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另一个缺德
“唔啊，做了个好长的梦啊，早安，世界……”
克莉丝塔睡眼惺忪地床上醒来。
她伸个懒腰，随手将遮脸的长发拨到耳后，揉了揉脸，跪在床上半睡半醒地叠好被子，然后眯着眼跳下床打开衣柜……
打开，呃，衣柜？
“欸？我衣柜呢？”
克莉丝塔睁开眼睛，一脸呆滞地看向本该是衣柜的地方。
那里空荡荡的，她悬在半空的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啪”
克莉丝塔小手往脸上轻轻一拍，睡意一扫而空。
她睁大双眼看向四周，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不仅仅只是她的月溪木衣柜没了！
她冰琉璃梳妆台呢？
她五平米的豪华大床呢？
她的魔导水晶大吊灯呢？
她瑞提斯王室布艺窗帘呢？
她挂在墙上几副大师名作呢？
还有她的白火狐皮大地毯呢？
还有，这墙皮，这地砖，哪个缺德王八蛋全给她撬走了？
啊，甚至就连屋子都被锯低了，这天杀的小偷！
“这简直是，简直是……”
克莉丝塔深呼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脸上惊愕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
她语气幽怨道：“这简直根本就不是我的房间！谁家小偷还帮换天花板的啊！我这是跑哪里了？”
她该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不知不觉把我从王宫运到这里，这怕不是传奇才能做到的事情！”
克莉丝塔身子一软，跌坐回床上，这才察觉到自己全身又酸痛又疲累。
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她瞬间面露惊恐双手捂胸。
“本公主该不会，该不会是被糟蹋了吧？！！”
顾不得其它，克莉丝塔连忙低头检查自己有没有衣衫不整什么的，真要是想象的那样，她可就不活惹呜呜呜……
然后，克莉丝塔就看到了自己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
“啊嘞？”
克莉丝塔一脸懵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身上轻甲的金属部位，只听得“当啷”做响。
“这，这，我什么时候穿上这身的，我裙子呢？我就穿着这个睡着了？”
克莉丝塔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全身酸痛的原因。
她似乎是穿着轻甲，躺着硬板床，在一间陌生屋子里睡了一觉。
这睡眠质量，没有落枕好像都算是幸运了吧……
“呼，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想明白这点，克莉丝塔长长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向高处的窗户，像是黄昏夕阳般的光芒照射进来。
“外面好像快傍晚了，我这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啊……”
克莉丝塔喃喃自语着，又看向床头挂着的黑色兜帽大袍：“还有这个，也是我穿来的吗？”
克莉丝塔眼珠向上，若有所思看向自己一头显眼的紫发。
瑞提斯王国居民最多的是黑发，其次是金发，像克莉丝塔这样的紫发确实不多。
这是遗传她母亲的，母亲是年轻时从南方过来才结识的父亲，这头紫发属于大陆南部居民的特征之一。
当然，克莉丝塔本人从出生起到现在一直都生活在在瑞提斯王国，并没有真的去过大陆南部就是了。
“遮住发色，是怕被人发现吗？”
克莉丝塔认真分析着：“我是王国二公主欸，为啥要怕别人发现，总不能是……等等！在失去意识前我在做什么来着？”
克莉丝塔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一道灵光划过。
想起来了，她因为即将夺权失败，所以决定拉上伊莱恩召集人手跟坎贝尔那家伙爆了，她应该是正在屋里等伊莱恩的消息才对。
然后一觉醒来，她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所以我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克莉丝塔紧皱眉头思索着。
如今的模样，看着不像是成功了，不然她现在应该都在王座上了，又或者在坎贝尔的坟头举办舞会之类的。
但也不像是失败了，不然在坟头里的就应该是她了。
既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也就是说……
克莉丝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发起什么政变叛乱，连反抗都没反抗？所以我这是被赶出王宫了？”
克莉丝塔正在胡乱分析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记忆画面。
那好像是她身披轻甲在对第六近卫团发号施令。
“听我口令，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跑！”
第六近卫团转身离开，开始绕着王宫跑起了圈儿。
克莉丝塔：“？？？”
“不是，这是我干的？我下的命令？”
克莉丝塔一脸呆滞：“我脑子进水了？”
记忆画面还在继续，克莉丝塔就像是个观众一样旁观着本该是她自己的记忆。
她看到近卫团齐步跑起来，节奏整齐划一，现场烟尘弥漫。
她看到记忆里那个“克莉丝塔”转身扑进了角落阴影中。
就像是幽灵一般，明明负重不轻，却依旧身手矫健地避开一个个岗哨，翻过一堵堵围墙，绕开一道道法阵，步履轻快地消失在了王宫外的夜色中……
“这是我？我还能做出那么帅气的动作来着？不是，那个墙怎么翻过去的啊？我潜行的比盗贼还熟练？”
克莉丝塔目瞪口呆，这真的是她这个战五渣的号能打出来的操作？
梦游？中邪？人格分裂？
克莉丝塔头上蹦出一堆问号来，她有些疑惑——记忆里的那个克莉丝塔，真的是她自己吗？
为什么本来计划着跟坎贝尔鱼死网破的她突然就变了性子？
自己下命令时，伊莱恩又在哪，她就没有对二公主殿下的做法感到奇怪吗？
“伊莱恩，唔……”
克莉丝塔揉了揉脑袋，耳边隐约传来对话声，画面在眼前浮现。
“公主殿下，您，您想要干什么？”
“少废话伊莱恩，你做贡献的时候到了，快脱！”
“公，公主殿下，我，我是您的侍卫，为什么会需要做，做这种事情……”
“嗨呀，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还扭扭捏捏的，轻甲里面又不是没衣服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可以不脱吗，克莉丝塔公主殿下……”
“呵，由不得你！”
“咿，嘤嘤嘤……”
克莉丝塔：“……”
所以伊莱恩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被“我”扒了衣服，那时候可能正躲在屋里偷偷哭？
克莉丝塔忍不住脱口而出：“畜牲啊！！！”
“那不是我，那绝对不是我！”
克莉丝塔双手捂住脸，不愿意接受现实。
毕竟再怎么否认，在伊莱恩眼中，做下这种恐怖分子行为的人都是她克莉丝塔二公主殿下！
就算她解释那不是自己，也得有人相信啊！
更何况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那时候身体里的意识不是她自己的话，又会是谁？
“等等，我记得当时在失去意识后，好像做梦成了魔族魔王，难道说，不会吧……”
克莉丝塔瞳孔地震，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难不成当时她和“梦里”的那个魔王……互换了身体？？？
白狼人，暗精灵，人类老头儿，肆无忌惮地宣战魔族叛徒……
那些事情，难道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她当时代替了那个魔王的身份，所以当时她身体里的那个意识，是魔族的魔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哈哈哈，我想象力可真丰富啊，哈哈哈，我怎么可能跟魔族产生什么联系，更别说还是魔族的魔王，这不对吧……”
克莉丝塔强颜欢笑地安慰自己，可越笑越不自信起来。
她有种预感，可能事实真的就是像她想象的那样。
她当时跑出王宫施展的潜行，越想越像是那只暗精灵的本事……
如果对方真的是魔王的话，会手下的招数也不奇怪，一切似乎也就解释得通了。
“不要吧，别啊……”
克莉丝塔快要哭出来了。
明明她之前还在说什么宁肯争权失败也绝不会勾结魔族之类的，现在这算啥？
除了“借”人家伊莱恩的衣服外，他不会还顶着我的身份做了别的什么缺德冒烟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吧！千万不要有啊！
克莉丝塔沉沉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再说吧。
突然摊上这种大事儿，跟魔族魔王扯上关系什么的。
克莉丝塔突然就觉得争王位落入下风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一直在努力试着让自己的人生不被他们安排，这下好了，彻底没人能安排了，感觉人生已经一片混沌了……”
克莉丝塔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从床上起身。
想了想，她又拽过一旁的黑色兜帽披上，将一头紫发藏了起来。
二公主突然出现在旅店什么的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了，不然又是一堆麻烦事。
克莉丝塔长叹一口气，伸手拉开屋门……拉开屋门……拉不开？
克莉丝塔瞪大眼睛，看着门把手处浮现出几个魔法阵来，紧紧地固定着房门。
“这是，用来防御的法阵吗？”
克莉丝塔从法阵中感受到了熟悉的魔力波动，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法阵也是“她克莉丝塔自己”布置的！
一个人出门在外，自己实力又很弱的话，谨慎周密的安全保护措施是必要的！
———狄诺•墨菲斯顿
“这种老练的手段，果然是魔王没错了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真是让人安心呢……”
克莉丝塔嘴角抽搐：“可问题是这法阵我不会解啊！我在魔法课上还没学到这里……”
“呼，冷静，冷静，克莉丝塔，对自己要有自信。”
克莉丝塔看着紧闭的房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上魔力光芒闪烁，试图解开法阵。
“就算法阵再厉害，有我本人黑铁级实力的限制，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吧……哎呀妈呀！”
魔力光团在克莉丝塔的操纵下，碰到法阵纹路瞬间，直接猛地炸了开来，魔力火花飞溅。
克莉丝塔触电似的缩回手指，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的法阵，陷入了沉默。
“啊啊啊啊啊，我就不信了！”
克莉丝塔两手一起握住门把手用力，怒喝一声：“给我开！”
“咔哒”
年久失修的门把手被扯了下来，屋门依旧坚挺着。
手握着被拽下来门把手的克莉丝塔：“……”
“啊，对了，还有窗户！”
克莉丝塔眼睛一亮，将屋里的桌子推到墙边，又将椅子叠放在桌上，而她踩着椅子正好能够到高处的窗户。
“本公主果然聪明伶……”
克莉丝塔话语一滞，她看到高处的窗户上浮现出几道法阵来。
法阵里流淌的魔力波动，是她的没错……
细节决定成败，任何细微之处的忽略都有可能酿成大错。
————狄诺•墨菲斯顿
克莉丝塔两眼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该！死！的！”
那一刻，克莉丝塔对魔族的恐慌，对魔王的惧怕，全都化作了浓黑怨念，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魔！王！狄！诺！”
………………………………
“谁？谁叫我！”
王座之上，狄诺直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睁开血红双眼。
“魔王大人？”
稍显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语气有些疑惑。
“汤普森？”
狄诺看向出声之人，愣了下，低头伸出手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强大力量，有些懵。
“我这是，成功回来了？”
狄诺还清楚记得他在旅店榨干了菜鸟公主的那丢丢法力，勉强构筑了几个防御小魔法阵封印，然后就累得昏睡过去，还在想着怎么继续自己诗与远方的旅程呢。
结果再一睁眼，他又变回魔王狄诺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有什么规律吗？
他还会再被拽过去吗？
狄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将疑问搁置，打量起周围来，琢磨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狄诺发现自己还坐在王座上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在魔王城里。
但显然，他家魔王城是有天花板的，不会一抬头就望到天空。
狄诺看着四周景色快速后退，一脸惊愕，狼人士兵们用绳棍将王座固定在背上，正连人带座八抬大轿地抬着他向前进发。
一副地主老财耀武扬威的既视感……
一眼望去，周围到处都是魔族士兵的身影：狼人，亡灵，石像鬼，梦魇马，三头犬，夺心魔……
这数量，莫不是他如今所有士兵倾巢出动了？
这么大阵仗，所以他这是要去哪？
狄诺心中生出些许不好预感来。
“咳咳，那个，汤普森啊……”
狄诺试探地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啊，魔王殿下，您不必心急！”
汤普森愣了下，从一旁一只狼人手上接过张地图递向狄诺，指着上面路线解释道：“我已经按照您的讨伐计划制订了最佳路线。
您看，从这个方向走，马上我们就会到达血族庄园，攻占之后便可以以此为跳板，进攻巫妖峡谷或者骸骨之森，等到这两片区域重新纳入咱们魔族领地，就能直接威胁到海妖领和熔岩火山……”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停，让我捋捋哈……”
狄诺一脸懵懂地夺过地图，看到上面一个个红叉叉红圈圈红箭头放肆地画在周围各个魔族势力上，又环顾四周气势汹汹的士兵们，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这是，要带着你们把这些叛变的势力全打回来？”
狄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汤普森：“我们现在在出征路上？”
“不然呢？”
汤普森一脸奇怪地看着好像睡懵了的魔王大人：“您说的，要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那些叛徒全部解决掉，用压倒性实力碾压过去，一口气对他们全部宣战……”
“呼，我说的啊，那没事了。”
狄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所以我们这是把所有兵力都调动来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除了留下小部分必要的兵力维持魔王领正常运转外，剩下的基本都已经跟随您来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汤普森也有些激动道：“魔王大人您的魄力令人佩服，想当初就算是老魔王在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规模的出征，这让我想起350年前那场惊世大战……”
“唔，我……”
狄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脑海中闪过数幅画面。
“区区叛徒，也敢挑衅我魔王军王者之师？”
“向血族庄园，宣战！向骸骨森林，宣战！向巫妖峡谷……”
“我们就是要正面把那些蝼蚁捏碎，任何妥协都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
狄诺以旁观视角看着“自己”在王座上高谈阔论着，整个人都麻了，他似乎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狄诺重重叹了口气，问道：“苍白（白狼人）呢？”
“他在前面打头阵探路。”
“影澜（暗精灵）呢？”
“她在队伍后方监督并负责殿后，押运后勤物资。”
“赫克托（四天王之石像鬼）呢？”
“它带着空中部队在天上侦察敌情。”
“这样啊，大家都在忙……”
狄诺了然地点了点头，扭头面目表情地看向汤普森：“还有你在这里……”
“当然，我是您的参谋……”
汤普森顿了顿，看着魔王大人毫无表情的模样，莫名有些心慌道：“有什么问题？魔王大人？”
“问题啊，问题不大……”
狄诺幽幽道：“就是说咱们大本营能打的都出来了？现在大本营没有人坐镇？”
“呃，不是还有玛姬小姐吗？”
汤普森尴尬道。
“玛姬啊……”
狄诺眼神复杂，玛姬是魔王城哀嚎女妖的头领，也是他的女仆长，跟汤普森一样都是前任魔王时就已经在为魔王城效力了。
“也还行吧，玛姬实力还是可以的，守家确实够了……”
当然，如果海妖领和熔岩火山那边儿因为他的宣战书，跳脚主动袭击的话，就不太好说了……
狄诺悄悄在心里补上这句话，倒没有在汤普森面前直接说出来，毕竟大敌当前魔王先慌这种事情对士气打击有多大他还是明白的。
说白了同时向四周所有势力宣战是什么阴间操作啊！真缺德啊！
“那个，我们的后勤呢？”
狄诺突然想到什么，多问了一句。
“啊，因为您说要速战速决，而且近年咱们魔王城粮食空缺也不小，所以并没有带很多后勤……”
汤普森感知着周围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魔王大人？”
“啊，没，没有，怎么会有不对呢！大家做的都很好！”
狄诺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低头瞬间笑脸便消失。
“真！棒！啊！”
狄诺咬牙切齿。
“公！主！克！莉！丝！塔！”
……………………
“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2
两句怨气满满的话从诺亚大陆东西两边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