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曲终人不散

正如雷宇所料想的那样，他们的请求很快得到了GI的同意。

市场部的主管在没向CEO于伯特请示之前，心中就已经做了决定，既然中国现在几乎是空白，这种凭空而降的单子，干脆就放开给他们去做好了，GI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主管急于出授权的原因还有一个，此时正面临圣诞节。

常和欧美企业打交道的人都知道，西方人的圣诞假期名义上是从平安夜开始，而事实上，整个十二月，大家都无心工作，心思全在节日上。

主管已经提前申请了年假，马上就要开始自己的度假之旅，实在没有心情认真研究这家中国企业的详细背景。

他拿着授权书请于伯特签字的时候，于伯特皱了皱眉，但看了眼日历，没有提出不同意见，他也准备去度假。

所以这封签了字的授权书放到了前台，而电子版则当天就发给了天雷科技。

王佳杰无比兴奋的敲开了雷宇办公室的门，“雷总，GI的授权我们拿到了。”

正在通话的雷宇虽然一脸平静，但还是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浮上脸庞。

他对电话另一端的封耘道：“你听到了，GI的授权我们拿到了。但我们可是有一颗赤诚的SKydon的心，要是有人将来用此事做文章，封总要帮我们澄清。”

电话另一端的人道：“你中标，就不需要什么澄清。要是丢了项目，任何澄清也都没有意义。”

张邕的确也给GI市场部留了言，但是一直没有收到GI的任何回复。

他有一点隐隐的担心，这并不符合德国公司的作风。或许只是因为圣诞假期吧，张邕自我安慰了一下。同时心里说了一句，杨涵星，愿圣诞老人能帮助你。

已经发出了授权的主管，其实看到了张邕的留言，觉得这一条信息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按惯例他会回复的，但满脑子都在想着假期的他，决定把回复放在节后。或许，那个运气不太好要一直工作到假期前最后一天的，新来的市场部员工，会处理此事吧。

等到杨涵星的信息发过来的时候，主管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假期，此时依然在岗的员工已经不多，整个市场部，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小菜鸟。

图行科技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正如薇薇安所说的，只要杨涵星肯谦卑的去和物业沟通，最终一定会达成和解的。

办公室员工此时分了两部分，一部分人在会议室里，薇薇安正在做战前动员，而另一边，杨涵星则承受着总工黄大勇无情的怒火。

“杨涵星，当初可是你亲自上门来，把老子请过来的。”黄总并没有骂人，所谓老子，只是黄总因为愤怒，话语中自然的带出了家乡的武汉方言。

“你知道吧，尚达如今可是已经上市了，老子的旧同事一个个都成了千万富翁。只有我鬼迷心窍，跟了你搞什么扫描仪。如今老子人不人鬼不鬼，你说你放弃了，个彪子，你特么是人吗？”这句不仅是方言，也真的是句脏话。

已经做了决定的杨涵星此时有些窘迫但眼神很坚定。

“黄兄，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希望未来有机会能补偿你，或者有机会再合作。但三维扫描仪的研发项目对图行科技来说，已经结束了，我们无法再继续了。”

“唉，”黄大勇长叹一声，他心里当然知道当前的局面，只是很多事情无法割舍。他看着工作台上的激光发生器，伺服马达，还有磨了几年的镜像设备，和一大堆散乱的零件，心中无比酸楚。

“真的就再没有机会了吗？”

“是的，”杨涵星认真的点头，“我们离一台商业化的完善设备，还差的太远。而且即使我们做到了，也已经不是最先进的了。这个项目从开始的那天，我们就已经输了。当然，这责任都在我，黄兄你做的很好。”

“我做的很好？”黄大勇一边摇头，又一边质问道：“我们还可以做其他事，你这么急于要将我扫地出门吗？补偿？老子要是为了钱，会选你这草台班子唱戏？”

杨涵星心中充满歉意，但只能坚持。

“黄兄，我恨不能永远留你在我这，我求之不得。但实话实说，这个项目算是失败了，我也几乎破产了，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留你下来。不要和我说什么，薪水无所谓，就算你真的无所谓，我也做不到。这个公司的未来很难预料，将来往哪个方向走，我也没有想好。你一身的本事，随便到那个大企业都有成就，没必要委屈在我这。”

“妈的，”黄大勇骂道：“谁说老子薪水无所谓，老子也要养家糊口，可是……”

他声音平和了些，“能不能先不要收回我的门卡，我想有时间就回来看看这些东西。”

杨涵星眼睛有些湿润，却硬起心肠道：“当然随时欢迎你回来。但是这堆东西，对我们已经没有意义，我会尽量把他们处理掉，该卖的卖，该扔的扔。你下次回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你不会再看到这些东西的。”

他笑着补充了一句，“反正这堆东西看着也让人伤心。”这句话不好笑，没有人笑，他自己也笑的比哭还难看。

“妈的，杨涵星，老子这辈子不想再见你，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我走了。”

他没有收拾任何东西，也没有行政和财务办任何手续，甚至没有再看杨涵星一眼，就大步的走出了办公室。

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刚好和杨涵星有一个对视，二人几乎同时轻声道：“好运，兄弟。”

会议室里，薇薇安还在对着大家讲话。

此时的薇薇安细声细语，她不像一个公司白领，更像一个邻家小妹。

“我知道大家的顾虑，其实咱们都一样。虽然杨总对我一直很不错，但我还没那么高尚，完全替老板着想。我觉得这时候，我们最该对自己负责，最该优先考虑自己，你们说对吗？。只是越这种时候，我们越该做正确的决定，不是吗？”

薇薇安说的无比真诚，会议室里没人说话，大家都被她的话吸引，她和大家同一立场的表态，抓住了大家的心，每个人都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咱们来公司都有两三年了吧。这几年里杨总何时拖欠过大家的工资和奖金？我觉得如果不是公司遇到难题，杨总还是可以信任的，对吗？”

有人默默点头，杨涵星一直是个不错的老板。

“如今公司遇到了困难，我们不要说什么和公司共度难关之类煽情的话。就是从我们自己的角度考虑，如果现在公司倒下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公司真的拿不出钱来，哪怕咱们和杨总上了法庭，也没任何意义。如果现在大家散了，每个人都要损失两三个月的薪水还有上季度的奖金吧？”

“所以，我的想法，我不替大家做主，只是说我的想法。既然如今有了一个机会，让公司能够好转，我愿意和杨总一起拼一下，如果赢了，我们的处境就会反转。”

“如果输了，我们又没太多可以失去的了。为什么不赌这一下呢？”

“杨总的眼光你们该相信吗？他看好的这笔生意，我觉得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肯定还是赢的机会更大。你们说呢？”

没人答话，但从脸上的表情看，能感觉到，大家正在被说服。

薇薇安笑了一下，一双美目定睛在了一个男孩身上，“王晓东，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