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夫证道
白玉色的锁链穿过苏颜的琵琶骨，两端深深地没入石壁内，将她悬空架在了山洞的半空。
她的鲜血顺着她纤细白腻的指尖落在地上，被地上繁琐的阵法涓流不息地吞噬着。
苏颜一袭青衣，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后，面容清雅淡然，像极了悬在天上的明月，落在水中碎碎漾漾的弯月。
“他来也只是为了完成祭祀的最后一步，明知结局不会改变，你为什么还要苦等？现在和我绑定还来得及！”
系统无情的声音在苏颜脑海里响起。
按照‘剧情’，苏颜的夫君——这部小说的男主谢尧此刻应该在陪在他的白月光女主身边，等待阵法最终发动的那刻，将苏颜这一身修为、根骨全部转化到女主身上。
苏颜没有理会系统，她敛下眼睑，密而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变化。
作为这个世界五百年内最绝顶的天才，她十几年便修炼到即将飞升的渡劫期。
最初一个自称系统的幽灵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喋喋不休地向她阐述她的一生，从一代天骄变成恋爱脑，无私奉献自己的所有。希望她能接受绑定从此改变自己的女配命运，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验证了系统所说的剧情。
苏颜能接受自己死得凄惨，也可以接受背叛，但她无法接受被摆布的一生！
所以，她要等，等最后一个验证剧情的结果！
整个洞中除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显得十分死寂安静。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持续不断抽血的苏颜脸上已毫无血色。
沙沙！寂静的洞外出现了一道脚步声。
苏颜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白衣似雪的修长身影步入山洞，他衣玦飘飘，仿佛踏月而来。
“你来了。”
完全不顾锁在琵琶骨上的锁链，苏颜挣扎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般狼狈，而后定定地望着谢尧。
“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你还有什么心愿？看在你为了素素做到如此地步的份上，我都可以满足你。”谢尧站在远处，面有不忍之色，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苏颜摇摇头，事已至此，除了一个答案，她什么都不没想：“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可欢喜过我？”
小说里，谢尧从来没有爱过苏颜，和她成亲，也只是为了利用她。
但苏颜不信命，也不信如此深情依然无法打动谢尧。
她为他屡屡反抗自己的宗门，无论功法、灵药还是什么，总会想方设法找来最好的给他，为了他，她修为卡在渡劫期，便停止修行，想要等他一起飞升。
甚至谢尧一心一意想救自己的白月光，要取苏颜的修为、精血、寿命，苏颜也愿意束手就擒。
谢尧沉默，苏颜就等着。
他内心是否有一刹那的动摇？还是始终如一坚持自己。
谢尧终于开口：“没有！我从未，喜欢过你！”
苏颜低下了头，勾了勾唇瓣，笑声很轻。
“果然是被安排好的命运么，呵呵，我等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
她突然握了握拳头，用力一挣，不顾后背的撕裂，血色四溅，皮肉分离，就那样一把拔出了锁链。
“哗啦啦……”
白玉锁链震得山洞动荡，不少的细石从山顶落下。
谢尧皱起了眉头：“苏颜，你这是做什么？已经是最后一步了。”
苏颜动了动麻木的双臂，血已经止住，谢尧的模样颇有些好笑：“我已经得到答案了，为什么还要完成最后一步为你去死呢？”
“你答应过我，甘愿献祭给素素！”
“那有怎么样？我现在不愿意了。”
“你……”
“太聒噪了。”她一挥衣袖，谢尧被狠狠砸入石洞之中，震出了一口血。
她穿着一身鲜血染红的衣衫，伸出娇小的舌头舔了舔细白的指尖流下的血。
红与白的混合。
诡异的让人心惊。
谢尧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入魔了？”
“什么入魔？”苏颜头发披散着，的确不似正道人那般温润卖相：“轻衍何在！”
一道白色匹练从晃动的山洞顶上缝隙间破石而出，凤鸣鹤唳，瞬息落到苏颜手中。
这是一柄材质似白玉，中间有细细血槽的三尺长剑，伴随苏颜十几年，斩杀妖兽、邪修无数的灵剑！
“今日你要杀妻养你的白月光，那我就杀夫证道！”
“证自己的道！”
谢尧爬起身，抽出随身的剑：“苏颜，如今你的修为已不如我，还身受重伤，绝非我的对手，你现在束手就擒，重新献祭法阵，我答应你，只取你一身修为和根骨，留你一命，让你做个普通人！”
“夫君，刚才的我修为退步，快油尽灯枯了，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作为小说男主没听过一句话么？”苏颜强行运转灵力，手中轻衍剑泛起乳白色的剑芒，她露齿一笑：“洗白弱七分，黑化强三倍！”
“现在的我啊，已经是谪仙了！”
唰！一剑惊雷！
大道万千，无情唯一。
大道无情，人却有情，斩断孽缘羁绊，可以成就大道。
她看着利剑从洞口走出，看着乌云密布，酝酿着滔天雷电的天空反而笑了笑。
她早已到了可以渡天劫的境界，如今强行运转灵力，就触发了天劫，天道无心，会打压一切敢于超脱这个世界的人，天劫是逆天者的必经劫难，能渡者十之一二。
苏颜不觉得以自己这样的状态可以渡劫，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在一本小说里！
她的一生被安排，费尽心机都难以改变男主只喜欢女主这一设定。
那就同归于尽吧！
她身后的山洞中，谢尧昏昏沉沉被两道白玉锁链架着悬在中央，他的丹田处破了个大洞，原本应该在其中运转灵力的金丹，不见了踪影。
小说里男主最后和女主一起飞升了，但现在，她要让男女主都死，要让这个小说世界崩塌！
苏颜用剑直指正在酝酿雷电的天空，她的青丝在空中飞舞，雪白的足上遍布着伤痕：“今日我便掀翻这片天道！”
翻腾的雷电愣了一下，不过片刻雷云就更加汹涌，甚至苏颜能感觉到她身边的灵气都已经开始凝滞。
但她肆意张扬，雪白的脚下浮现一道阵法，看上去与山洞中的阵法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在她阵法出现的同时，山后林中有个屋子盘坐着一个相貌娇俏的女子瞬间吐出了一口血，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周身的灵气被抽走，手上原本娇嫩的皮肤也开始衰老，变得皱巴巴的。
“啊啊啊啊啊啊……”
她开始撕心裂肺的喊：“尧哥哥，尧哥哥……”
清丽的嗓音开始变得尖厉：“谢尧，谢尧，谢尧………”
在雷电中央的苏颜却是神色满足，眼尾勾勒着些许的红色。
一道蓄势的雷电向她劈来。
她用手接住，随手一挥。
“继续。”
天空之中接二连三的同时降下几道天雷，她神情不变，但却能隐约感受到这些天雷之中蕴含着天道之力。
她浑身滴血，却凌然不惧。
她手握轻衍剑，用手抚摸着它已经有了些许细痕的剑身：“今日，是你与我的最后一战。”
轻衍剑亲昵的在她手中动了动。
她笑了笑。
它陪着她少年一战成名，如今亦是。
最懂她的，是它。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陪着她的也是它。
“辛苦你了。”
她有两道极细的柳叶眉，淡淡的，像是飘渺的青山。
青山见我多妩媚，我见青山多如是。
这样的一双眉在她脸上却多了几分凌厉和霸气。
她体内运转灵力的金丹多了几道裂缝，周身的灵力也开始堵塞难以作为己用，青衣早就染成了血衣，但她仍不退，半步不退。
忍着灵力凝滞的窒息感，望着空中如蛇般的雷电，她心中骤然升起可怕的狠戾，男女主都死了，她作为女二，也该结束自己的宿命了，她狠狠将轻衍剑插入自己的心中。
天地一瞬的死寂。
霎那之间，以苏颜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开始化作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