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霓虹街头的少女
【空，我能在......在教室里等你吗？】
最后一节课临近下课，后藤一里撕下了一块便利贴，在上面写下这行字。
“说话不就行了？随你便。”
矢野空贴近后藤的肩膀，在离她耳边大约十厘米的距离轻声说话。
能闻到来自她身上洗衣液，夹杂着体温的幽香。
“太，太近了唔......”
“什么？”
身边的黑发同桌困惑地歪着头。
“没什么。”
她微不可查地摇头，从嘴里莫名其妙地哈出微热的气息。
好像有几分紧张。
下课后，后藤一里果然还是坐在矢野空的身边，一边用余光瞥着矢野的动作，一边慢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仿佛想要和矢野空实现动作同调。
笨拙又可爱。
“走吧？我晚上还有工作。”
矢野空带上黑色口罩，以免引起过多的麻烦，浪费时间。
后藤闷声点头，背上黑色吉他包，乖巧地跟在矢野空旁边偏后的位置。
“社团风气不好？”
趁着去活动室还有一段距离，矢野空问。
她摇摇头，表情看起来复杂又难受。
“部员会欺负你？”
“没，没有......”
后藤一里抬眼望了望矢野空的脸，刚好和他的视线交汇。
“是我，太悲观了呢，总觉得，有些累。”
不喜欢社交的人在短时间内和其他人接触的确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
矢野空不再说话，他们来到活动室门口，能听见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
“请进。”
打开门，走了进去，后藤紧随其后。
……
轻音社的部员们比矢野空想象中还要友善，他们没有对后藤一里有任何抱怨，即使她看上去很不好交流，大部分同学还是会尝试沟通。
关于社团里的一些决定，也会认真遵守。
嘛，虽然按照后藤的个性，社团规章制度什么的，基本都是由部员自发制定。
所以，问题还是在后藤自己身上。
周日出现在后藤一里家门口时，盛装打扮的矢野空几乎将后藤绪花吓了一跳。
“好酷啊~”
浅蓝色短袖，搭配牛仔短裤，稍长黑发都往后扎去，头顶戴着和上衣一样颜色的鸭舌帽。
矢野在敲门时已经摘下了口罩，今天的妆容偏帅气路线，看起来稍显中性，但十分完美。
他露出一点笑容，说：“早上好，绪花，拍完写真刚结束。”
这已经刚刚穿过的，最合适穿上街，不会引人注意的一套衣服了。
“HALU姐姐，我可以和今天的你合影吗？放心，我不会把照片发给任何人的！”
“嗯。”
后藤绪花的交流能力真是一里远不相及的程度，年龄相差不算大，性格却各有千秋。
矢野走进后藤家，半蹲着和绪花靠在一起，非常配合地在绪花手机镜头前做出浅笑的表情。
“完美~”
后藤绪花如获珍宝。
“对了，矢野姐姐前段时间在学校里的表演我也有看过哦，太棒啦~没有想到您还有完全不同的风格呢。”
“谢谢。”
一里的妹妹绪花，算是矢野空第一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粉丝，之一。
后藤一里好像有说过自己也是HALU的粉丝？
“呀！差点忘了，矢野姐姐是来找我姐姐的吧？”
坐在粉色懒人沙发，整个身体陷入其中的矢野空点头。
“姐姐从上周四回家后就一直在念叨，现在好像在睡觉呢，昨天肯定又熬夜啦。”
绪花给矢野空倒了一杯冰镇乌龙茶。
“我上去叫姐姐，请您稍等一下。”
她上楼了。
上次来后藤家，好像父母也是不在家，只不过是在周中。
加班？
没过多久，后藤绪花就推着比她大一号的后藤一里出门了。
“还~没~睡~好~”
一里刚起床懒洋洋，软绵绵的声音随着慢吞吞的下楼声越来越清晰。
“别睡啦姐姐，有人找你哦。”
后藤绪花从一里背后推着她到矢野空面前。
杂乱的粉色头发，和单薄的短袖睡衣。
刚起床时，后藤一里的脸看起来有点浮肿，但不减半分可爱。她抿了抿嘴，那双有些呆愣的眼睛被小手揉了好几下后，把视线艰难地聚焦在矢野空的脸上。
“咦？早上好呀空酱。”
她甚至挥了挥手。
听到一里的话后，矢野空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对方的眼睛，饶有兴趣地靠近她的脸。
“亲爱的一里同学，今天你是否忘记了什么事情？或者约定？”
“约定......和空酱一起去，山根同学的家......欸？现在几点了，绪花~”
她砖头看向身后的妹妹，问道。
“中午十二点十三分哦，姐姐。”
“嗯，原来已经这时候了......”
长达数十秒的停顿之后，后藤一里好像清醒了过来，瞬间变回唯唯诺诺小波奇。
她发出一声悲鸣，然后面向故作严肃的矢野空，视线在矢野空的胸前勾勒着宇宙大爆炸的画面。
“我现在死，还来得及嘛~”
像一只对矢野露出了肚皮的小猫。
......
“空......我们真的要去，山根同学的家，家里吗？”
电车上，后藤和矢野坐在一起，但肩膀之间隔了接近二十厘米的距离，她说话却把小脑袋靠了过来。
看起来有点滑稽。
“亲爱的一里同学，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戴着口罩，矢野空的双眼看起来像是有黑色的光一样，刺中后藤一里柔软的内心。
“呜.....”
无意义的低吟透过口罩，从后藤的嘴里传出。
她戴口罩的理由是：万一矢野被认出来，至少自己不会被波及到。
奇怪但意外有道理的说法。
“这是橘老师的请求，而且，没有山根，没有人帮忙，后藤你的轻音社部长之路就没办法进行下去，还是说，你想考虑我之前的建议？”
“嗯......”
后藤一里低头不语。
电车哐当哐当，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窗外阳光正盛，被空调吹凉的皮肤也有了一丝暖意。
矢野空忽然伸手，揽住后藤一里另一边肩膀，在对方的低呼中，把她拉了过来，和自己肩靠肩。
“欸？？？？”
矢野好看的眼眸稍稍弯起，好像在笑。
“不要老是垂头丧气，一里。”
“没，没有，我是说，距离......”
拨开粉色的发鬓，一定能看见她通红的耳尖。
“自然点，我，是女生。”
矢野看着她。
“对外。”
后藤脑袋有点发晕。
“所以，没必要这样生分，这是才是女生之间的距离，不是吗？”
后藤一里感觉到自己的想发有些混乱。
她低头开始数手指头，嘴中模糊不清地在念着什么。
“空是男生，但他又是女生，所以他还是男生，但是在外面是女生......”
或许矢野空在小时候就早已习惯了和女生之间的近距离接触，后藤一里的行为比较引人注目，所以他下意识就动手了。
可对方不一定习惯。
总之，后藤一里在剩下的路程中沉默得吓人，都快变成蒸汽姬了。
按照橘老师之前发给矢野空的地址，离开电车站，拐入一个街区，这里算是大阪稍偏远的地方了。
但并不意味着有多破旧，大阪寸土寸金。
不过接下来，矢野空开始有些疑惑。
根据橘老师的地址，山根露的家在一栋看起来有点年月的公寓里。
实话实说，这很契合矢野的直觉，可令他困惑的是，这栋公寓，似乎是单身公寓，所有户型都是1dk，若是一家都居住在这里，未免太拥挤。
无论是橘老师，还是山根露本人，似乎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家里的信息。
也许山根也是一个人来大阪独居？
但这种事情，很辛苦，对于高中生而言。
当然，矢野空是个例外。
步行来到四楼。
面前就是橘老师所说的，山根露的家。
后藤一里气喘吁吁。
“敲，敲门吧，空。”
“难道你来敲？”
她费力地摇头。
后藤一里在身体能力一直令矢野空费解，平时上下楼，运动方面都这样废柴，弹吉他时体力却够用。
矢野先按了一下门铃。
电铃声响了一段时间，房间内没有反应。
他又敲了几下门，结果，旁边的门却开了，是一位面善的年轻女生。
看上去和中午的后藤一样，刚睡醒，也许是被吵醒了。
“抱歉。”
矢野空露出抱歉的笑容，却发现自己还戴着口罩，对方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后藤一里满脸赔笑，她刚才因为夏天太闷，还是放弃了戴口罩的决定。
“没事，你们是来找山根露的吗？”
后藤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双手不由得抓紧了矢野空的小臂。
“请，请问她去哪了，我们是她的，同学。”
没想到后藤一里也会有主动接触陌生人的时候。
“啊......她没跟你们说过吗？”
矢野空摇头。
“她一周前就已经搬走了哦，相当于不辞而别啦，之前其实我和她关系还挺好的，突然间就不见踪影了，也没有听见搬家的声响......也许搬家的时候我去上班了？”
“欸？”
后藤发出轻微的疑惑声，矢野倒是表情如常。
“姐姐，请问山根她一直是独居在这吗？”
“应该是，没有见过有其他人出入过房间。”
原来如此，那么，退房的山根露，相当于无家可归了，她能去哪？
“明白了，感谢您的解答。”
“完全没关系的，山根露她出了什么事吗？”
面对后藤一里惊愕的表情，房客姐姐表情有些担忧。
“我们也不知道，会尝试联系她的。”
......
好的，现在事情绝赞地升级为更加严峻的状态。
看来上次橘老师来家访的时候，山根还没有搬出去。
“橘老师，您上次去拜访山根同学家的时候，有看见她的家人吗？”
电话里的橘老师周围有些喧闹，不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她跟我说家里人去上班了，怎么了？矢野同学，你们今天见到她和她的家人了吗？”
一秒，两秒。
矢野空说：“见到了，但她的父母还是不在家，也许还在上班。”
“那上学的事？”
“等会儿再打听，先挂了。”
他先按掉了电话，排除了橘老师接下去问的所有情况。
“说谎的小孩......妈妈说，是坏小孩。”
后藤一里悄悄说话的声音清楚地传入矢野空的耳朵里。
“一里。”
“呀？”
“谎言，也分两种，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不知道。”
“有时候，某些事情更需要善意的谎言，而不是将事实说出来。”
他们站在公寓楼下，躲避着下午的日光。
“就像我对你们说过的那个谎。”
后藤看了看矢野的双眼，点头。
“如果橘老师知道这些事，很容易把事态严重化。”
怎样严重化，是未知的。
毕竟山根同学是他曾经从那种地方拉回来的人，现在做了些什么也无法预测，一旦被知道。
也许，会演变成学校介入，然后是谣言四起。
最终，转学，或者退学。
他接着给山根露打电话，虽然她已经处于离线状态很久了，但依然有希望。
不过，今天的他和后藤一里，似乎都不算很幸运。
无人接听。
偌大的大阪，应该去哪里找一个人？
矢野空有些头疼。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空，现在该，怎么办？报警吗？”
后藤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免有些慌乱。
“你想直接跳过过程，得到最差的结果？”
她赶紧摇头。
“呜呜呜，社会的黑暗面要向小波奇露出爪牙了喵！”
后藤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让矢野觉得，和后藤一起，有时也挺轻松的，至少和自己相处没有那么多的障碍。
“总之，先从繁华的地方找找看吧。”
他们从公寓附近向四周比较繁华的地方一个一个找。
从下午，到傍晚。
从白天，到夏日落幕，天边只剩下火红的晚霞，也许再过几分钟，繁星将挂满天幕。
夜晚将会来临。
一无所获。
后藤一里在期间接了家里打来的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以及什么时候回家。
矢野空还在一旁出声，证明她现在的确和自己在一起。
“那么，小里就拜托您了，女孩子晚上不要太晚回家哦。”
后藤家里的规定很宽松，从上次允许后藤参加夜晚的表演就能看出。
他们漫步在街头，后藤垂头丧气。
“空，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
遇事不决，召唤警察叔叔呢。
“如果真的没办法找到，这也不是选择。”
这样的决定，也许会毁了山根的人生，她现在这副模样，明显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可他现在已经累到胸闷气短了，身份敏感，必须全程戴着口罩。
矢野空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凝视着来电人信息。
身边有后藤的陪伴，夜晚并不苍凉，在嘈杂的声音中，他接听了电话。
“晚上好，小空。”
“嗯。”
“我好像在奇怪的地方遇见了熟人，你要来看看吗？”
“谁？”
“山根露。”
“？”
“她在街上，穿着，女仆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