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势同水火
文华殿上，石亨觐见。
“微臣叩谢殿下！”
朱祁钰淡淡道：“石总兵……哦不，诏书已经下发，现在应该是石都督，石都督倾尽家财，为国效力，该本王感谢石都督才是。”
石亨满脸羞愧，道：“殿下此言折煞微臣了！”
“石都督起来回话，成敬，看座！”
“是！”
成敬搬来一把椅子，石亨推辞再三，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坐下。
朱祁钰说道：“土木堡一战，三大营主力尽失，石都督还需尽快扩充军队，恢复战力，瓦剌人不会等太久，随时可能会攻过来！”
石亨赶忙起身，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想要尽快恢复京营的战斗力，微臣有一些想法。”
“坐下说！”
朱祁钰冲他摆了摆手，说道：“想到什么就说，不要学那些文官，什么事都卖关子，故弄玄虚。”
石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回到椅子上，然后说道：“首先是收拢残军，土木堡一战，我军溃败，大部分人马不战而逃。战场上出逃是死罪，故这些人不敢回京，流落在外，如果殿下能够开恩，免去他们的死罪，微臣估计能招揽到数万兵马。”
朱祁钰想了想，点头道：“土木堡战败，最大的问题是指挥和决策，底层士兵亦是受害者，本王下一道诏令，只要能重新上阵杀敌，戴罪立功，过去的事一概既往不咎！”
“殿下圣明！”
石亨大喜，继续说道：“其次，就是从京畿各卫所选拔人员，招募青壮，臣连夜拟定了一份名册，请殿下过目。”
“什么名册？”
“京营中层官员候补名单。”
朱祁钰接过来，边看边说道：“本王对这些武职官员不甚了解，你最好问问于谦……”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因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吴生虎。
紧接着，又看到几个人名，心中顿时了然。
“石都督，本王这几位亲戚暂时不要有什么变动，免得外人说闲话。”
石亨赶忙道：“殿下，举贤尚且不避亲，这些都是大好的人才，总不能因为他们跟您有关系，就弃之不用吧？”
“话虽如此，但是，人言可畏，还是谨慎为好。”
“微臣觉得，不用理会那些清流，谁敢乱嚼舌根，直接派到前线打仗去！”
朱祁钰笑了笑，说道：“这样吧，品阶暂时不变，职权可以有所变动。”
石亨连连点头，只需将吴生虎等人的虚职转为实权，看起来是平调，其实也算是升了。
“微臣明白！”
成敬走上前来，禀报：“锦衣卫指挥佥事卢忠求见！”
石亨很知趣，立刻行礼告退。
卢忠匆匆上殿，躬身行礼。
朱祁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殿下，臣等昨日抄了王振的宅子，搜出大量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估价可超过三百万两。”
朱祁钰闻言大喜，却猛地意识到什么，赶忙问道：“东厂参与了吗？”
“回殿下，此案是厂卫联合侦办……”
“糟了！”
朱祁钰眉头紧皱，说道：“金英是太后的人，如果太后得知这个消息，肯定又要想方设法截留下来，送去瓦剌军营，赎回皇兄。”
卢忠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说道：“是臣考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是本王考虑不周，与你无关。”
朱祁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现在就拿着赃物清单去户部，尽快与陈循对接，将所得钱财充入国库，或许还能保得住。”
“是！”
卢忠赶忙答应，起身告退。
刚走到大殿门口，这才想起还有重要的事，于是又折返回来。
“臣拟定了一份锦衣卫中层职位候补名单，请殿下过目。”
朱祁钰接过名单，打开后，第一个就是自己的大舅吴恒。
继续看下去，卢忠还真是有心，把自己家里的亲戚都放进去了，而且，变动不大，都是升了一级半级而已，看起来很正常。
锦衣卫属于天子亲军，是脱离于文武官员之外的系统，这里的人员变动不受吏部和兵部节制，而且，很多皇亲国戚没地方安置，便一股脑放在锦衣卫里，食禄不视事，算是君臣之间默许的一种行为。
看到最后，有两个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胡长宁，胡长宗，这两个名字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回殿下，这二人乃是礼部尚书胡濙之子。”
“哦！”
朱祁钰点点头，然后合起名册，说道：“这二人的职位暂时不要动，其他的按照名册执行。”
“是！”
卢忠并不清楚这兄弟俩怎么惹到郕王，但是，这不重要。
郕王说不动，那就不动。
从文华殿出来，正准备前往户部，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卢佥事，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啊？”
卢忠回过身，原来是金英。
“金公公，有何指教？”
“咱家看到卢佥事忙前忙后，是不是已经升任指挥使了？”
“金公公说笑了，卢某只是代掌锦衣卫。”
金英露出一个充满深意的笑容：“郕王殿下只差人干活，却不给升官，不知是怎么想的。”
卢忠抱拳拱手，道：“卢某还要抓紧去一趟户部，改天再和金公公叙旧。”
“去户部……是准备对接抄没王振家产一事吗？”
卢忠神色变了变，说道：“正是！”
金英继续说道：“王振乃是内官，是皇上的家奴，这桩案子是不是该由孙太后做主为妥？”
“这……郕王殿下代天子监国，就不用再劳烦太后娘娘了吧？”
“咱家只是好意相劝，若卢佥事认为没这个必要，那就请便！”
这番话几乎已经挑明，太后和郕王已经势同水火，你必须选一个。
事已至此，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卢忠思来想去，只得说道：“金公公说得对，卢某这就去向太后娘娘禀明案情。”
金英开心地笑道：“还是卢佥事识大体，放心吧，你这个指挥使的位子只是太后娘娘一句话的事，以后咱家还要仰仗卢指挥使呢！”
卢忠听到指挥使三个字，立刻咧开大嘴，满脸兴奋之情。
“卢某以后还要仰仗金公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