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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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天子欲卖真定乎?神助攻也

沈放连忙将小吏扶起,小吏已吓得神不附体,大叫求饶。

“上使别怕,我是沈放。”沈放尽量语气温和,柔软。

可是小吏听到“沈放”二字,更是筛糠般颤抖,眼中一片死恢。

西军煞神猛如虎,谁不怕?

“唉!朝廷失威受辱,于你何关?”沈放安抚之后,命李邈寻个郎中来,给小吏上药。

“李公,诏书上还写了些什么?”沈放问。

李若水木然道:“就这些了。”

“就没说割哪些城池吗?”

“没有!”

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小吏口齿不清,小声道:“沈……将军,你莫要杀我,微臣有……有本答子。”

答子?即秘密奏折也。

沈放平静道:“上使,非你之错。唉!大宋已如此,杀你何益?”

小吏颤抖着从乌靴夹层抽出一叠油纸,递给沈放。

沈放将油纸递给李若水,道:“李公,念吧!”

李若水打开一看,答子上赫然全是交割的城池名。

“河东路岢岚军、保德军、宪州、火山军……太原府、汾州、怀州、宁化军、平定州、隆德府计十九城,民九十八万丁。”

“河北东西二路浚州、滑州、卫州、相州、磁州……真定府、中山府、永宁军、祁州、河间府……安肃军、广信军、霸州计二十三城,民三百五十七万丁。”

“宰相合议,见有缺者八,阙补永静军、翼州、恩州、青州、岚州、慈州、河阳河中二府计六州二府,统归大金国。”

李若水还在念,底下一众将领已暴跳如雷,范二抽出佩刀,欲宰了小吏为快。

“范二!”沈放一声爆喝,全场鸦雀无声。

范二眼中带泪,恨恨的将刀“咣当”丢地上。

“头儿,”伍有才满脸悲戚,“他……他狗贼都将咱们卖了,你还护着他!”

自出镇真定以来极为克制的信王赵榛急走几步,猛然从李若水手中抢过诏书和答子,战战兢兢的反复细看,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赵榛哭有他哭的道理,这满满一页纸五十座城池是他赵宋的土地,现在说丢就丢,自然心痛。

沈放大吼一声后,也没个下文,脸色如铁般定在那里。

倒是一帮文臣武将默默的抹起了眼泪。

辛辛苦苦守卫的城池,付出了多少士兵的代价才图得的一片安身之所,竟然一纸诏书全化为乌有,全都成了丧国遗民。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此前刀枪相见的金狗,竟然成了我之族类?!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议事大堂。

“李公,”沈放突然启齿,“你替我写一张告全民书。”

李若水蓦然醒悟,看着沈放一双秋潭无波的眼,警惕问道:“国守,你要怎地?”

沈放面无表情道:“我念,你写就是!”

一旁的李邈招招手,一个转运司小吏连忙找来纸墨。

李若水满脸惊疑的看了沈放一眼,终究还是提起了笔。

“河北军民敬上,某惊闻朝廷与金议和,遣使相告,河北河东五十城,以黄河为界,尽归金国……”

沈放一字一句,语气变得铿锵:“太祖肇基,掩有天下。国之寸土,大宋之鼎脚也,割之金国,社稷为之倾,民心为之崩……此等屈辱,吾辈不受!敢为社稷江山计,宁可头颅塞黄土,怒眼尤不闭也。”

沈放长长的、缓慢的念着,神情数变,到了最后,淡淡的丢下几个字:“李公,如此窝囊的诏书,沈放不受,你爱受你受去!”

李若水笔走龙蛇,越书越快。末了,禁不住长声一啸,丢下毛笔,在宣纸上蘸了一个浓墨重彩的画押。

“好!我亦不受!我李若水一世为臣,今日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面前武将文臣面色也随着沈放的念词,由阴转晴,最后欣喜若狂大呼“不受”。

沈放一副不悲不喜模样,悄悄走到赵榛面前,询问道:“殿下,国家危难,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可否随我一道?”

赵榛本是十七方刚少年,听了沈放慷慨陈词,早已全身打鸡血,兴奋异常。

见沈放问自己,赵榛禁不住握住沈放双手,激动万分:“沈兄,听你的,都听你的!”

赵榛喜不自禁,“沈兄”都不择口飙了出来。

沈放露出了个暖暖的笑容,道:“殿下,大宋的路子得改改了,要不然总有受不完的窝囊气。”

赵榛兴奋应道:“改!如你这般打仗,如你这般爱民如子,方得天下。”

沈放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赵榛的肩膀。

沈放单手举起,大声道:“诸位将军,诸位同僚,且听我沈放一言。”

一众将官渐渐的安静下来。

“这封诏书告诉我们,汴京城内天子与臣工,估计此时已受金人挟制。我们远在千里之外,想救也不及救了。”

“天子受敌寇威胁,出卖土地,出卖人民,本是万分屈辱之举。胁迫之下写出来的诏书并非天子本意,当然就不是天意了。”

“我辈英豪,依然稳稳的占据着井陉道、真定府,又岂能抗天意行事?”

“我的建议是,将诏书、答子和告全民书各州各府贴出去,好叫河北河东,山东等地军民知晓,我大宋西军还在,抗金的棋帜未倒!”

“鉴于西军的军力还不足以抵抗南下的十几万金军,此举不但能壮大我西军,还能令金军忌惮,轻易派军攻打真定。”

“眼下西军困难重重,粮食成了咱们最大的敌人。信王殿下都在喝稀粥吃腌菜,将士们更要保证吃饱穿暖,才有力气跟金人鏖战。”

“屯田不能停,建砦不能停。回头各位将军及各县守官先抄一份回去公布,好教我内部统一思想,节约粮食,紧密团结。”

众县尹知事情的轻重缓急,纷纷去找纸笔,誊抄起来。

伍有才趁大伙儿都乱糟糟的忙自己的事,悄悄将沈放拉至一旁,道:“头儿,我瞧你今日有些不对劲啊。”

沈放一愣:“什么不对劲?”

“你一直以来教咱们兄弟几个的,可没有今天这么……慷慨激昂呀。你真想替他姓赵的保江山?”

沈放嘿嘿笑道:“我是替百姓着想。”

伍有才哼了一声:“你休想骗我,从老营房那次臭骂三儿开始,咱们弟兄几个就知道你想干大事了。”

“现如今咱们手里有数万精兵,你还想死心塌地替姓赵的保江山?将来被汴京城里那些王八蛋奏一本,弟兄们丢官又丢命啊!”

沈放脸色瞬变,冷冷道:“这些话你都传开了?”

伍有才后退一步,道:“头儿,别杀人一般瞧我啊!目前就我,三儿,大虎三人知道。范二那张嘴不管事,都不敢跟他说。”

沈放恢复了常态,笑道:“你才是伍阎王,我这点眼神能杀你?”

“头儿,往后别动不动就冰刀刀的向着自家兄弟,咱可是把命都交给你了。”

沈放感动的握紧伍有才的手,眼眶湿润道:“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