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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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拜入种门

土门军营依然雄壮,可是在沈放看来,不免有几分暮气沉沉,如同他的主人种师闵一般。

沈放踏进军营辕门一刻,三军雷动。

早有守门小校认出他来,马上击鼓驰报中军大营。

种师闵居中,张思麒、方大宸一左一右,后边跟着的是傅彪、侯勇等老相识,快步迎了出来。

“沈老弟啊,你这小旋风名头可响到京师大内了,今日老夫先替你接风洗尘!”

种师闵看来又苍老了些,可是依然矍铄。

沈放跃下马背,恭恭敬敬的跪下深深一拜:“相公,请受末将一拜!”

种师闵没有阻止,满脸笑意的等着沈放完成跪拜之礼,这才伸手把沈放扶了起来。

“老弟,月余未见,又硕壮了不少,精气神也越发足了。”

沈放又与诸位将军见过礼,这才随在种师闵身边入了军营。

入了中军大帐,分次坐定,种师闵笑吟吟道:“老夫已快马驰报京师,相信犒赏很快就会到来。我听傅彪说,乏驴岭大捷的犒赏钱还是老弟你自掏的腰包?”

沈放听了拱手道:“相公谬赞,末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种师闵哈哈大笑:“老弟莫要客气,你这么拘谨就见外了,是不是嫌弃老哥我了。”

“相公,末将是感怀身世。若不是相公鼎力相助,末将至今还是个浑浑噩噩的军棍。”

种师闵大大的吐了口气:“老弟呀,老哥戎马一生,遇人无数,不怕身边的将校嫌妒,你是唯一一个让老哥我踏实的人。江山有待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沈放得了这么高的评价,又起身拜谢。

种师闵依然没有阻止。

“老弟,我已上报朝廷,请朝廷拨犒赏十万贯,以酬三军。另外真定府李邈已答应供应军粮八万石,兵器甲仗一万件。后续相州、磁州也有兵器运来,老弟大可放心了。”

沈放犹豫了一下,问道:“此次西进山西参战,主将是何人?”

这个事沈放琢磨了许久,目前自己羽翼未丰,还需要赵宋朝廷扶持,不能太露骨的抗命。

他不想这个时候就出现个顶头上司,左右自己的想法,真到了那时,撕破脸也要把队伍独立出去。

大宋军队体制已腐烂到根,跟着他们走只有进坟墓。

沈放没有自省,要是自省一番,他会发现自己已是妥妥的割据军阀一枚。

种师闵又是大笑:“还能有谁?除了小旋风沈放,无人可担此任!”

种师闵又环指众将:“这些将校,你若看得上,随便指派,老哥我当即答应随你出征。”

沈放抱拳道:“相公,此次前来,沈放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说。”

“沈放半道出家,初为厢兵,后因相公襄助才有机会擢升禁军副统制。此次出兵,我想打西军的旗号,拜入相公门下,以报相公知遇之恩。”

种师闵大大的愣住了。

张思麒、方大宸等人也是愕然。

侯勇洒然道:“沈将军忠勇无双,侯勇追随相公十八载,愿拜沈将军为大哥!”

说罢,侯勇挺身出列,端端正正的对沈放一拜。

沈放欲出手阻拦,却被种师闵伸手拦下了:“老哥我无后,侯勇打小就跟随我,视如己出。侯勇愿认你为大哥,是他打心眼里敬佩于你,不必阻拦他跪拜。”

突然,傅彪哈哈大笑道:“岔辈了!侯勇称你为大哥,可是相公唤你为老弟。沈兄弟,你该如何认这门亲戚?”

沈放也觉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种师闵却爽朗大笑:“侯勇认他的大哥,我交我的忘年交。不岔辈!”

说罢,种师闵拍了拍沈放的后背,沉声道:“老弟,你肯打西军旗号,老哥我感激不尽呐!”

沈放满眼含泪:“沈放定不负相公厚望,舍命也要替种师中相公扳回一城,还西军一个公道!”

种师闵连道三声“好”,大喝:“置酒!”

这顿酒,众将吃得其乐融融,酣畅淋漓。

酒过三巡,沈放对傅彪说道:“傅大哥,你身上伤未愈合,此次出兵,你就不用去了。”

傅彪满脸通红:“那哪能行,你不是说代表西军出征么?俺这个老西军躲起来像话吗!”

“不,这次你的腹部伤太重,万一伤口再次破裂,会危及性命。”

“这又有甚么所谓,大丈夫死则死矣,留得一身威名俺就瞑目了!”

沈放摇摇头:“金军正当巅峰期,想要打败它收回故土非一朝一夕之事,现在就死则死矣,白白浪费了傅大哥一世英雄。”

张思麒笑道:“沈统制说的没错,傅彪你大可放心,金军一日不退兵,便有的是机会你上战场。”

沈放道:“我让你休养,还有其他事交代的,不会让你闲着没事干。”

傅彪这才答应:“这敢情好,沈兄弟你要俺干啥事?”

“你堂上爹娘不是已安置在相州么,你可回相州休养一阵子,同时替我寻访一人。”

“何人?可是英雄好汉!”

“相州汤阴县岳家庄人,岳飞,表字鹏举。”

“岳飞?没听过,无名小卒吧。”

“此人当下或许籍籍无名,但日后的成就在坐的人无可企及。”

傅彪不屑:“时局这么乱,欺世盗名之徒俺见得多了。”

“我现在不与你争辩,能把岳飞赚回来先记你首功一件。”

沈放在真定府与岳飞有一面之缘。

彼时真定府还在刘韐的管辖之下,马扩征招二万义士参与防守被刘韐疑为金人间谍被抓,还是岳飞出面替马扩澄清。

只是岳飞人微言轻,马扩还是被刘韐给丢进了大牢。

沈放敬仰马扩的忠义,与岳飞一起替陷入牢笼的马扩出了不少力。

只是那时的沈放还只是军棍一个,图的也只是钱财,并未与此二人有过多的交集。

方大宸笑吟吟道:“沈统制,你刚才说,岳飞表字鹏举,既然如今你已入相公门下,何不请相公替你取个表字?”

沈放愣道:“取表字?”

“正是,可令天下人知,沈放乃种氏门生。”

古人都有取字、号的传统,由长辈替成年男、女取字,代表已弱冠、及笄。

方大宸话已说得这么明了,沈放哪会不懂其中的意思,当即便请种师闵替自己取字。

种师闵今天心情大好,点头道:“如此甚好,今夷狄入寇,国势日危,周礼虎贲篇云‘国有大故,则守王门’,我等军中健儿,不应学那士人矫情,就给你取字国守可好?”

“国守。”沈放念了一遍,拜谢道,“听凭相公做主。”

众将齐声道好,又是一番畅饮。

又数巡,种师闵叹道:“如今太原危局已愈年,屡屡兴军解围不可为,以土门区区三万将士西出,杯水车薪呐。”

张思麒也道:“金人兵马剽悍,围困太原坐等我军上门,此次入山西,凶险异常,沈统制要有万全之策方可。”

沈放笑了笑:“世人都说金军长于骑兵,虽百里朝发夕至。在我看来这只是战术层面的表象,金军真正令人恐惧的是一套行之有效的垂直指挥系统。”

“诸位想想,我大宋军队决策在枢密院,枢密院远在汴京,行军作战时又不设分院于前线。”

“而率臣虽手握重兵,身处一线战场,却无足够的权力依战场形势组织大型兵团作战,就算有了作战计划,必先驰报汴京。这一来一回,战机早已错失。”

“特别是此次解山西太原之围,虽有宣抚副使刘韐、解潜等善战之将,却苦于相互之间互不缔属,各自为战。”

“哪怕是某一场战斗打赢了,却没足够的实力巩固战果,任由金人组织精兵反击。”

“诸位想想,指挥上一片散沙。哪能凝聚成铁拳的威力?”

侯勇等人听得用心,频频点头。

“另外,我们常说矛盾之争,其实质是各军优缺长短之争。如今金兵囤积太原周围,控制各个战略要地,以逸待劳。”

“而我军动辄数万大军长途跋涉,目标巨大。往往军队还在半途,意图便被金人斥候窥视得一清二楚。”

“如此疲惫之师,又不隐藏行程,加之金兵占据骑兵野外作战优势,如此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必败矣。”

种师闵问:“国守,你有何计策破金军的铜墙铁壁?”

“相公,兵书谁都会背,兵者诡道之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末将常提的游而击之,如果运用得当,或可破了金人的铁骑。”

种师闵点头道:“承天寨和乏驴岭之战你确实用兵得当。但,若是大军正面对决,你这些战法将发不出威力来吧?”

“我为何要与金人正面对决?”沈放反问。

“可金人不主动出击呢?你远来之师,粮草运输困难,又无坚固后盾,时日一久,颓势必现。”

“相公,刚才我已说了矛盾之争,你这不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么?”

种师闵愣了,没想兜个圈子,自己又套了进去。

张思麒不服,诘问道:“两军作战,必然相接,若是攻城,更免不了强攻。”

沈放应道:“那是集聚到了足够力量,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才干的事。张统制,其下才是攻城啊!”

“你不过是逞口舌之强。打仗攻城略地是必然,纵有伤亡也要打。”

沈放一时兴起,想到了一件事:“要不这么着吧,既然今日已到了土门军营,咱们就来一次排兵布阵,就用土门的禁军对抗骑兵,演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