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到宰猪场卖红薯藤
镇上食品站,有一个宰猪场,到各村庄收购了许多牲猪,宰杀前,要喂养一段时间,饲料哪来,农家收购。
镇上小街有张通知,是食品站张贴的,通知内容是本站牲猪需要饲料,月内收购大量的剁好的薯藤。
父亲下班路过时,听人在那念叨,知道了信息,回到家里,告诉了大家。
此时,正是薯藤盛产季节。
天还没亮,村庄里每家每户亮起了煤油灯,传出来的是刀剁砧板声,是家家户户在剁薯藤。
这天,我清晨四点半起床了,把一块长长的专门砍猪草的砧板摆在正房中间,把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锋利,蹲在地上,拖着一把长长的薯藤,麻利地剁着。
薯藤是昨天下午从薯土里杀来的。我家有四块薯地,种着红心薯,薯上的藤发的特别多,薯藤茂密,绿油油的。薯土的旁边就是一口山塘,塘里一年四季有水,水浸润着薯土,即使天大旱,薯土也不会干裂,薯长得大个,薯藤也长得嫩绿,家里一只猪吃薯藤,薯藤有剩。土里的薯藤,我杀了两大捆,刚好能剁去卖。
薯藤剁好了,装了两小箩筐,扁担担着,我跟随在小伙伴们后面。那时我还只有九岁,担着一担小箩筐薯藤还是比较吃力的。大人们要上早工,没时间去砍薯藤卖薯藤,这些事都是小孩干的。
去食品站宰猪场有五六里路远,要经过村前弯弯曲曲的小河,垅田笔直的水渠,小河边寒风刺骨,水渠上冷霜逼人。
清晨,天未亮,我们担着薯藤,摸路前行,双手手指冻得鼓胀鼓胀,鲜红鲜红的,两只脚冻得麻麻的,手脚都没有什么知觉,霜风从衣领钻进,前胸后背寒风嗖嗖。
到了食品站宰猪场,排着长长的队伍,来卖薯藤的农家很多,宰猪场的工作人员要对薯藤检验,薯藤的含水量多不多,薯藤有没有沤烂,薯藤里有没有掺假,只有检验合格,才可以过秤。排了两个小时队,才轮到我们面前,工作人员对薯藤用手捏了捏,然后用铁丝往箩筐里一插,以此来判定薯藤的质量,是不是合格。
工作人员验了野狗崽的薯藤后,脸色变了,说野狗崽的薯藤水份太多,有沤烂味,不合格,不能去过秤。野狗崽急了,辛辛苦苦担了这么远,人都冻坏了,这倒不算,要紧的是,她妈患支气管哮喘,还要靠卖薯藤的钱给妈治病。
野狗崽妈支气管哮喘发作两天了,家里找不出钱来治疗,野狗崽就杀了很多薯藤剁细剁碎,为了增加薯藤的重量,多卖点钱应急,野狗崽就在水渠里挖水,洒在薯藤里。这下倒好,变成了抓鸡不着,蚀把米。薯藤卖不了,钱也弄不到,妈的病还是没钱治疗,野狗崽伤心地偷偷流泪。
我斗大胆,跑到宰猪场工作人员跟前求情,说明野狗崽的具体情况,其行为虽然不对,但实属有情所迫。宰猪场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有所同情,将野狗崽的薯藤折半收购了。
小伙们卖完薯藤,已是上午十点钟了,大家很饿,因为没吃早餐,肚皮瘪瘪的。旁边有一个米粉店,他们都进去吃米粉,我与野狗崽没去,野狗崽是因为要节约钱给妈治病,我是要将钱节约下来,塞给野狗崽,想帮帮他。
我把卖薯藤的钱的一半,塞给了野狗崽,野狗崽感动得向我深深地鞠了一弓,把另一半钱递给了母亲,母亲诧异,说道,怎么只卖了这么点钱,我说,我太饿了,买粉吃,用了些钱,母亲将信将疑。
这事,时间记录在一九六四年的冬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