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对峙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回来？”黎衍棣推了推眼镜，金丝边框反射着医院顶灯冷冷的白光，“黎荃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次决不能轻饶他。”
黎尔苒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下逐客令：“八个小时的飞行，二叔应该累了吧？我让人给您准备房间，您先去休息。。”
距离黎玖舟出事，也没超过八小时，二叔这心急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黎衍棣：“不着急，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又赶上小玖接二连三出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我先在国内待一段时间。”
黎尔苒：“……”
当年，黎氏虽对外宣称她父母的死是意外，但所有知情人都知道，这背后的推手就是她的好二叔。
迫于外祖裴家的施压，黎百行变相将老二黎衍棣逐出海外。如今，老爷子身体江河日下，在继承权的选择上，终于不再藏着掖着。
黎百行草根出身，靠空手套白狼掘了自己第一桶金，接着攀上当时风头正盛的裴家，娶了裴家独女，生下黎衍宗。
黎尔苒从小就知道，自己父亲黎衍宗不被爷爷喜欢，爷爷似乎更喜欢从外面抱来的二叔黎衍棣。
关于二叔的身世，黎尔苒从小听过众多版本，记忆中，被提及次数最多的就是私生子传闻。
黎尔苒曾经偷偷收集了黎百行和黎衍棣的毛发样本，确认了双方的亲子关系。
也是那一天，黎尔苒知道了父母遇害的真相。
双方都是聪明人，此间局势虽然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但黎百行身体处于一个随时都可能崩盘的状态。
他牢牢抓着黎氏核心的权利，一直不放手，等的就是裴家的势力彻底清除出黎氏集团，好让实权平稳过渡给自己喜欢的二儿子。
黎尔苒年少时，经常见到父亲和老爷子争吵，还曾天真地以为，那是普通父子间互相看不顺眼的争执。却没想过，普通的争吵背后，是超越普通父子嫌隙的仇恨和厌恶。
长子黎衍宗在黎百行心中只是他趋炎附势的婚姻下，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是靠着自己岳家裴氏起家，他不过是攀上了裴家大小姐，才得以平步青云。
长子黎衍宗的每一次顶撞，都让他想起自己在婚姻初期，在裴家遭受的那些不公平的耻辱。
而，黎衍棣，是他对裴氏，对妻子最彻底的反抗和报复。
黎衍棣认祖归宗，代表着他和裴氏的较量中，第一次处在上风。
如果能把继承权过渡给一个和裴氏毫无血缘关系，完完全全代表着黎百行血脉的人身上，那将代表着他对裴氏压倒性的胜利。
黎衍棣勾下眼镜，揉了揉眼角：“小苒，老爷子让我好好准备明天的董事会议，你也知道，我刚回来，什么都不熟悉，少不了要请教你。”
黎尔苒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不敢，我是晚辈，二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会将阿武他们几个调过来，二十四小时看顾黎玖舟，二叔就不必费心他的事了。”
黎衍棣看了看堵在门口的保镖，知道这些人都是黎尔苒培养的心腹，跟古代那些死士差不多的愚忠。
他点点头，虚情假意地关心了黎玖舟的伤情后，告辞离去。
黎尔苒鼻梁微皱，被空气中残存的污浊气味熏得想吐。
黎衍棣最大的毛病就是志大才空，眼高于顶，他不足为惧。
现在真正棘手的是黎百行破釜沉舟，非得扶他上位的决心。
就在黎家内部争锋相对之时，住院部八楼的特殊病房内，一场特殊的审讯正在艰难推进。
黎荃单手被铐，半躺在病床上，原本一丝不苟梳向脑后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头上。被林见鹿一枪击中的肩膀，缠着厚厚的纱布。头顶的白炽灯强光直射在他虚胖的脸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颓废。
“这个人，你认识吗？”沈清晏坐在病床旁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拿出赵曼的照片，推过去。
黎荃低头，佯装认真地端详了半天：“不认识。”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提个醒，”沈清晏点开赵曼死前的影像，“这个场景，黎先生是否还有印象？视频中的这只戴手套的手，是你的吧？”
“世上戴手套的人何止千千万，你们仅凭这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就想定我的罪？”
黎荃整理了一下手铐：“警官，破案讲究的是证据，不能什么破不了的案子都随便拉个人抵罪，昆城的治安，走到现在如此堪忧的地步，不得不让人痛心疾首。证据呢？你们如果拿不出新的证据，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技侦已经提取了你的声音，进行了合轨，黎先生，提醒您一句，这属于刑侦技术方面的范畴，可以作为证据使用。”
黎荃伸出手指向后捋了把头发：“好吧，就算这个是我，那有怎样，我们这样的人，平时难免有些应酬，甲方有时候整的花样多一些，也实在没有办法。”
沈清晏双臂环抱胸前，冷笑一声：“没想到黎氏集团还有奉承甲方的时候，当晚，赵曼被下药后，就被人杀害。关于这点，黎先生有什么想说的？
黎荃直接笑出来：“一个靠卖笑活着的女人，深更半夜被人杀了，你凭什么让我提供没杀她的证明，仅仅因为我因为工作原因，见过她一面？仅凭这个，你们想让我认罪？”
沈清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被水浸泡的原因，赵曼身上能找到的痕迹少之又少，根本没有足够的物证，能佐证黎荃杀人的事实。
黎荃整理了一下手铐，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不舒服的姿势，“好心劝告”沈清晏：“我十几岁跟着黎总做商务谈判，明争暗斗，使诈耍滑，见得多，也就学会了。警官先生，真诚一点，何必总是使诈，想着让我自投罗网，世上哪有那么多傻子，闲着没事，天天自投罗网。”
“黎荃，”沈清晏冷冷打断他的得意至极的自说自话，“持枪袭警，只这一条，你能关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