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鱼杠扛鱼

倾盆大雨过后，山塘里混浊的洪水往田野里倾泻，小河里的带泥的大水往田野里漫涨，田埂上水流对撞，移动缓缓，放眼望去，垅田里是一片黄色的汪洋，鱼儿在浅水里活蹦乱跳。

村庄的大人们提着鱼杠，背着鱼篓，瞄着有鱼的地方，在漫涨洪水的田埂上，摸路前行。

鱼杠是青篾做的，数十根大片青蔑，被火烤后围弯，细蔑织着，两尺长，前面是平口，后面是鱼兜，上面是木棒，方便手提。

有鱼的垅田，水更混，大人们会找到田埂下水口，安放鱼杠。一般会在下水口用手爬出适合鱼杠放下来的尺寸宽度，再用泥巴垫底摸平，把鱼杠装稳，在鱼杠口两边糊泥，鱼杠口周围弄得严严实实，目的是防止鱼从杠外跑掉。

鱼随着水流，进入鱼杠，再也跑不掉了，静静地躺在水杠里，有的鱼儿蹦跳几下，也无法逃出魔道，翻露着白色的肚皮。

鱼杠里满满的是鱼，有鲫鱼，有草鱼，还有青鱼，黄三叔抓鱼乐哈哈，两个鱼篓都装不下。

全村庄的男人们和妇女们，全部出动了，分布在整个燕尾垅，他们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挽着裤腿，装着鱼杠，抓着鱼儿，好一派扛鱼的景象。

有的人把鱼背回来了，倒在自家鱼缸，又背着倒空的鱼篓，又出发了。

我看着，都嫉妒了，别人家弄回来了那么多鱼，我家一条鱼也没有，爸爸是工人，天天上班，抓鱼没空，母亲腰痛，不能在泥里滑，弄不好，闪了腰，更会加重腰疼。我跟母亲说，我也要去扛鱼。

我年龄还小，只有七岁，在泥里深一脚浅一脚，走路滑得前仰后合，身子板不正。我看准小河边那丘田，那里肯定有鱼，朝那一癫一跛地走去。

小河上游，山洪冲涮，流入河道，洪水湍急，浊水横流，稍不留神，就会被洪水冲走。

我快要到河边了，黄三叔快速地向我走来，靠近我后，抢着我的鱼杠，拿走我的鱼篓，拖着我离开河边，不允许我扛鱼。

他自己却折身又去了那个地方扛鱼了。我肺都气炸了，我扛鱼兴致正浓，他确给我一泼凉水，只允许他家鱼儿满缸，就不允许我沾鱼半条，只允许他家吃鱼，就不允许我家鱼儿下锅，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越想越气。

我发怒了，随水漂过去，再立住身子，从田里扣起几把泥巴，朝黄三叔砸去，砸得黄三叔身上脸上全是泥巴。

黄三叔恼火不过，大步跨过来，拧住我的耳朵，骂道，你这兔崽子，敢用泥巴砸我，没得王法了，还给甩了两个耳光，打得我耳根红肿热痛，我没哭，因为是我先砸人，理亏，当时，我非常鄙视黄三叔。

黄三叔继续用我的鱼杠和他自己的鱼杠扛鱼，抓鱼，一会儿，鱼篓满了。

黄三叔收起鱼杠，背着一篓子鱼，拖着我就要往家里走，我哪里肯依，嚷道，你还我的鱼杠，你还我的鱼篓，我要在这扛鱼。

犁弯敌不过牛的大腿，再扭再撇，我还是被黄三叔拖回了家。

黄三叔见到我母亲，没好气的说，洪水那么大，你也放心让他去？！指着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往河边去，会被大水卷走的。

黄三叔也没多说了，把我的鱼杠放在地上，然后把两篓鱼倒进我的鱼杠里，他自己空着手走了，临走时，说道，这鱼是你们的。

我们家也有鱼吃了，我偷着乐，但想起抓泥巴砸黄三叔又自惭形秽，但想起黄三叔掀我的耳光又恼恨不过，心里矛盾，该不该感谢黄三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