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鱼饵
坐在地上的人身穿着布衣,看上去十分健壮,并没有惴惴不安,反而是冷笑着看向面前的众人。
裴麟取下了他嘴里的布条,凝视着他道:“航运司的人。”
那人笑了笑,“是又如何?”
裴麟道:“你在我手里,居然不怕死?”
那人哈哈大笑,“我巴不得早点儿死,航运司就会给我的妻儿一大笔银子,你觉得我会怕死?”
裴麟中肯地点点头,“果然如此,这笔银子一定很丰厚,至少得有五两。”
那人嗤笑道:“五两?足足二十两!”
裴麟惊讶道:“二十两?”
那人点点头,“不错,二十两,你们这些快雪楼的杂碎,一辈子都不可能弄到二十两!”
裴麟赞叹道:“二十两确实很多了,确实可惜啊。”
那人不屑,根本懒得搭理裴麟。
裴麟笑嘻嘻道:“能不能将你家娘子的住址告诉我?”
那人道:“我傻么?”
裴麟表情故作很惊讶道:“你不傻么?”
那人道:“我自然不傻。”
裴麟半张着嘴,感叹道:“你不傻?怎么会放着一个小娘子手里拿着二十两银子?你说她会为你一生不再改嫁,安分守己地养着你的孩子?还是说……啧啧啧,二十两,花十两银子买一个面首,那享受岂不是天伦之乐?”
那人的脸色难看极了,“混账!”
裴麟吧唧着嘴:“啧啧啧,二十两银子,一定要找一个奶油小生,若是身体强壮的更好,一晚上就可以销魂……多次了。”
那人几乎已经绷不住了,开始扭动着身体想要从绳索里逃出来,双腿不断踢打着,“你给我闭嘴!”
裴麟拿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在脚边,“如果你听话,不仅这二十两是你的,如若你守口如瓶十日,还有二十两双手奉上,你不仅仍然是航运司的人,你还可以白得四十两,岂不是好事?”
那人看着裴麟手里的二十两,眼睛都直了,“你……你要问什么!”
裴麟道:“你是如何杀了那女子的?”
那人道:“海管。”
裴麟皱眉道:“什么是海管?”
那人沉下身,“我左袖口里有一个管子,便是海管,是航运司做三层的人,人手一个的杀器。此物来自琉球,是那边人专门做出来用于暗杀的东西。”
在他说话的同时,裴麟已经拿出了这个所谓的海管,这东西的结构很简单,只需要用一个针孔上的十字对比出后面的圆圈儿,便可直接发射。
裴麟道:“这东西的毒很强?”
那人道:“沾之即死。”
裴麟笑了笑,“一次能发射几根?”
那人道:“五根,这里面还有三根。”
裴麟道:“你可以走了。”
说着,他给了武封一个示意,武封松开了他的束缚,那人拿起银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苗仙桃立刻道:“他看到了我的脸!你怎么能让他跑了!”
裴麟道:“现在看不看得到你的脸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早已知道了你的身份。”
苗仙桃道:“不可能,我从没有暴露过身份。”
裴麟道:“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如此自以为是?你没有听到他的话?航运司做三层的人,都是最外层的人,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核心的事情呢?仅仅一个最外层的人,都要逼着你让身边的人去死,你仍然还以为自己可以和他们抗衡?”
苗仙桃气红了脸,咬紧牙,活脱脱一个气疯了的小兔子。
裴麟真不知道,那快雪楼背后的主人到底是如何交代这些人做事的,他已经对这个小丫头失去了耐心,摆了摆手道:“如果你想活命,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便走出了房间。
武封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心中颇有大疑问,立刻走上前问道:“少爷,这么简单就放了他?”
裴麟道:“他不过就是一个拿银子办事儿的,为难他有什么意思?想必现在郑年已经跟上他了,只需要看他下一步有什么动向,就清楚了。”
武封不解道:“按照您的意思,航运司没有除掉快雪楼的是原因……到底是什么?”
裴麟扬起了头,“他们根本没必要除掉快雪楼,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航运司是想要利用快雪楼来转移注意力。”
武封道:“注意力?”
裴麟道:“不错,这一次就是很好利用快雪楼的契机,只要利用好快雪楼的想法,他们就能很容易达到他们所想达到的目的。”
武封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裴麟恍然道:“运送那批足以影响半个江南人生死的财宝。”
他转过头,拍着武封的肩膀道:“我得回王府一趟,你务必盯好苗仙桃。”
武封警惕道:“是。”
天空仍旧阴沉,细雨不断冲刷着青石板的路面,打着油纸伞的行人穿梭在烟云江南的迷雾里,稀薄的雾气笼罩着这个古色古香的小镇。
轻轻走过泥泞的岸边,看着溪水潺潺流出,河对岸是一所巨大的宅院。
小溪周围没有任何建筑,更没有民舍,只有一些行过的渔船,和几个正在垂钓的老翁。
小舟随着碧波流淌而来,上面没有人撑浆,任由其随波荡漾。
几个老翁抬起头,目视着那条小船。
小船上下来了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背囊,敲响了宅院的后门。
后门打开,一群小姑娘笑嘻嘻地跑了出来,叫着道:“小郎君,今儿个有什么新鲜的物件儿啊?”
那小郎君笑道:“大姐姐们上次要的东西我全拿来了,这不,巧儿姐要的头花儿,蜜儿姐要的肚兜,彩儿姐要的丝绸,我全搞到了。”
姑娘们纷纷从腰包里拿出银子,给那小郎君付了账,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小郎君重新踩在小舟上,躺在遮雨棚下,翘着二郎腿哼着歌,随着河流,一路向西。
鱼上钩了。
可是抓着鱼钩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人并不在意,他将手里的鱼竿松开,抓起身边的鱼篓站了起来,一路跟着小舟远去。
他的眼神十分坚定,似乎方才咬住饵的并非是鱼,而是小舟里坐着的那个人。
不一会儿,又一艘小舟行了过来,这一次下来的是一个卖鱼的可怜人。
岸边剩下的两个老人仍旧在垂钓,眼睛却根本不在意细雨的湖面,而是在意那宅院后门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