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降雨日

瞥了一眼已经进入预瞄状态的智能枪械，老陈赶紧放下手中的所有东西，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身的无害。

他先是恶狠狠的盯着那个黄毛贼的投影：

“见过，他还抢走我的不少义体，你们这是已经将他抓捕归案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而向着看不清面貌与表情的治安员露出了略显谄媚的笑容。

正对着老陈的治安员没有理会老陈，而是低头关掉了手中的图像投影，转而拿出了用于限制重刑犯的特制项圈。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约翰·拉姆死了，死于个人芯片过热与意识光幕烧损。因为他死前好像在你这里接受了有关个人芯片的违法改造，所以你现在得跟我们走一趟。”

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治安员已经十分粗暴想要把重刑犯项圈套到老陈的颈部。

“这……”

约翰·拉姆在老陈这里所接受的改造绝对不会导致死亡，甚至可以说，虽然收钱比较黑但老陈的手艺还是有保障的。

可是看着慢慢靠近过来的特制项圈，老陈最终没有进行解释，脑海中思路转的飞快。

即便有考虑过是否可能是东窗事发，亦或者是今天预定的业务消息走漏，在身份有可能暴露的当下，他还是选择了毫不抵抗。

这会抵抗，那就是把一切都坐实了。

面对携带了相当火力的三人一组的治安小队，老陈先是在心里问候了约翰·拉姆的全家，然后不得不对今天的业务伙伴暗道一声抱歉。

他不仅可能会迟到，接下来可能还会直接失约。

顺从的低下头，老陈最终还是让治安员用特制项圈接管了后颈的个人芯片。

于是，原本接入个人芯片，由系统统合管理的义体瞬间被限制了绝大部分功能。

关好店门，在治安小队的押送下来到了11区的地面，抬头望了一眼还未亮起的人工天幕，老陈坐上了警用悬浮车。

稀疏的雨滴逐渐打落到了车上……

今天是降雨日。（新历99年，7月17日）

因此，当时间来到公共时上午8点，由人工天幕所落下的朦胧的细雨像一层薄纱，准时的笼罩住了整个11区。

但即便已经算是早晨，遮蔽整个11区的超大型人工天幕却未曾转换为昼间状态。

雨幕下的无数大厦依旧亮着缤纷绚烂的霓虹，这座城市依然处于夜间的状态之中。

新月球的11区这段时间因为重力费涨价，颇有些闹腾。

11区刚上任的新市长脑袋一拍，解释说重力费涨价是因为能源问题，所以要搞城市节能。

于是，在闹腾之后，11区市民获得了每天人工天幕昼间状态从11小时直接改成四个小时的奖励，并且重力费照涨不误。

想到这件趣事，连帆不自觉的上扬嘴角，并且不再俯瞰整座城市，而是望向了远处。

视线越过空中行驶的悬浮车流，最后汇聚在了一座支撑着天幕高大巨塔之上。

那是11区的核心重力塔，新月球独有的特色建筑，而先前所谓重力费正是理论上用来维系重力塔运作的费用。

片刻之后，连帆还是选择不再站在视野极广的落地窗前。

因为就在刚才，他居然对新月球上的舒适生活产生了一丝留念，甚至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俯瞰众生的傲慢来。

真是令人软弱的地方啊。

安全、舒适、奢靡。

如果仅仅从他刚才的视角来理解新月球，那么这里确实能够满足地星人对新月球的绝大部分想象。

毕竟，新月球上既没有肆虐大地的异化生物，也没有太多因为改造过度而狂躁的赛博疯子，而名为月神的监控系统又通过个人芯片监视着绝大部分普通人。

新月球整体被维持在相当稳定的状态之中。

客观上讲，新月球确实因此在安全与舒适方面远远胜过生存环境酷烈的地星，而这里上层人的奢靡水平也确实略胜过地星。

因为新月球对地星有着技术优势，由此也占据着极大的贸易优势，新月球绝大部分产品其实最终都是在地星上销售。

其中包括试验期的义体与药剂，以及不成熟的灵能锻炼法，新月球不仅能靠这些东西从地星人那里获取钱财，更能获得宝贵的实验数据。

新月球上层正是因此保持着足够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但是特地接触过新月球灰色甚至黑色区域的连帆知道，新月球底层的人所面对的残酷并不比地星人少很多，甚至未尝没有花尽家财的地星人在成为新月人之后过的远不如以前。

在新月球，普通人被限制提高义体改造率，所能做的肉体强化也最多就是强身健体的水平，而万一幸运的觉醒灵能，也会被从小所植入芯片限制灵能出力与成长性。

如果想要增加义体改造率，或者利用强化药剂增强肉体，亦或者进一步开发灵能力，就必须先给自己找一个有着足够势力的雇主。

大人物，大家族，大公司甚至新月议会，想“合法合理”的出头总得选一个加入。

新月球的阶层远比动荡的地星固定的多。

自由惯了的连帆自然不会委屈自己，果断抛弃多余的留念，转而将身子放入柔软的床铺之中，他调整了一下身上的浴袍，静静等待着自己所点的奢靡至极的午餐。

餐点包含新月高级养殖场出来的原生牛肉，太空站的特育蔬果，以及来自地星口感极佳的异化鱼肉。

值得期待。

今天是在11区的最后一天，又成功拿到了六星奇迹造物，连帆选择用在这里做义体医生所赚的钱财给自己一点小小的犒劳。

他所追求的真的东西不多，能够自由而安稳生活则足以，偶尔放纵一次也未尝不可。

在这样心态的帮助下，他来到了11区最昂贵的酒店，并开了一个位置尽量高的房间。

可惜的是，想住最上面几层的房间不仅需要钱财，还需要身份，不然连帆可能会更加极限挥霍一把。

毕竟，再过段时间，等他把事情做好，他可能也再也都不能来新月球了。

将电视上不感兴趣的新闻调为舒缓的音乐，闭上双眼，意识再次回到脑海中由奇迹图鉴所显示的那三个选项。

依然纠结。

在纠结之中，抬手。

将刚到手的意识芯片从奇迹图鉴中拿了出来。

连帆自己没有植入可以读取这个意识芯片的植入体。

当然就算有，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试着接入。

保险起见，得在一个物理隔离的模拟沙盒之中读取这个意识芯片。

连帆，正翻来覆去的拿着这个意识芯片，看上面的纹路。

轻轻抚摸，研究质地。

然后，一阵淡蓝色的光晕毫无预兆的从意识芯片上亮起。

不会是什么定位信号吧！？

连帆瞬间准备把意识芯片收回去。

可奇迹图鉴此时却反应迟钝。

直到意识芯片上淡蓝色的光晕消失，才成功收取了意识芯片。

连帆正准备从床上爬起，以防什么意外发生，却感受到一股无可抵御的困倦之感。

像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

开什么玩笑。

这算是中陷阱了吗？

他的手先是用力抓着床沿，将被褥捏出皱痕。

然后松开。

挺起的身子重新陷回柔软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