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罗汉
接王寺东南角，坐落着一座低矮的三层楼阁，古旧的牌匾上题着“圆通阁”三个金色大字。
在接王寺中，圆通阁远不及藏经阁、大雄宝殿等处惹人瞩目，但其实这座不起眼的小楼，才是圣地的核心中枢。
这里，是方丈和十八位首座长老，决议要事的地方。
圆通阁第三层的一间净室中，十八位白袍僧人盘坐在蒲团上，为首的一位白须老僧，正是接王寺方丈盘龙。
盘龙下方，左右两侧各有九个蒲团，除了其中一个空着外，其余每个蒲团上盘坐的，都是一位院殿首座！
盘龙身边还侍立着一个年轻僧人，正是圣子悟法。
“诸位师弟，朝廷组建镇衍司之事，你们认为，我接王寺是否应该参与？”
盘龙环视一周，又缓缓道：“我已收到当今天子的亲笔密信，让我以苍生福祉为重，助朝廷一臂之力。且不日，当朝国舅、书院大儒赵奉先生，将来我接王寺拜山，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下方，各位首座三三两两探讨了一阵。
戒律殿首座盘怒便道：
“方丈师兄，我接王寺向来与朝廷保持界限，如今天子想组建镇衍司，竟要我寺派出长生秘境高手、圣子和诸多真传内门入朝，听从帝国号令，这于寺规不符，历代也未曾有这等先例。师弟我认为不妥。”
盘龙点了点头，并未发表意见。
少年模样的达摩院首座盘鹤笑道：
“如今之大衍，外有北方三国及妖族虎视，内有魔门及世家窥伺，江山可谓风雨飘摇。朝廷组建镇衍司，是欲行非常之手段，以应对非常之局面。而今儒家与道门纷纷响应，我佛门若是不从，只怕便成了上京那位的眼中之钉了。”
“哼！这江山为何会风雨飘摇？还不是那位醉心修道，二十年来不理朝政，为求平衡，放任内阁党争不断。如此，吏治渐渐荒废，贪官横行，现在又要我各大圣地出人出力，帮他坐稳江山？凭什么！”盘怒冷哼道，看起来似乎对朝廷积愤已久。
下方几位首座，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盘龙笑道：“你们所言都有道理，不过我今日是来通知诸位，我接王寺，响应朝廷号召。”
“师兄，这是为何啊？”盘怒问道。
盘龙笑而不答，只是望向天上。
几位首座对视一眼，都双手合十道：“遵命！”
“师傅，这圣子我不当了，弟子就想在接王寺侍奉师傅，哪儿也不想去！”悟法忽然沉声道。
原本面色平和的盘龙方丈，忽然怒声道：
“住口！你是怕去了镇衍司，每日便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了？你能不能用点心思好好修行？上次那伽罗觉偷偷潜入雾隐山脉，还是你盘苦师叔出手才驱逐了他。若是让你去，你有几分胜算？”语气之中，全是恨铁不成钢。
“还侍奉？你不在，我少说也要多活个上千年。”
诸位首座闻言一笑，以师兄的心境，也只有这位宝贝徒弟，能将他气得怒火中烧了。
悟法天资之高，连他们都感到惊艳，可就是性子太懒散不羁，否则成就还要更高。
“师傅......”悟法苦着脸，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噤声！”盘龙脸上一黑，施了个闭口禅法术。
悟法：“......”
盘鹤笑道：“悟法师侄，我接王寺就你一个圣子，这差使，看来你是推脱不掉了！”
说罢又问盘龙道：“师兄，那十位真传与百位内门弟子的名额，该如何定？”
盘龙沉吟片刻，说到：“让他们自行决定，若是想去的人多，便设三个擂台，以修为论资格吧。”
“嗯，如此甚好。”盘鹤点了点头。
“真正麻烦的，是长生秘境的人选。师弟，你可想去？”盘龙忽然反问盘鹤道。
如今接王寺诸位首座中，只有盘鹤与菩提院首座盘树，是长生秘境高手。
“师兄，我散漫惯了，可做不了官。”盘鹤赶忙摆手拒绝。
“师兄，我正要闭关参悟佛法。”盘树也立即推辞。
盘龙冷哼一声，又神秘一笑道：“便知你二人靠不住，好在，我接王寺马上要再添一位长生秘境高手了！”
诸位首座一齐动容。
长生秘境的高手，不仅是纵横天地的大修士，也是一个宗门的底蕴之所在。
因为他们拥有远超凡人的悠长寿元，足以庇护宗门长盛不衰。
修行界公认，拥有长生秘境高手坐镇的势力，才能称之为圣地！
盘鹤恍然道：“盘苦师弟？！原来他在闭关冲击三品罗汉境！”
众位首座长老闻言，都将艳羡的目光，投向本属于盘苦的蒲团。
盘怒喟然长叹道：“盘苦师弟证道矣！我等还在苦海中争渡！”
另几位首座也深有感叹，他们都是四品高手，算是世间距长生大道最近的存在。可一步之遥，便是天渊之隔，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天骄，穷尽一生，也踏不出这一步。
此刻，就连悟法，也收敛了身上的散漫之气，神色为之肃穆。
正当众人感叹时，接王寺后山的一座地下净室中，一道粗达十丈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轰！”
天上的云层瞬息间被撕裂，滚滚雷声震天动地，整个雾隐山主峰，都阵阵颤抖。
……
正在小楼中修行定身禅的恒心，也立刻感知到了这惊天动静。
他震惊地抬头望向天空，那里，光柱将云海染成灿金色。
盘苦端坐在天边的莲花座上，以他为中心，方圆千丈的空间仿佛自成天地，其中有山川河流，更有宝刹浮屠，一座座金色大殿中，有万千人影，正在诵念佛经，梵唱声响彻天地。
望着天上如神佛般宝相庄严的盘苦，恒心心有所感，喃喃道：“这就是长生秘境么？！”
……
“轮回佛土！轮回佛土！罗汉果位已成！师弟度化数万人，让他们不堕地狱！功德无量啊！”盘怒怔怔出神道。
“我接王寺又出一位罗汉！天佑我佛门！”盘鹤笑道。
“不错！盘苦师弟也许愿意去镇衍司。”盘龙颔首。
佛门三品——罗汉果位！
罗汉心灵澄澈，念头强大，可以精神投射出一个介乎于虚实之间的小世界，即是轮回佛土。
被罗汉降伏的大恶之人，或是被其超度的亡灵，都将在轮回佛土之中再现。
重现的灵体，将会成为佛门罗汉忠诚的信徒，永远诵经祈祷，为佛土奉献香火愿力。
生前实力强大的灵体，受到罗汉召唤，还能从佛土中降临现实征战。
在接王寺两万余僧人的注视下，盘苦缓缓睁开眼眸，他双手结印，虚无中的佛土，便如一张铺满天空的巨大画卷，徐徐收起，最终融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