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变工程学
夏国，紫山市第一医院。
外科手术室，地面。
俞玩突然颤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
迷茫与惊悸，在他瞳孔中肆虐了两秒，才渐渐平息。
我没有死？
我还活着！
浑浊腥臭的空气，灌进他贪婪的肺里。他双手在地上一撑，手掌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拉起了粘腻的血丝。
皮肤顿时一紧，目光顺着血丝下移，在大片暗红的地面铺开，旋转，飞快扫过四面八方。
这是……地狱吗？
记忆中原本整洁的手术室，一团狼藉。
手术刀、组织剪和医疗棉花满地乱撒。
空气里充斥着血液的锈味，以及人体排泄物的氨味。
早已氧化变黑的血，像泼洒的油漆一样，黏在地面、墙壁，和手术室的白色双开门上。
本该气密防菌的大门微微张开，几条淡黄色医用橡皮管子，系在两扇门的把手根部，受力处被扯成了白白的薄壁。
努力推着大门的……是半个身子！
俞玩认识这张面孔，那是给自己做手术的徐医生。
“呃啊”
但此时的徐医生哪儿还有半点人样？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响动，面色苍白到了非人的极致，眼球结膜完全变红，牙齿咯咯咯颤抖个不停。
他的上半身越过门缝，趴在手术室中，但两只前肢似乎被打断，无处发力。故而被大门紧紧夹住，不得寸进。
俞玩恍惚了一下。
像。太像了。
他现在这样子，不就是电影里的丧尸吗？
想到自己的遭遇，俞玩气得想要立马踹它一脚！
他本是一个性子跳脱的大学毕业求职狗。来到医院，是为了做一个肠肿瘤切除手术。
手术当天——从饥饿感来看，估摸着像是昨天下午，他打了半麻，已经开膛破肚，鲜血呼呼往外冒。
结果下一个瞬间，他就眼睁睁看着几名护士和医生，疯了似地撕咬其他人，追着他们跑出手术室。
他就这么被留在手术台上，冰凉、绝望……临死之前，都含着一口讲不出来的MMP。
原来……闹丧尸了？
他有些无语地抓了抓头发：
“倒霉……别人开局要么重生，要么在家里有吃有喝。我居然在手术台上失血，醒来后饿到前胸贴后背，还和一大群人被锁在一起！”
是的，这里还有其他人。
老老少少十几个，神情恍惚，衣裤沾土，全都紧张地站立着。
见到一具“死尸”居然活了过来，他们万分疑惑，但总归看出不是丧尸，便只是怀疑自己检查的不仔细，没有来找什么麻烦。
然而这么多人，却看得俞玩心里发毛：
看看他们身上的血污、擦伤和疑似的抓痕！
那衣服之下有没有藏着伤口，血液里面有没有流着病原体？
这不是一群人，是一群疑似感染源啊！
“小兄弟，你想干什么？”
看见俞玩站起来后，就不住打量着大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起身问道。
俞玩也不隐瞒：“我想出去。”
“嘿，又一个想出去的。”
人群中，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嗤笑了一下：
“年轻人稳重点。别看门口那家伙好欺负。楼梯口堵着一大堆四肢完整的，根本逃不掉。我劝你安心等人来救，别瞎犯英雄病。”
手术室所在的医疗综合楼，是一幢凹口朝北的凹字形建筑。
手术室位于6楼的西侧长廊，只有转角的楼梯口和电梯可以上下。假如那儿堵了，他们一群人真如瓮中捉鳖，九死一生。
俞玩疑惑：“那为什么门口这只……不把他杀死呢？”
一个身材高大的西装男叹了口气：“谁去杀？你来？他来？还是我来？”
众人目光闪躲，在已经安全的情况下，显然都不愿意当动手的那个人。
俞玩沉默，胡茬男却一拍大腿。
“艹，耽误时间，差点忘了还有个大事！”
被俞玩打断之前，他们原本正在进行一场性命攸关的“吵架”。
人群重新骚动了起来，先前被俞玩苏醒，所凝滞了的恐惧、怀疑和敌意，再次弥漫整个空间。
胡茬男猛一挥手，瞪向手术室另一边的一个老太太。
“死老太婆，怎么样都不肯让我们看是吧？”
“你们看清楚了。这个老太婆跟怀孕一样，衣服裙子一层层罩在腿上，死都不放开，不是有鬼是什么？”
老太太也不示弱，指着旁边另一个中年女人：“她不是也藏手臂？我看她绝对被咬了，说不定马上就会变成怪物。”
俞玩心脏一揪。
这些人并不是乱说。
众人身上许多抓痕若隐若现，脖子脸上也有着不少非正常的红斑、疱疹，像是某种急性过敏或免疫症状。
真要有感染，恐怕远远不止一个人！
老太太嘴脏，转移完“炮火”后，又正面喷得胡茬男怒从心头起。他一下跨到老太面前，将她推翻在地。
“你别动手！”有人不忍。
“少TM圣母病！”另一人恐惧中夹着激动，唾沫横飞。
人们互相指认、攻讦，手术室内顿时沸反盈天。劝架的拉架的、急着确认真相的、着急上火的……乱成一团。
“警告！检测到周边人类的尸变风险急剧上升！”
什么东西?
俞玩猛地一怔，发现身旁的医生没有任何反应。
“警告！检测到周边人类将要发生尸变！”
这信息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
“警告，检测到的尸变等级超过普通丧尸！将对您的生存造成重大威胁。”
“您目前尚未拥有自保能力！请尽快开启对丧尸的初始研究，以激活系统功能！”
系统？
俞玩呼吸一下急促，猛地抬起头来扫视两眼，跑到翻倒的手术桌旁，捡起了一把手术刀。
“你……没事吧？”
看见俞玩恐怖的表情，医生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被打闹吓到了，还想出言安慰两句。
一团混乱中，俞玩将直立可移动的推拉门帘，移到大门丧尸边。
他诚恳地看着医生的双眼。
“来不及解释了，想活命就相信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这边！”
在医生愕然的表情中，他一把拉上门帘，挡住了门口一小块区域。
意识在极端的紧张中，沉入冷静的冰点。
丧尸的初始研究……研究什么呢？
他目光如电，思索片刻，一刀戳在徐医生的头皮上。
噗嗤。
“头皮会往外渗血，但脑袋没有退缩反应。”
“没有反射？可能性不大，应该只是痛觉消失或极低。”
“嗯……没有痛感，研究它不用掉功德。”
一颗不知谁带进来的石头，被塞进了徐医生的嘴巴，而后俞玩直接将手放在丧尸嘴边。
“本能以口部扑击猎物，扑击时速度瞬升，咬合力惊人，牙齿似乎硬于常人。下一项。”
“没有眼球随动……但似乎存在视觉？简单控制变量一下。”
“警告！检测到周围有人类将要尸变！”
俞玩恍若未闻，念头如飞鸟划过天空。
“……下一项”
“……下一项”
……
“目前看来存在弱视觉、强嗅觉、听觉普通，触觉迟钝……”
“您完成了丧尸特性的初始探索，系统正在激活！”
【系统名称】异变工程学
【拥有者】俞玩
【权限】待点亮
俞玩咬牙切齿：待点亮？！
“警告！检测到周围有人类即将尸变！您尚无自保能力！”
研究还不够……
不够！
俞玩的情绪剧烈波动了一下，又被意志强行分离，扔进意识的角落中。
白帘外边，混乱仍在持续，吵闹声不断激得面前丧尸兴奋低吼。
白帘里面，俞玩已经垂下双手，闭上眼睛，头脑里掀起了风暴。
“体温高，是代谢更快、肌肉耗能更高？那身体力量也许更强……”
“所以，丧尸不是死灵，而是生物。”
“心理存在客体恒常性，应该会持续追猎目标，无法简单欺骗。说明有基础智能，中枢神经系统活性不低……”
“根据生物的结构-功能对应原则，是否可以推测丧尸大脑未被病原体大规模破坏？”
“警告，尸变已经迫在眉睫！”
俞玩眉头不动，像入定老僧一样闭目持静，念生念落，潮涨潮退。
下一瞬间
“您已探索了丧尸的基础特性，新权限开放。”
【权限名称】：异鉴
【内容】：可通过目视发动，对生物信息进行鉴定，包括称呼、外形、状态、变异活性、能力、弱点、工程价值等
【等级】学徒级，可对低变异生物的基本信息（称呼、状态、变异活性和能力）进行鉴定。
【说明】注意保养你的眼睛~
就是这个！
俞玩的视野里，宇宙星河突然倒灌进来。
一只由无数星辰点缀而出的庞大羽翼，骤然出现。
星辰之上光芒闪烁。而在大翼根部，四颗沉默的星辰呈四方排布。
下一瞬间，由羽至根，所有星辰渐次熄灭。只有四方星辰其中一颗，还在熊熊燃烧。
大翼之下，出现了一段字迹：
“核心权限*1已开放，核心权限*3待解锁。”
“系统引导期结束，不再提供危险检测功能。”
“未来请保护好自己。”
“长夜漫漫，真理无边。祝愿您的文明足够坚强，永盛昌隆。”
白帘拉开。
手术室内极速上涨的变异活性值，映入俞玩星辰闪烁的眼中。
真正的感染者……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