚才万厉锋用轻蔑的语气和我说“时岚，你屁都不懂，来我3C干吗”，我可能还觉得正常些。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感慨，人啊，不管是超出预期的好事还是坏事，都能琢磨半天。
我在会议室里踱步，过了没多久，有人敲门。
“不好意思，我订了这间会议室。”是方明远。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羊毛衫，手上戴着黑色运动手环，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还是很帅”。
“噢，不好意思。”我赶忙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顾不上回味方明远养眼的外表，我又发起愁来。这万厉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到底是三思而后行，还是快刀斩乱麻？我呆呆地站在会议室门口，方明远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时岚，还有事吗？”
“没有，不好意思。”我摇头，往工位走去，身后传来方明远关门的声音。
我坐在座位上，握着手机，想了想，去3C行业肯定是被边缘化，那还不如去美妆行业看看。
于是，我给万厉锋发了信息：“万总监好，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从业务角度来看，我确实更适合美妆，就辛苦万总监帮我和人力资源部的同事说说看了。”
很快，万厉锋就已读了我的信息，并且迅速回复道：“已经好了，我跟赵晓雪和李东乾都打了招呼，你去美妆没问题，系统之后会调整的。”
我回复一个爱心后，这段对话就算是结束了。
谁能相信呢？五分钟前，我还在为我的未来惴惴不安，五分钟后，万厉锋已经替我做好了选择。
没过多久，系统提示我已经被万厉锋请出了3C行业的工作群组，并关掉了我查看所有3C行业文档的权限。
不愧是万厉锋，手起刀落，少了一个难处理的人，又卖了一个人情。千年老狐狸也莫过如是。
我站起身，重新把物品放进置物箱。周朗察觉到我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时岚，你怎么退出工作群了？”周朗压低声音问我，“你别冲动，我们可以先观察看看嘛，没必要辞职的。就算3C这边有什么问题，我也一定会帮衬你的。”
我轻叹一口气。
周朗用手按住我的箱子：“没事，只要没发辞职信，一切都来得及。”
我摇摇头。
“什么？你发了？！”周朗明显着急起来，“哎呀，那怎么办？要不……你就说‘发错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周朗紧锁着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周朗，我不是辞职，是被重新分配，去美妆行业了。”我小声回答他。
周朗立刻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去美妆好，更适合你。吓死我了，以为你又不管不顾了，搞得我为你担心。”
我想，即便过了很多年，我也会记得周朗当时的表情。那种喜悦的、轻松的且发自内心替我着想的神情，足够我感动许久。明明我与他都身处泥沼，甚至他陷得更深，可是，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为我可以逃脱这里由衷地高兴。他没有去追问我是如何做到的，从而自己效仿，他只是二话不说，帮我把东西搬回了原来的工位，对我说了句“太好了”。
那一刻，我突然为不善言辞的周朗感到不值。他曾为了项目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如今却因为这个项目在新的部门吃苦头。我是那么喜欢大客户战略部的同事们，如果不是因为李东乾的自私，我根本不需要被迫走出我的舒适区。
我回到原来的工位后，安姐也立马担忧地看着我，我连忙解释：“没辞职，我就是被分去美妆了。”
安姐点点头：“行，你啊，算是运气好。”
我真诚地说：“安姐，我去美妆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我怕我口不择言哪天连累到你。”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安姐大笑，“歇着吧，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很知足了。我要是还能被你连累，那我在职场这十年也就白混了。”
我也不敢反驳，毕竟，安姐说的总是对的。
“来吧，是不是需要聊一聊？”安姐把自己的电脑合上，指了指会议室。
我赶忙点头。任何时候，只要我觉得慌张，都会迅速被安姐的“聊一聊”抚平心情。
会议室里，安姐不等我开口，就直接关上门开始“训话”。
“时岚，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我跟你说。你要认真听。”
“能分回美妆，相比在3C，肯定是好事。但是，你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在领导们和人力资源部同事的眼中，已经是管理成本很高的危险分子了。我的意思是，你骂李东乾的话，光我，就已经知道两个老板在讨论了。换句话说，我相信，万厉锋让你去美妆，一方面是你确实与3C不匹配，另一方面就是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在你身上。我知道你很有个性，我也知道你喜欢真实，但是，这是职场。你想在这里混，就得把你的棱角收一收。”
“而且，你自己看看你刚刚抱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小玩偶、养生壶还有橡皮泥！都不用人家万厉锋听说，看一眼你桌上的东西，就知道你这人日子过得不错。那你还谈什么努力工作，还谈什么百分之百投入？不请你走，请谁？我告诉你，去美妆，就带着你的电脑和你的脑子，别的什么都别带，全拿回家去。忘记什么‘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吧，还有你在英国的那套做法，这是中国的互联网公司，一定不要给那些想害你的人递刀子。”
“你自己说，你去和李东乾以及人力资源部同事单聊之前，我是不是提醒过你，让你‘别出头’？你呢，听进去了吗？”
听到这里，我小声地打断了她：“我听了……”
“听了那你还说？”
“我……没忍住……”
“那就别插嘴！”
“哦……”
“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别出头’，就快手把手教你什么叫作‘别出头’了。你看看大客户战略部那么多人，谁不被这个突然的决定影响？你看周朗多惨，他说什么了？只有你时岚，非要做揭穿皇帝没穿衣服的真相的小孩。还好你只是当着一个人力资源总监的面骂李东乾，你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他，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你。”安姐表情冷静，每一句话都说到我的痛处。
我点点头：“嗯，如果在所有人面前骂李东乾，那就是笨蛋，我不是笨蛋。”
“对，就因为你不是笨蛋，你现在给我保证，去了美妆行业，少说话，多做事，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意见收一收。这是工作，没人管你开不开心。不想干，就早点走人。你也别想着总去假装，假装自己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你也装不出来。你必须有意识地培养自己接受所有变化，这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时岚，在大客户战略部，大家都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有酒局从来不让你去，你说错话大家也一笑置之，你上班的时候分享与工作无关的信息，同事们也陪着你笑。这些都是因为你特别幸运，我也因为你的率真特别喜欢你。可是，你到美妆行业之后，一定要改掉这一切。成为一颗好用的螺丝钉，这是在新行业安身立命的最好方式。”
“还有，今天之内，把你的朋友圈给我清干净。以后，上班时间，你不许发任何朋友圈。那些吃吃喝喝玩玩的，你能不发就不发，最起码忍耐三个月。别给大家留下一种你特别闲的印象，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你喜欢绘画这件事，不准再和任何人提。为什么会有绘画作品？那都是因为你把时间砸进去了。这么多时间，不用来工作，用来画画，你说，是不是有问题？无论是谁，问你就是‘没有什么爱好，平时工作加班太累了，周末只想在家躺着’。都是打工人，千万别显得自己特别优雅。狼狈一点，才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明白吗？”
安姐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我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别光点头，说话。”
“嗯！我一定痛定思痛！我一定改过自新！”
对于安姐，我永远是信任的。
安姐被我气笑了：“哎，真是没有人比你更会哄人的了。”
我嘿嘿地笑道：“晚上请你吃饭！说吧，想吃什么，我买单！”
安姐推开会议室的门：“还吃，快去把你的朋友圈清理干净。明天赵晓雪肯定会找我们沟通未来的分工，记得，老实点！”
我除了点头，再无其他动作能表达我对安姐的感激。
晚上，我抱着那堆安姐眼中的“垃圾”，在路边打了辆车。上车后，我发觉出租车师傅一直在通过后视镜打量我。
下车时，师傅再也忍不住了，竟主动下车帮我开了车门。
“姑娘，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现在公司都在裁员，你想开点，一定能过去的啊！”
看着出租车师傅忧心忡忡的神情，我也只能配合地笑：“嗯，谢谢师傅，我会加油的。”
出租车师傅对我的反应很是欣慰，又从车里拿了一个棉花糖塞给我：“这是我给我女儿买的，送你一个。姑娘，开心点啊！人生就是不容易的！”
只想快点结束这段对话的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师傅，您也一切顺利。”
看着出租车师傅远去，我继续转过身往小区里面走。
身后车灯闪烁，我回过头，是方明远的牧马人。
我往一旁让了让，方明远将车从我身旁开了过去。我无奈地笑了，用闪光灯打招呼，还真是新奇。
回到家里，沐浴过后，我一边敷面膜一边看朋友圈，惊讶地看到同样在互联网大公司工作的师兄的状态。
“一个月时间里，我经历了两次裁员。对互联网大厂来说，今年的冬天有点冷。”
师兄在文后配了一张银装素裹的松树的照片，底下点赞的不下五十人，唯独没人评论。
确实，人员缩减，是这一年互联网大厂的关键词。移动互联网崛起以来，互联网大厂稳坐塔尖，被视为年轻人求职的圣地，尽管这并非互联网行业第一次出现大规模裁员，但这一次震动，也终于让一些年轻人看到，互联网大厂光环背后，隐藏着的变化和不安。
作为本地互联网龙头公司的宝莱，在今年下半年，教育、游戏、本地生活、房产业务线均被曝出裁员。8月，宝莱旗下教育产品8000人辅导老师团队一半被裁撤，“陪你学”等曾经的三大明星产品停止运营，到11月，已彻底放弃中小学业务。本地生活方面，甚至有地方“除了十来人的本地生活业务团队被保留负责善后，其余100多人被限令2天内办理完离职手续”。11月30日晚，宝莱旗下的房产交易平台也突然通知部分北京新房销售员工裁员的消息。
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失去收入与去新团队相比，我竟然觉得自己还算个幸运儿。
已是深夜十点，赵晓雪在工作软件上给我发来了信息。
“亲爱的，你明天中午有空吗？”
我心一沉，立刻截图发给了安姐。
不等我描述背景，安姐已经回复：“群发的，我也收到了。”
“咋办？”我问。
“能咋办，快发表情包示好啊！”安姐给我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我得到指令，赶忙回复赵晓雪：“晓雪大美女好呀，当然有空，随时等待女神呼唤！”
赵晓雪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好的，谢谢亲爱的，明天我联系你。”
言多必失，我回复一个可爱的表情后，这段对话得以结束。
“我结束了，她说明天找我。”我发给安姐。
安姐回：“我也是。行了，快睡吧，没啥好想的。”
职场沉浮，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才让我如此动容。可是，认真想来，抱着“受害者心态”过日子的人，始终都是在空口吃苦瓜。李东乾已经决定弃车保帅，我的愤怒也只是来源于委屈与茫然。情绪是多么无用的东西啊，困在自己的道德标准里，去指责早已经溜之大吉的李东乾，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呢？
出了事，摔了跤，别怪路，也别怪自己，伤口再疼，都会好的。
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我坐在地毯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突然特别想念李安南。
前男友这种生物很奇怪，平日里被忙碌的工作淹没在文档里，等到夜深人静，尤其是脆弱的时刻，便冷不丁冒出来，成为心口的一根刺。
算起来，这是我和李安南分手的第二年了。
冷不丁地，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那时候嫁给李安南就好了”。
是啊，如果那时候，我答应嫁给李安南，也许我们已经有一个家了。也许，我可以撒着娇向李安南抱怨，再等他大男人地表示“不开心就别干了，大不了我养你”。如果我还和李安南在一起，也许现在的我，就不会这么失落。想着想着，我点开了和李安南的对话框。
“上海降温了，落地加衣服。”
这是李安南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一年多以前，我决意回到中国的那天。
我们两个人相恋三年，最有默契的事情，便是分开以后，都放彼此一条生路。
深夜最忌思考问题，尤其是情感问题，我灌了一口红酒，禁止自己再胡思乱想。酒精在烦恼时，几乎等同于特效药。
我微醺地靠着抱枕，手机里工作软件弹出了方明远的信息。
“时岚，你好，冒昧打扰，请问是否方便向你借电脑充电线？”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是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拼事业的男人真可怕，简直就是一条一往无前的河流，压根没想过停止与后退。
“没问题。”我站起身，披上一件外套，从书柜里拿出了一盒全新的电脑充电线。
“谢谢你，我现在敲门拿，是否方便？”方明远问。
“方便。”我简洁回复。
方明远的敲门声很轻，本就站在门口的我，应声开门。他还是穿着白色羊毛衫，连腕表都没摘，碎发散在额头上，我一眼就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很显然，他回到家后一直在工作，根本没有考虑几点睡觉的事情。
我将全新的电脑充电线递给他，他略有些诧异。
我解释道：“我这个人容易丢三落四，所以多买了些放在家里。”
“‘些’是多少？”方明远居然接了我的话。
“买十份，打九五折。”我如实以告。独自回到上海生活后，我有一个特别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方法，就是永远给自己准备“备份”。比如说，数据线安卓版和苹果版各要有四条以上，两个常用的包里各一条，办公室一条，家里一条。眼镜要有至少三副，包里一副，办公室一副，家里一副。卸妆霜还剩下一罐500mL的时候，就要立刻入手第二罐。水乳至少要有两套全新的，矿泉水在家里至少备五箱，牙具要有三套，洗衣液要有两大瓶以上。安姐曾说，靠着我这样的囤积方式，就算上海刮十天台风，我都可以安如泰山。
方明远的嘴角涌现一丝微笑，点点头。
“我明天出差，等我回来以后，可以一起吃饭。”方明远竟主动提议。
我有些蒙，明哲保身如方明远，怎么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和我一起吃饭？
未等我回答，方明远已经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子里。透过门缝，我看到他的房间里，居然有一棵圣诞树。
我自觉好笑，忙碌的方明远，竟有折腾圣诞树的闲心。我将门关上，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
上海又下雪了，我收起红酒杯，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