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防空洞

村庄后面的祖山，我们在那挖了一个防空洞。是生产队长喝令挖的。

事情发生在一九六九年。

生产队长参加了上级会议，对上级挖防空洞的要求，传达给社员。很多社员听说要打核战争，毛骨悚然，惶惶不安。

大家为了保障自身安全，躲避核打击，挖防空洞积极性很高，起早贪黑，奋战在人防工程上。

据说全国各个大小城市，学校农村都在挖防空洞，掀起了热潮。

我们村的防空洞选址非常隐蔽，离村不远，在村的背面半山腰，地貌像半个月亮，防空洞开口在半月形的凹坑处，周围有灌木丛生，顶上有松树樟树，遮天蔽日，敌人是很难发现的。

那天开挖时，生产队长现场讲话，我们要争取早日把防空洞挖好，挖成大队最好的防空洞，既要让它能藏人，又要使它能藏物，还要通风遮阳。生产队长开挖了第一锄。

挖防空洞，我们用的工具是铁羊角、锄头、钯子、粪箕。

洞中作业场地窄，可容纳三人干活，因而只配三人一班，一个人挖泥，一个人扒泥，一个人担泥，每班八个小时，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挖，三班倒，不间断持续奋斗。

洞中质地坚硬，是黄膏泥，是泥石的前身，用锄头挖不进去，用短把铁羊角尖啄进去，往外一撬，只能像挖耳子一样，扣出一点点膏泥，用铁羊角窄头，砸进去，可掉下饼干大小的块状泥，铁羊角窄头开挖才是最好的选择。

手握铁羊角把，手掌鲜红鲜红，挖久了，手掌起了血泡，破后流出黄水，铁羊角把在手中来回梭动，疼痛难忍，没得法子，为了完成国防任务，咬紧牙关，还得加油干。

在洞里猫着身子，弯着腰，喘着粗气，流淌汗水，衣服裤子尽是黄泥，头发被油泥染成黄色，两颧及眉棱骨被油泥覆盖而面目全非，大家互相嘲讽，然而又笑得开心像一个活神仙。

每班轮休后，大家躺在坪中，舒展身子，缓解疲劳，讲故事，讲笑话，互相打趣，挖防空洞的辛苦已去九霄云外。

防空洞越挖越长，冬天，洞里暖气横流，夏天，洞中凉气纵贯，在洞里作业，只穿一件衬衣就足够了，活跃的农村小青年，边干边吆喝，边用力边哼着小调，显得是那么青春快活。

经过一年半的时间，防空洞挖成了，长约一公里，通风口在另一端，很小，不易被发现，防空洞完全可以容纳全村的男女老少，容纳所有的人。好几次防空演习，防空洞就像战场上的神器，顺利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村里的那一个防空洞，没出现过一次实战用途，但它还是座落在那时刻待命，但它还是在为村里的老佰姓的生活付出。后来很多村民在洞里两边挖了薯窖，把红薯藏在薯窖里，防空洞就像空调，调节薯窖的温度，保障红薯新鲜，不腐烂，防空洞默默地奉献着。

防空洞是一个时代的产物，那个时侯，它确实为人们提供了安全感，给人们心灵带来了巨大的维稳慰籍，它彰显着人们团结奋斗，敢于拼搏的精神。人们缔创它，展示了人们敢上九天揽月，敢向五洋捉鳖的英勇气概。

在村里的那个防空洞有我的气息，有我的汗水，有我的滴血，也有我意志的锻练，也有我倔劲的努力，还有我敢拼的搏击。

怀念它，早些年，故地重游，它虽是还在，却没当年的姿容了，好像受到了重创，面貌已没当年那么辉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