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归一性
明明狂风在乱舞，几乎掀翻大地。
风卷起的砂砾，无数砂砾在高速移动中几乎与飞舞的刀光无异，就算是以防御见长的异化生物都未必能在黄沙之中安然无碍。
可在这遮天蔽日的黄沙之中，却有一个随着沙尘暴一同不断移动的安静空间。
安静的空间是一个淡淡的蓝光化作的圆球，直径约有三米。
砂砾打到蓝光上，就会瞬间被静止，然后再度被风吹到别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外物能够侵入到这个空间之中。
“总感觉会有沙子吹进来。”一道淡白色的人影正骑在一个的有着一头花白短发的中年男人肩上，摇晃着小腿，有些无聊的说着。
如果连帆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的面貌和福利院以前那个年老院长几乎有着七分以上的相似度。
要不是年龄对不上，错认成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你应该相信我的灵能水平。”中年男人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坐在自己肩上闹腾的白影。
他的手触碰到白影的小腿，瞬间让白影从原本淡的几乎看不见变得稍稍有些清晰。
白影大概是个女人，即便存在模糊，依旧能看出双腿修长，身材总体算是窈窕纤细。
胸前略平，但配上纤细的身子大概算是恰到好处。
她稍微俯下上半身，模糊的双手开始随意的扯着中年男人花白色的短发。
“可你的灵能不是都在维系那个东西的存在吗，现在能随意使用的还有多少？”
白影心不在焉的发问，明明就在中年男人肩上，话音却像是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看这次的风能吹多久吧。”
中年男人一步又一步缓缓的走着。
笼罩在他周围的淡蓝色护罩却像是闪现一般，在沙尘暴中快速前进。
然后，和沙尘暴并驾齐驱。
“你这次，算不算是玩脱了。”
白影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用力的敲了敲中年男子的脑袋。
伴随着她的用力，中年男人的脑袋却像是发出了金属被敲打的声音。
“没死就行。”男人忽然顿住，抬起手抓住了白影放在他后脑上的手，“别瞎闹，我还得干正事。”
此时，白影若隐若现的小手居然像是穿透了阻碍一般，半探入了中年男人的后脑位置，好像在触碰着什么东西。
“可是你这个机械躯体摸起来真的很不舒服诶，为什么不直接用灵体出来，这样路上我们说不定还可以抽空玩玩。”
白影收回了被中年男人抓住的手，像是幽灵一般飘了起来，离开不舒适的“座驾”，稍微下落和男人并肩而行。
“我必须对抗灵体的归一性，所以才躲在机械造物之中，这是没办法的，直接用灵体出来消耗太大了。”
中年男人摸摸后脑，眼中数据流闪过，确认了自己的意识芯片没有被白影弄坏，稍有些放心。
毕竟，他现在面对白影实在是心虚的紧，只能任由白影作弄。
‘唉——’他在心底叹息。
视线却随着扩散出灵能增加，锁定了正在旧城废墟之中背着乐桃奔跑的连帆身上。
‘真是好处都让你拿去了。’
白影好像是同样看到了连帆和乐桃，有些羡慕的在男人的耳边说道。：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么真挚的感情，真好啊。”
可这句话传到了男人隐藏在意识芯片的灵体之后，他却感觉到了白影语言之中的幽怨。
他不敢回话，而是操纵沙尘暴继续加速。
很快，大到不正常的沙尘暴吞噬了旧城废墟，并且继续向前推进。
同时，将有意操纵狂棘龙，回头探查情况的佐藤富给阻挡在了沙尘暴的外面。
“回来吧，一群小人物罢了，活着死着，都影响不到我们的计划。”
凯斯顿已经带人转移到了藏在旧城废墟不远处的大型货运穿梭机上，东西得手，他已经准备直接离开黄沙原了。
“行吧。”
佐藤富看着面前狂躁的风沙，也不愿意多给自己添麻烦，反正最后都会轮到凯斯顿去头疼。
他操纵狂棘龙飞入了已经悬停在空中的大型货运穿梭机之中。
伴随着一阵震动，穿梭机关上后舱的大门，在沙尘暴吞没自身之前，逐渐加速，同时隐身，向着东荒国陆夏市的方向飞去。
凯斯顿准备走陆夏市的航空港上新月球，在那里他有些关系，可以有办法混过严格的地月飞行检查。
……
视线透过沙尘暴，中年男人确认了大型货运穿梭机的远离，稍稍放下心来。
真是，差一点就玩脱了。
信息还是给的不合适，当初就不应该告诉凯斯顿那么多原初异化生物的消息的。
原本算好他会去找列岛国内海里那条大蛇的。
没想到居然跑到东荒国的黄沙原这里来了。
为了隐蔽性而大费周折吗。
可怜的狂棘龙。
麻烦的凯斯顿。
男人继续注视着穿梭机远去的位置，想着。
要不是有那个东西在这里，让他感受到了佐藤富的存在。
他未必能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将连帆从几近死亡之中挽救出来。
至于其他牺牲的人，更是已经来不及救了。
无论怎么计划都有变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即便知晓了世界大致的发展的趋势，但在新世界线大幅扭转的现在，他也有些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快了，就要扭转好了。
至少原本会爆发在新历100年的那场世界级的恶性冲突，应该是会被推迟很久了。
甚至，不会发生。
再做一下收尾工作，就该休息了。
“佐藤富！我记得他的灵能力，呜。”白影和男人并肩停留在了旧城废墟之中，手托着下巴，低头做出思索的模样：
“灵魂分离！就是这个！好像是能够帮你减少对抗灵体归一性损耗的灵能力吧。”
白影忽然扭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中年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会是想一直对抗灵体归一性吧。你是不是想抛弃我，我可是已经开始灵体归一了！”
白影生气的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了男人布满显眼人造神经纹路的脖子。
男人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是有原因的。”
“我不要听你解释！”白影毫无形象的大吼大叫，“要是你最后没有灵体归一，我成什么了？”
虚幻身体剧烈抖动，白影像是随时要消失。
“你现在再费力，也只是会弄坏我现在这个机械躯体，别闹了。”
“就是要弄坏，我现在就把你那个意识芯片拔出来，然后把里面的灵体塞回你本体里去。”
“真别闹。”男人无奈的轻轻推开了在自己身上瞎搞的白影。
他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不然刚才，恐怕就已经把自己的意识芯片抽出来了。
“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他不再看向已经无法感知到的大型货运穿梭机的位置，而是低头。
穿过脚下无数的阻隔，看向了正手牵着手在地下道路里走着的连帆和乐桃。
看着他们拉着的手，男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至少，这次你们不会再分别了。’
白影的手遮住男人物理上的视线，说到：“你还看，眼珠给你扣掉。”
“电子眼罢了，你要就拿去吧，而且这具身体恐怕距离报废也不远了，等我不能行动之后，还是得拜托你照顾他们了。”
男人像是打开柜子一样揭开了自己的胸口，直接动手检查了一下内部其他义体的状态。
他现在使用的是一具百分之百义体化的械体。
“还行，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砰的合上胸口，他装模作样的表示庆幸。
“还他们，你不怕我……”白影没有继续说，而是生动的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男人摇摇头，手扶到白影的肩上，笑道：
“别开玩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人是会变的不是吗？”白影不再多做多余的动作，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她静静低头看着地下乐桃移动的轨迹，补充说到：“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是最有体会的。”
男人将自己的灵能分了一些给白影，稳定住了她越来越虚幻的身躯。
“别帮我，既然灵体归一已经开始，不管再怎么拖延，到最后都只是在浪费灵能不是吗。”白影拿开了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阻止了他不断传递支援过来的灵能。
其实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灵能本来不能如此轻易转移给另一个人。
“那么真的拜托你了。”男人凝视着白影刻意弄得清楚可见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眼瞳是雪色的，宁静的像是毫无生机的冰天雪地。
然而随着两人的对视，男人的电子义眼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白影的眼神却融化了，像是寒冬过后的初春。
“如果你现在能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继续帮你。”白影直接扭过头去，不想和男人对视，嘴里却刻意嘲讽似得说道。
“就当是你答应了。”男人依旧在微笑，笑的很温和，这具身体虽然是百分之百的械体，但是表情模块也是装了很多的，足够生动。
“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大霉。”白影原本一直漂浮着，忽然脚尖点地，跃起，脚踩到了男人的肩上。
她看着天上新月球的方位，说道：“我回去了，再继续对抗灵体归一对现在的我可没有好处，你加油吧。”
不再多做动作，她缓缓的飘起，脚离开男人的肩部，像是穿过水面一样，将男人的灵能护罩周围带出了波纹。
然后飘得越来越快，穿过始终卷动在大地上的沙尘暴，越过云层，直至化作一道看不清的白光，飞向新月球的12区。
“拜托了啊。”男人抬头看着白光消失，算是自言自语，低声说道：“接下来该干正事了。”
他停顿在原地，伸手从虚空之中抓出了一本书。
也只有距离连帆很近的时候，他才能拿出这本书。
因为这是连帆的东西。
这本书不厚，封面乍一看像是黑色，但仔细看又像是斑斓的星空。
这种颜色很奇怪，但又确实如此。
可以看到书名是：《奇迹图鉴》。
书看起来不厚，翻起来却像是有许多许多页。
男人开始自言自语：“先把佐藤富的位置帮他点出来，再给狂棘龙打上标记。”
然后，他的手翻到了图鉴的几个位置停下，在又一次调整了图鉴的内容和功能之后。
男人合上图鉴，正准备往地里一丢，又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停手了。
“灵体归一，还是看你自己的决定吧。”他又往地下看了一眼，说道：
“好坏都该你来承担才对。”他“看”的是连帆。
抬手，重新调好了原本预设好的第一个六星物品的指引，男人将奇迹图鉴丢向连帆的位置。
穿过阻碍，奇迹图鉴悄悄回到了连帆的体内。
“最幸运的我啊，这可是我最后的灵能了，该你担负起未来的一切了。”
中年男人看着正在和乐桃偷偷亲近的连帆，发出感叹。
然后他操纵沙尘暴拐了个弯，向着黄沙原内的另一个方向卷去。
跨步，瞬间离开旧城废墟，继续跨步。
几步过后，男人站在了连帆曾经的福利院教室之中。
教室里现在没有人，外面有点吵，是孩子们在喧闹。
这福利院，也是他改变世界的成果。
不然在黄沙原这种地方，哪里会有能让孤儿安心成长的地方。
当然他自己也有私心，就是想要让连帆和乐桃的童年至少不要和自己一样。
那样太悲剧了。
不过现在好像还有缺点，连帆成长的太过舒适，以至于都有些蠢了。
都穿越了，还下意识想要遵守规则。
想规规矩矩干事，最多摸鱼怠工。
可这破烂世界，可不是以前那个地方了。
单纯搞好人社畜那套是行不通的。
这次，他和连帆也都算是吃了教训。
他坐到讲台旁的椅子上，敲了敲花白头发下的金属脑壳，信号链接到独立的私人卫星上。
有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到脑子里，有新月球科技会那边的，也有反月隐秘战线的，还有异种互助会的，成分很杂。
但此时此刻最醒目的必然是那个名为凯斯顿·西斯尔彻的个人信息。
【凯斯顿·西斯尔彻：车教授，原初异化生物是不是还可能有灵能力？】
【……(大段论述猜测)……】
【……】
被称为“车教授”的中年男人，开始回复已经按耐不住兴奋，对着自己旁敲侧击的凯斯顿。
说起来，其实算是他窃取了旧世界线凯斯顿在第一次地月战争后弄出来的实验成果，转而又来给现在新世界线凯斯顿指引研究方向。
现在奇迹图鉴之中，那个血肉精通能力的诞生，有一半功劳都得归功于旧世界线的凯斯顿。
虽然凯斯顿的功劳很多，但是中年男人可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激。
‘等到打发完凯斯顿，我该休息了。’男人想。
灵体之中的倦怠感一阵又一阵的涌来。
那是原本连帆在濒死状态中的感受，现在全数反馈到了男人的灵体上。
连帆和他本就该是一体，只不过是因为男人给自己保留大量的灵能，以此来对抗灵体归一性，始终不愿意和现在新世界线的连帆融为一体。
除去极其特殊的情况，一个人的灵魂当然是只能存在一个。
之前，从崩坏的旧时间线跳回来的他还必须有许多事情要做，那都是当时还年幼的连帆做不到的。
不过，现在，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
‘还是玩脱了，靠！’他心中骂道，灵体中倦怠感几乎无法抑制。
意识芯片开始报错。
连帆之前几近死亡的状态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为了帮意识逸散到机装血肉之中的连帆凝聚回完好的灵体，他不得不透支了一下自己的本源。
机装血肉是血肉精通能力诞生的雏形。
面对连帆身上成熟的血肉精通能力，这些混沌而年幼的机装血肉就像是食粮。
被连帆自身大肆吞噬融合并操纵。
但是连帆并没有完全控制融合的机装血肉的能力。
以至于意识逸散迷失在庞大的躯体之中。
要是他不帮连帆，连帆可能会在死与生的界限上挣扎好久，才能恢复。
显然，他不可能坐视这种情况，毕竟那是另一个自己。
所以他帮助连帆加速吸收了机装血肉的精华，还一定程度上强化了连帆自身血肉精通（特级)的能力。
何况如果不是为了安排好以后得事情，他和连帆早就会融回为一体了。
这下，在透支并把剩余灵能分给连帆的现在，他是不得不赶紧找机会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