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引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天空一直是灰色的，灰色从屋顶上空，蔓延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光影交替着明暗，灰得真实，灰得无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做着关于另一个人的梦，梦里总有一个女人，从这个房间，遍布到城市的大街小巷，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到擦肩而过的每个身影，这梦境时而纤细，时而模糊，时而混乱诡谲。

他叫何必，梦中的她并不相识，至少记忆中如此。

然而在这个年代，混乱不堪的城市，很难说什么是陌生。毕竟大街上人来人往，总有些人不经意间就钻进记忆深处，恍惚的一刹，甚至来不及选择留住哪些，又将哪些抛之脑后，不经意间，便已匆匆错过。

然而，也很难说什么是熟悉，毕竟相处多年的人们，还在试图摸索着彼此的距离，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控制着情感的碰撞，要么义无反顾的厌恶着现实，要么隐藏自己去躲避。其实，彼此熟悉的人之间也会偶尔陌生，无外乎是因为，人们总是过多的关注自己。

所以何必经常想，也许他们见过，只是不曾相识，或者，他们曾经相识，但不知什么原因，忘却了彼此。

何必曾经问吴味：“你相不相信有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是我，又不是我，我醒着的时候是她的梦，而她的梦，是我的醒来。”

吴味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这个城市留给他最深的牵挂，他们相识已久，久到依然记得相遇的画面，却忘了具体的时间。他们，只是一直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

吴味当时回答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世界，说不定在那里我是一条狗，你是一只猪，幻想着我们可以像人一样生活一次。”

其实狗和猪的眼中，做人并不一定是件值得向往的事，或许，只有人类才会这么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何必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游荡在城市的各个建筑之间，生活在表格和公式化的流程中，经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恰到好处的表情，体味着莫名其妙的风口浪尖。每次他被迫修改自己创意提案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词，人尽可夫。

梦想总是被现实强奸，尤其当薪水微薄到暗无天日的时候。

何必经常跟吴味说：“你看外面的天，灰得像哭过一样。”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吴味总是会戏谑的嘲笑：“就像你的黑眼圈，黑得像被揍过一样。”

他们经常会出现在何必所住的公寓天台，喝着酒，抽着烟，聊着不着边际的人生。每次离开的时候，吴味总是会说：“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我们也会是全新的我们。”

每当此时，何必总是会想，这座城市就是这座城市，夜总是同样的夜，我们其实还是我们，生活，也不会有所不同。

何必总是静静的看着吴味离开，默默收拾掉那些喝空的酒瓶，再呆坐半晌。风，会将地上的烟灰吹散，直到再次沉积。他，会静静等待，直到他们再次相聚。

但是这一次，吴味没有回来。

吴味失踪了，或者，离开了，一句话没留，就这么突然消失在何必的生活里。

猝不及防之下，何必却觉得，吴味可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