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运筹
马扩等回到黄土高原军营时，给沈放提了个令人无解的建议。
陈龙决定独自一人攀下悬崖，用火油点燃金军的粮洞，将自己堵死在洞内。
沈放慎重的召集了所有将领商议。
新的情报传来，当然要有新的对策。
既然大本营那边的将领开始了联动，那这场仗就要打成联合作战模式了。
可军队间的通信成了永恒的阻隔，获取不了接战面最新的动态，其他地方的军队妄自行动，很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
届时，就不是围歼，而是被完颜希尹各个击破了。
从完颜希尹摆出来的架势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有的放矢。
烧掉金军粮草，无疑是兵不血刃令金军退兵最好的选择。
诸将很不理解沈放为何不硬刚完颜希尹的大军。
按照目前反复推演，反复侦查和试探性进攻的势头来看，完全能够击败金军。
虽然金军预估达到了两万兵力以上。
沈放只丢出一个理由:还不到大决战时刻，西军不能打消耗战。
既然主帅已定下了基调，那所有的兵力部署和战斗目标便集中在敲掉金军那个大粮洞上面了。
“我三人既然遭遇了金军伏击，那北边的山道不能再走了。”马扩如是说。
“北边不能走，南边更不能走。”林良肱提出了反对意见。
沈放倒没将心思都聚焦在眼前这个金国萨满身上。
他要考虑的更多。
万一金军从云中府，也就是大同发兵，再从燕京府同时发兵呢？
现在距离粘罕、斡离不敲诈结束，押解大宋皇族、百官、金银北返已进入倒计时。
自己在真定、井陉道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金军不可能不考虑西军的存在，继续大张旗鼓的北上。
粘罕将完颜希尹派来对付西军，可能正是个引子。
自己不能再按部就班的依据已扭曲的史实，来判断金军以及大宋军队的动向。
众将对此还在争论不休。
“昨日踏白军辛苦打开的缺口又被金军堵回去了，并且还在继续增兵。”
马扩提出了新的建议，道：“我以为，当从正面继续破坏金军的防御，同时派出骑兵队从北面佯攻，陈将军的烧粮小组混在骑兵队内，伺机脱队，伪装成溃兵向东逃遁。”
伍有才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同时孟县或者甘泉寨方向还可以派兵向南关佯进，牵制南关的金军，减少陈龙那边的压力。”
林良肱补充道：“伍阎王的提议可行，若是承天寨诸军同时北上孟县，或可助黄指挥使他们反守为攻。”
李子云：“末将以为，势必要给金军造成一个错觉，就是咱们这支军队急于突破封锁……”
军中诸将的意见逐步统一，这是沈放所乐见的结果。
此前每每决策，自己都是搜尽枯肠想办法，可一人的想法毕竟有思维上的限制，难免决策失误。
将领们成长起来了，思虑周全了，这支军队就获得了持续的生命力，开枝散叶，蓬勃生长。
议定对策后，沈放单独找上了陈龙。
“陈龙，你这么决定，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咱们打不破金军的铁桶阵，你就算在洞内不烧死、薰死，也要被困死。”
陈龙一副憨实模样，笑道：“头儿，只要你能点头，陈龙相信西军一定能战胜金人。哪怕是困在洞里十天半月，甚至三五个月，弟兄们挖都会将我挖出来。”
“晦气，怎么用上‘挖’了。”
陈龙收回了笑脸，道：“其实，金军的粮洞没那么好潜入，昨晚我几乎攀至粮洞洞口。”
沈放没有接话，用眼神示意陈龙继续。
“我像壁虎一般藏在岩壁上听，用听的办法听出了那个洞腔很大。”
“想要将洞口用火烧透，至少需要十个以上的弟兄同我一起攀下去。”
“那可是上百丈的悬崖，只要中间掉了一颗石子下去，或者谁的喘息声太大了，都能让金人发现。”
“我曾想过用牛皮绳索快速降下去，可是哪里找那么多绳索？”
沈放用食指和拇指夹着下巴。反复婆娑。
如果按照陈龙的办法，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方成事，要不然挂在空中被金军发现，唯有一死。
“你容我想想，想想。你弟弟已伤重，我不能让你孤身涉险……”沈放低声安抚陈龙。
如果仅仅在洞门口纵火，方法不是没有。
可是这次是要进洞烧粮食，洞门口点起一堆火，洞内想引燃怕是没那么容易。
稍微有点常识都懂的。
就算引燃了洞内的粮食，如果洞穴太浅，洞腔容积小，金人想灭火也容易。
甚至灭火的同时还能将躲在洞内的陈龙一起闷死熏死。
还不如派出一支精悍小队，掩护作战，得手后迅速撤退。
目前军中还有近千枚震天雷，只要能守住洞口小半个时辰，足够进洞烧粮食。
军营外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
随即有人大呼。
“侯队长回来了，御医和药来了！”
沈放听了，猛然振奋而起，叫上陈龙出军营。
军营辕门外已聚集着一大堆人，围着侯勇的马队帮忙卸药物包。
范二、伍有才等人围着侯勇高声谈笑。
“侯勇，方御医都快给你跑垮了。”
“头儿说了，方御医是太医院出来的活神仙，你竟然驮着他跑几百里？”
“平安回来就好，请方御医先休息休息……”这是林良肱的声音。
沈放拨开人群，见御医方泽满身尘土，异常憔悴。
沈放端端正正的对方泽躬身一拜，道：“方御医鞍马劳顿，沈放内心愧疚！”
方泽还没缓过神来，这一路上颠簸不停，还数次与金军交手，箭矢乱飞，魂都飞了几回了。
见沈放这个大煞神出现在眼前，方泽的魂儿几乎又按不住了。
“沈置制使召唤，老朽……敢不至！”方泽语气有些抖。
沈放谈笑之间便能置人于死地，信王殿下见了此人都战战兢兢，方泽如何不怕。
沈放看出来了，大步前行，躬身握着方泽的手，热切道：“医者父母心，我沈放在您心中纵使千般不是，请您看在这些大宋好男儿的面份上，救救他们！”
一众将领见沈放如此放低身段，自然透亮，齐齐躬身拜请。
方泽被这阵仗整不会了。
“沈置制使……众位将军……这……老朽这就去看病号。”
沈放展开笑颜，道：“方御医，今后西军将士们的命都交给你了。不必担忧，他们都是糙汉子，有哪个敢对您不敬，由我来惩治他们。”
方泽连道：“不敢，不敢！”
想了想，方泽又谨慎的问：“老朽斗胆问问，这以后下官还是要回朝廷太医院，长留军中怕是……”
沈放呵呵笑了起来，挽着方泽的手，道：“来日方长，我会亲自跟您解释这事，方御医先帮我把伤兵救起，感激不尽。”
送走方泽，沈放将侯勇叫了过来，沉声问道：“侯勇，这次回来了多少兄弟？”
侯勇：“哥，有任务么？”
沈放点点头：“把能用的弟兄都招来，我亲自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