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陕甘游击队

由于那次见面给解旺子印象不错，现在，爷爷解世泰提起郭辉杀王孝锡的往事，解旺子有点难以置信，说：“爷，我看郭团长这个人挺和善的嘛，咋杀人呢？”

解世泰默默地抽了一口烟才说道：“是两个党派嘛。郭辉是国民党，王孝锡是共产党。原来，国共在孙中山的倡导下还是一家子，两党之间合作得不错。但在民国十六年，也就是1927年，这两个党翻脸了，国民党开始以暴力手段清除国民党内的共产党，原来百姓还以为是两个党之间闹了点摩擦，发了点小脾气，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结果过去三四年了，两个党的隔阂越来越大，这个从郭团长杀王孝锡这个事上，就能看出。”

解旺子说：“这么说，郭辉杀王孝锡，这不是人品的问题，是立场和信仰的问题？”

解世泰说：“对呀，郭辉是个国民军军官，肯定不允许共产党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动，而且王孝锡在宁县的影响很大，因此就把这个共产党头子给杀了。据说王孝锡被郭辉抓进去后，坚强得很，在监狱里受尽了磨难，至始至终没交代出其他人，如果交代了，杀的人就多了。”

解旺子顿时饶有兴趣地说道：“王孝锡都被国民党杀了，那谢子长、刘志丹闹革命，不怕被抓住杀了？”

爷爷说：“既然怕，就不闹嘛。这些人，心里没有个信念，会闹革命吗？其实王孝锡、谢子长、刘志丹、马锡五这些人，人家家境都比普通人好，不愁吃不愁穿，之所以干着掉脑袋的事儿，是因为社会严重不公，官僚地主盘剥百姓的事儿太多了，底层百姓可怜，才举杆闹红的！”

“就拿南梁镇来说，据说有295个农户，其中没有土地的农户就有198户，三分之二都是几个大地主的佃户，逼得有些佃户的娃娃都占山为王，靠打家劫舍维持生活，让那些没有背景的百姓更是苦上加苦。刘志丹就是以南梁为起点，搞起了兵运工作。”

“听你范家爷爷讲，民国16年（1927）10月份，中共陕西省委派谢子长在榆林清涧举杆起义，打击军阀井岳秀和他的部下石谦，四天时间，连夺延川、延长和宜川三地，到了腊月，才在南梁豹子川收旗。虽然谢子长的人打得只剩下29个人，可在整个北山一带，影响非常大。从那以后，短短的几年时间，红色革命的影子明里暗里，越来越多。”

“民国17年（民国1928年），谢子长参与的渭华起义失败后，返回南梁的途中，在合水太白镇被民团抓捕，几乎丧命，幸好被地下共产党员刘约三解救后，就是经南梁送到刘志丹家的。”

“到了民国20年（1930年）夏天，谢子长、刘志丹到陇东民团谭世麟部挂名建军，在三道川遭到叛徒张廷芝部的袭击，这就是咱们北山人都知道的三道川事变。谢子长、刘志丹的损失比较惨重。但到了十月份，刘志丹又在合水太白镇，借谭世麟骑兵团6营的名义，打着借粮的幌子，在合水县太白镇袭击了谭世麟陇东民团军第二十四营，缴获了多支60，骡马90匹。从那时起，刘志丹和谢子长总结了这几年失败的教训，感到‘借水养鱼’不行，得要有自己的武装，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刘志丹也觉得，没有根据地，就像人没有脚后跟一样，站不住脚。两人意见一致后，这才组建了自己的游击队，就是陕甘游击队。”

“刘志丹的太白缴枪事件发生后，又一次震动北山，在南梁一带的山头队伍有的主动加入了陕甘游击队，后来连西晋游击队和盐商保运武装队伍也加入了，这几支队伍在华池林镇庙会师，听说由开始的四十几人，一下上了几百人。”

“这么说，南陕甘游击队，是谢子长和刘志丹通过搞兵运工作，建立起来的队伍？”

“是啊，他俩都参加过在陕西的渭华起义，听说那次起义，情况不好，失败了，他俩就北上，来到了南梁，在宁夏和陕北一带搞兵运工作，只几年时间，就有了自己的武装，后来人们都把陕甘游击队总称为南梁游击队。”

“谢子长和刘志丹，真的厉害。”解旺子感叹道。

“后来，由谢子长、刘志丹带领的游击队，先被改编为西北反帝同盟军，谢子长任总指挥，刘志丹任副总指挥，后又在正宁县三嘉塬正式打出红旗，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游击队。这是红军西北区惟一的一支有正式番号的武装队伍。”

说起队伍，解旺子突然想起了当年郭辉手下那个姓马的营长，叮咛他毕业后，到他部队去兵那一幕，就话题一转，把当年的那个话题说了出来，说他想去当兵，进了部队，起码有饭吃，能给咱们家能省点口粮，而且有郭辉这个熟人，以后也能照顾上自己。

话没说完，解世泰语重心长地说道：“男儿来到世上，是要有点血性，部队也是锻炼男儿血性的最好的去处。可是，现在你哥没有音信，在不在世上，也没把握。眼下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后了，你既然进了部队，就有一份担当，总得拿枪打仗啊，可枪子不长眼睛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是绝后了吗？”

解旺子听到这里，不吭声了。

老人继续说道：“为了让你读书识字，我千方百计地供你上学，背你过河上山，送你去学堂；为了让你学到我的手艺，我把不费的心思都费在你的身上，这几年年馑不好，我走到那里，总要给你捏点吃的，目的就是让你健健康康、气气刚刚、有头有面地活下去。”

“我这么扶持你，一是希望你守住我这个手艺，将来我死后，咱们解家还有你这个灯影戏传承人；二是还望你给我顶门立户，让我的后人能够开花结果。虽然这些年天灾人祸多，可爱听戏看戏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我们靠它挣不了钱，起码能混一顿饭，讨个人喜欢，落个好名声。你现在有老天给你的一份挑灯影的手艺，干嘛去干那种杀人走枪的事呢？娃，唱戏的是文人，拿枪的可是武夫啊。爷这辈子心里追求的是啥，你应该理解。咱们这个灯影班，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四个人了。而这四个人，都有三年多没搭班子了，爷虽然嘴上不提，可心里一直念想这个事。年馑年馑，仅仅只有几年，老天爷不可能一直使怪啊，因此，还是咬住牙，走咱们的路吧，别想当兵那个事了。”

解旺子听爷爷这么一说，想到他都快七十了，再能活多少年？而且爷爷说的也是事实，他家现在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儿，若自己当了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来谁抬埋爷爷呢？谁给爹妈上坟烧纸呢？想到这里，解旺子说道：“我就说说，你别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