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不是人
“彦祖，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走在花园小径里，宁风致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彦祖道。
彦祖闻言道：“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
宁风致道：“殿下希望你能博得我的信任还有荣荣的欢心，让我们的同盟能够锦上添花，事实上这件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我并没有什么异议。”
“你要说但是了，对吗？”彦祖道。
“但是。”宁风致停住了脚步，从头顶的果架上摘下一颗彦祖叫不出名字的果子，在手里摩挲道，“唯一的变数就在于你。我七宝琉璃宗追求强者，但这种追求并非没有底线，荣荣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让她成为一件维系关系的工具，不然我等费尽心机为哪般？”
彦祖也学着宁风致摘下了一颗果子，直接放进了嘴里咀嚼道：“你想问我能不能真的成为七宝琉璃宗的守护者，而不是到头来还是太子的附庸，对吗？你要我选边站？”
宁风致单手一台，七宝琉璃塔武魂显现，说道：“宝石类武魂能和自然界的珍稀资源共鸣，拥有这类武魂的人天生具备鉴宝的能力，他们可以轻易拥有羡煞旁人的财富，但是，要怎么守住这财富？不如说这种财富是一种诅咒，你拿了，就得费尽心机守住，因为它本不属于你，你不拿，别人也会逼着你去拿，因为他们想要。靠财富收买人心吗？有时候管用，但是因为财富聚拢的人也会因为财富离背叛，把命脉交到别人手里绝非明智的选择。”
彦祖略皱了皱眉头，因为这果子味道属实不太好，难怪宁风致只是把玩而不吃。
宁风致还在长篇大论道：“所以我们七宝琉璃宗的传人除了努力修炼兑现自己的天赋以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自己的守护者，去建立那牢不可断的羁绊，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彼此成长。荣荣要找的也是这样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只听命于他人的……工具？”
“这果子味道不太妙啊。”彦祖咽下肚去，吐槽道。
“因为这是变种文玩核桃。”宁风致看着渣都不带吐的彦祖道，“你牙口不错啊，啃得动硬骨头。”
彦祖舔了舔发麻的嘴唇道：“这么说吧，这件事确实是雪清河起的头，但是不代表我完全听命于她，我有自己的想法。”
“嗯？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宁风致微笑道。
“随遇而安，这就是我的想法。”彦祖大方地说道。
“那就是没有咯？你想靠这四个字活着的话，得拥有足够强的实力兜底才行，人生总有无奈的时候吧？”宁风致说道。
“以前是这样，但现在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需要听命任何人，我说得够清楚吗？”彦祖心道，何止是“总有无奈”，自己上辈子简直被无奈两个字贯穿了一生，因为没人领养，所以自己滚蛋，因为要吃饭，所以得打黑工，如此种种，说不尽道不完。
宁风致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的笑容浮现出一抹欣慰，说道：“你很自信能够凭借实力在各大势力里随意斡旋，我欣赏你的这种自信，我喜欢有个性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才不会随波逐流，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固执，也就是原则。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荣荣吗？虽然她现在还小，但是我们可以展望一下未来。”
“这种时候就说喜不喜欢有些离谱了，只能走着瞧。”彦祖说这话时看着前方，那里有个屏息凝神以待的家伙，一头白发，些许胡须，皮肤却是十分稚嫩，看上去很有精神。
“对，走着瞧吧，现在是让我开眼界的时候了。”宁风致走到拐角处，和尘心对了个眼神道，“让我看看让殿下如此器重和自信的你，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当彦祖和宁风致靠近的时候，尘心的双眼就牢牢锁定了彦祖，他当然很关心宗门和荣荣的未来，但他内心更渴望能与这位古榕口中的古怪少年过上两招。
这就是能匹敌黑眼金龙王的少年么？单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特别，这种独属于强者的淡定与从容，不带一丝做作，他真的很有自信。
“话都聊清楚了？”尘心开口问道。
彦祖上前一步道：“所以，叔想怎么考验我？”
“别当成考验，因为我不会留手。”尘心说话间已经召唤出了他的七杀剑，闪耀的魂环迸发出强大的威压，宁风致主动后退到了他认为安全的距离。
但是我得留手啊，彦祖在心里说道，他可不能伤了尘心，一来这家伙的长相和气质让彦祖很有好感，二来不能坏了和气。
这边尘心已经将压迫感拉得满满当当，反观另一边的彦祖却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站在这里，他能感受到身后宁风致的异样眼神，在心里说道，看我干嘛？我又不会召唤武魂魂环。
尘心向来说到做到，并没有因为彦祖的无动于衷而迟疑片刻，其身上魂环一闪，七杀剑的剑尖释放一道剑芒直取彦祖眉心，在剑芒飞行的过程中快速凝聚成了七杀剑的模样，宛如水晶一般的实体。
彦祖单手一抬，双指一夹，那水晶七杀剑竟真的断裂开来，落在地上，还原成了魂力，消散在了空气中。
古榕说的是真的！
到这一刻，宁风致和尘心才真正相信了古榕的那一番话。
当真是个奇人，宁风致心里感叹的同时又后退了几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园子是保不住了。
已经够了，尘心的一对剑眉微皱，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凌厉，直接亮起一个黑色的魂环，身体溢出的魂力随着七杀剑一同升空，一时间牵引得这园内一片狼藉。
试探就到此为止了，尘心是这样认为的，没有必要磨蹭什么，能够单手轻描淡写地接下自己的魂技，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剑叔疯了吗？宁风致看着尘心的举动，心里大惊，但随即宁风致又释然了，尘心本来就带点疯劲的，他那追求更高境界的心，坚如磐石，自己还是躲远点吧。
“不能表现得太弱，也不可以表现得太强。”
雪清河的声音再次在彦祖耳边响起，但是看着眼前的一切，彦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后雪清河问过程的话会怎样呢？我只是挡下了一击，他突然就开大了，我能怎么表现？
其实一切只是瞬息间的事，当彦祖脑海中想起这些的时候，尘心人已经到了半空，七杀剑的体积已经膨胀数十倍，在空中连挥十三剑，每一道剑气都有开山之势，且看上去一道更比一道强。
我还是躲吧。这样能让自己显得稍微弱一点吗？彦祖内心也不是很想去抗，他挺喜欢今天这身衣服，这是和叶泠泠逛街时候一起买的，而且这衣服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材料，不像某件裤衩子那样打完外星人还能毫发无损。
这十三剑覆盖面积很广，彦祖只能迅速脱离了这战场，而后剑气落下，打理得无比精致的花园变成了花冢，空气中飞扬着大理石粉末，漫天的尘烟隔远了看就像个蘑菇云。
尘心悬浮在半空，静静地看着下方，而后闭目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斩空了，他的七杀剑没有感受到任何击中或者被抵抗的反馈。即便他将这十三剑的速度和杀伤力还有压迫感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对手毫发无伤。他以为他能靠这十三剑窥得这少年的真正实力，但他只是躲开了，身上甚至连魂环都没有亮起。
尘心的内心升起一阵屈辱和溃败感，他这一生对敌无数，并非没有败绩，输得很惨的局面也经历过，但都没有这一战给他内心带来的震动大，因为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再怎么强大的攻击，无法命中就没有任何意义，反倒像个逗乐的丑角。
一阵微风吹来，将尘心拉回现实，他收回七杀剑落到了地面，扶起了有些狼狈的宁风致。
“剑叔，是不是有点过了。”宁风致看着未散的迷雾，说道。
而尘心看向了另一边，在那里，彦祖正靠着一根石柱，等着烟雾散去。
“他简直不是一个人。”
尘心淡淡地说出了这句略带歧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