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见鬼去吧
“不行，这个视角不行，一看就知道耿耿的头比栅栏窄。”
周子博安排架设摄影机的时候，赵原立刻察觉出了不对。
“毛彤彤，过来！”
“哦！”
“塞进去，看看。”
“哦！”毛彤彤乖巧地把头塞进了。
感觉好奇怪，为什么要不自觉地听他的呢？她还是太怂了！
“怎么样？”赵原望向周子博那边。
周子博点了点头：“确实不对，视角得斜着一些。”
这个门是专门量了毛彤彤头围定制的，可拍出来效果并没有太好，还是得调整角度。
重新找好角度，调试过后，立刻就开拍了。
这场戏，是耿耿和余淮的初遇。
耿耿出身于一个普通初中，因为那一年中考特殊政策而考入了本市名校振华高中。
开学第一天，耿耿背着相机去上学，却不小心把相机扔进了铁栅栏门里面，她脑袋伸进铁栏杆之间的缝隙，不但没够着相机，反倒把自己脑袋卡里面了。
毛彤彤费力地从栅栏铁门的缝隙伸出脑袋，手往里面探去，想要捡起掉落在里面的相机。
一个篮球突然撞向了她，有些疼，她烦躁的大声质问谁啊。
“对不起啊，同学，你没事儿吧？”
一个身影从身后跑了过来，逆着光，看不清模样，但依稀可见矫健高大的身姿，声音也很是爽朗。
捡起篮球，赵原看着卡在栅栏里的毛彤彤，肆意大笑。
少年的笑容并不恶劣，相反很是阳光，但毛彤彤听来却十分刺耳，这人好可恶。
“笑，你还笑？！”毛彤彤心里焦急，委屈的小情绪有些泛滥。
镜头特写打在赵原身上，他学着毛彤彤的模样，伸着脖子钻进了旁边的栅栏缝隙，顿了顿，又扭头看向旁边被卡住的女生，故作不解，问她：
“同学，你在这儿，干嘛呢？”
明知故问！
毛彤彤掰过头去，看着身边这恶趣味的男生：“你怎么进来的？”
“我就这么进来的啊！”
赵原的脖子一缩一伸，仿佛站在置身事外的高处，看向旁边头被卡住的可怜人。
毛彤彤下意识地跟着仰头想要出来，哐当一下，脑袋撞铁栅栏上了。
“你这一段演得不错，没有一丝骄纵之气，即使是不耐烦，也是可爱的小脾气。”
“我可是很早就研究剧本了的。”听见他夸她，毛彤彤心里十分欢腾。
“继续加油，休息一下，咱们拍下一场。”
看着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急匆匆去工作的男人，毛彤彤默默叹了口气，多夸一句都不行呀？
这次初遇的最后，在耿耿的央求下，余淮一记大力腿，砸向铁门，震动之下，耿耿被解救了出来。
因为解救的过程并不愉快，两人不欢而散，余淮望着耿耿的背影嘀咕“这么笨，不会也是振华的学生吧”。
一语成谶，再次相遇是在学校的分班公告栏，余淮对着耿耿说出了那句“我叫余淮，我前面人叫耿耿，咱俩连起来就是耿耿于怀啊”。
“我这样打扮，真的好吗？周子博？”
罗宏明看着自己的白衬衣条纹领带西装裤，还有这两撇特意留出来的小胡子，一头梳得光亮有条理三七分的软趴趴发型。
“你还想把自己捯饬得多帅不成？”
周子博忙着在教室里架设着摄影机，都没时间看罗宏明一眼。
“王......”赵原看着和周子博聊天的罗宏明，王大锤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啊？喊我吗？”罗宏明双眼无神，看向赵原，无意识地眨眼。
“罗宏明，你自己走一遍戏，试试不就知道好不好了吗？”
按着赵原的话，罗宏明自己颤颤巍巍地走了一遍，第一次演戏，有些胆小。
不过，也正是这种忐忑不安的尴尬，完美契合张平初入老师工作时的生涩，不过还可以再加深一点。
“等会儿，你给自己抹一下头发，这个发型这一身的行头，可是你专门为了见学生准备的，你想要让学生们注意到，但表现起来要羞涩一些，知道吗？还有笑容，憨厚朴实，那个劲儿得拿出来，你试镜视频我看过，就那样，挺好的。”
“谢谢赵导的指点，我一定会好好演的！”罗宏明露出憨厚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加油！”赵原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
看着赵原远去的背影，罗宏明暗暗给自己打气，他一定能演好！
找了个小板凳，抱着剧本，他认真消化起了赵原刚才的话。
正式开拍的时候，前面的一切都很顺利。
“十三中的？”
“十三中也能考上振华？”
“要不怎么是最后一页呢！”
“咔！”
这是毛彤彤的特写镜头，演得好好的，突然被喊了咔，她有些不知所措。
李牧歌看向赵原，去给人讲戏啊。
这场戏是耿耿进入振华高一5班，进行自我介绍。因为名字单独在最后一页，张平没能点到她名字，于是她主动站了起来，介绍自己。因为出身十三中这种普通初中，被同学瞧不起，这里需要抓一个耿耿的反应特写。
这个特写，李牧歌觉得毛彤彤的表现还可以，但赵原有些坚持，而且说得很有道理，那就谁有意见谁提供解决方案，能者多劳。
赵原抿了抿嘴，调整着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走向了毛彤彤。
“我给你讲讲啊。”
看着怪里怪气的赵原，毛彤彤往后缩了缩身子，尔后又往前靠了靠，她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演得不够好。
“耿耿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虽然会有些小女孩的伤春悲秋，但她绝对不会自卑，你刚才的情绪不对。”
其实，毛彤彤骨子里是有一些自卑的，这话，赵原不好讲，所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委婉一些。
自卑？
毛彤彤脑袋立刻就低了下去，眉头紧锁。
刚刚，她确实有这样的心理，听到同学瞧不起她，她很自然地就会低下头，羞愧，想要逃离。
她知道，这是她本身自带的小毛病，她和耿耿一点都不一样。
耿耿虽然也是单亲，但她从小就被爱包裹着，生活得幸福。虽然父母离婚，但没有什么狗血的意外，只是因为性格合不来，父母对她依旧是关心的，后妈也不是什么坏人。
而她，虽然母亲也很关心很爱她，但另一个人却像一团永远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如附骨之疽，无法逃离，无法避免。
见她心情变得低落，赵原使劲儿揉了揉她脑袋。
“我以前也自卑过，给你讲讲吧……”
赵原给她讲了讲自己小时候因为没有妈妈而发生的一些小故事。
“你看，我现在接受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她存不存在，我都不在意了，过得挺好的，你不妨也试试？”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很轻松，毛彤彤能感觉得到这不是哄她的假话，心疼他的同时又有些欣慰，他能这么释然。
她吹了吹被他弄乱的刘海，有种感同身受的窃喜。
“嗯，我会努力的。”
“是老娘一定要做到，知道吗？拿出当年在学校训练室里的无所畏惧！”
“那是表演，不一样的。”毛彤彤嘟囔起来。
她把表演和生活分得很开，正是因为生活中不敢，所以她才能借着表演释放自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表演，是她的工作。
在饰演另一个人的过程中，她是自由的，是不被束缚的。
只是这次，她自己的自卑却限制了角色的自由，这是她的问题。
看着又低下了头的毛彤彤，赵原一胳膊揽过去，叹气一声，笑着说道：
“诶，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这样想，老娘在那么多人围观的镜头下都敢这么干了，生活中凭啥不敢？”
看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毛彤彤怔住了。
她突然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你希望我自称老娘吗？”
“当然是做自己最好，这只是让你嚣张一些，有气势嘛。”
她抬头望向他，目光试探：“那你是不是更喜欢这种女孩？”
杨密好像就是这样的吧？
赵原偏头看她，挑眉一笑：“不一定，我喜欢吃橘子，不耽误喜欢吃橙子柚子等等等等。”
这个等等等等真多，她从没像此刻这样讨厌这个词汇。
皱着鼻子，她突然有些气愤，肩膀耸动，推下了他搭在上面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这回答很讨厌，很渣。”
赵原收回了手，没有反驳。
毛彤彤眉眼低垂，余光偷偷看向赵原，想想过去两人的相处，他真的很好。
可是，她才不要是什么等等等等，起码也得是橘子才行。
不行，还要秒灭掉橙子柚子，还有等等等等......
沉默了好半晌，空气有些安静了，赵原抬眸，指了指不远处的李牧歌。
“聊挺久了，可以继续表演了么？李导该等急了。”
“谢谢。”
毛彤彤迅速起身，充满斗志。
耿耿，她绝对会演好的！
无论是演戏还是生活，什么胆怯自卑，给老娘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