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威压
大军带着九千义军在稿城简单休整，之后返回真定，筛选出五千可用战兵，送去祝峰山基地，接受系统的整训。
傅彪接收了如此大批的新兵后，将此前一直在接受集训的魏大勋、张虎连同一千新兵送回真定城，算是给真定这边回了些血。
趁着大部分战将都聚集在真定，沈放与林良肱、李乃雄、刘翊商议一番后，在转运司衙门召开了一次军事扩大会议。
各军指挥使、营指挥使等数十员将领及真定转运司、各县尹、县尉、主簿等均参与。
“据斥候大队马队长传回来的情报，汴京城已被金军攻破，官家亲自移驾青城，和金人元帅在谈善后事。”
沈放当仁不让坐在首位上，另外备了一张圈椅并排，给信王赵榛坐。
“陕西秦凤军被完颜娄室堵在潼关不能出关救援。”
“只有南道总管张叔夜领三万兵勤王，东南未发一兵一卒入京。”
“而康王已入京东西路东平，丝毫没有入京勤王的打算。”
“整个黄河以北沿岸，能成气候的大宋军队只有宗少卿、王彦的‘八字军’在与金人鏖战。另外太行山以南部分忠义民社义军也在加入战斗。”
“汴京陷落已不可逆，官家和满朝文武会如何应付金人还暂未可知……”
沈放长篇累牍的将南面形势讲了一遍后，说起了西军自身的困境。
“西军目前要面对两个敌人，一个是山西太原附近的完颜拔离速以及河间府的完颜阇母。另一个敌人是粮食，也就是生存。”
“金军这两员大将先后与我西军交战，山西一侧暂时无虞，真定这边尚待观察。某估计阇母不敢大兵压境，他孤军一人也没这本事攻打真定。”
沈放与李若水对视一眼，道：“是以，当下西军所要面对的难题又可分为两个。”
“其一，结砦联堡策略必须在真定这块大平原上即刻动工，以平山、稿城、栾城、元氏、获鹿五县为堡，五堡围成一个大圆圈，期间筑砦数十，活络交通，相互驰援。”
“其二，井陉道、真定一带已聚集了不下十万的军民。天威军尹周世衡和劝农使刘德仁已想尽一切办法垦荒种地，可是最早也要明年五六月才有收成。”
“我与李若水府尹、李邈知府商议过了，应在真定平原上即刻开始屯田。”
伍有才第一个站了出来反对屯田。
“置制使，屯田之事末将以为当暂缓，阇母被我军狠狠打了一闷棍，必然要报复。从河间府发兵至真定，不过一日时间便可抵达。”
沈放望了一眼坐了几排的将领，问：“伍有才说的困难确实存在，但是不能因为金军在一旁威慑，咱们田就不屯了，再不解决吃的问题，过完年大家都要饿肚子。”
沈放见诸将还是看不清楚形势，解释道：“诸位请思考一番，如今只有西军孤悬河北，东西两头还有金军堵头截尾。若是金军解决了汴京之事，再从河北这条道北返，真定就成了拦路虎。”
李乃雄道：“末将一直以为，真定并非久守之地，若是能转移，避免两头受敌，才有利于长守。”
沈放笑道：“迁徙不是简单之事。若是能选择，我还想将西军迁入蜀中呢。”
曹弘、廖宏等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但是又一一被众人否决了。
真定这个位置实在是紧要，南北咽喉部位，接敌之要冲。
守不好守，弃又可惜。
马扩见众人难以决断，开口问：“沈置制使，卑职能不能说几句？”
“能啊！我西军向来都如此，谁的办法凑效就采用谁的。”沈放投来鼓励的眼神。
“好，那卑职就斗胆说几句。”
众将见马扩也加入讨论，停止了私下交流。沈放很早就在寻找马扩，这在西军将领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倒要看看这个马扩有什么独道之处。
“扩以为，真定守与不守，意义不大。汴京被围，金人的胃口必然更大，此前索要三镇，这次必然会要求朝廷割让黄河以北，甚至山东等地。”
“我等辛苦打下的城池，依旧抵不住朝廷的一纸誓书。但是退一步来说，若是西军牢牢抓住了真定这几座城池，对朝廷也是有利之举，手里还有与金人谈判的筹码。”
“是以，扩以为，应当趁此机会，向东攻入河间府，彻底截断金军太行以东的退路。”
“尔后，向南，与康王、宗泽将军他们汇合，锁住黄河沿线，将金军迫入山西。”
“当然，这个办法很艰难，联合黄河以北诸军不易。但是好过守在真定，任由金军来攻。”
“以扩多次出使金营的经历来看，金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金国二太子和国师均想立下头功。”
“若是我西军采取大军压境之策，迫近黄河，金军便会思考如何退回北方的路途，也就没那么稳当的一点一点压逼朝廷让步，有利于汴京与金人的谈判。”
沈放认真的听，其他诸将和文官也在认真的听。
不得不说，马扩的视野比在座的许多人都要开阔，考虑问题的深度更为深远。
可是，在沈放看来，他这是常规思路。
自己不可能当着西军所有人的面，说出北宋从此完蛋的话。
自己坐守真定为的就是等着徽宗父子被金人抓走，宰相张昌邦会不会被金人扶持成傀儡无关紧要。
只要徽宗父子以及他赵家所有的宗室被抓在金人手里，那死守真定才有了切实的意义。
西军已抵达了黄河边上，可是不提入汴京勤王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为此，甚至不惜错失宗泽这位老将也要返回真定。
有了此前肃王被金人带去燕京不再放回的先例，相信金人驮着一大堆金银及押着太上皇、皇帝、宗室、百工等等上路之前，必然先解决真定这股西军。
到了那时，才是西军真正的师出有名之时。
现在所有的努力，为的就是那一刻。
至于康王赵构，现在还成不了气候，赵诘赵桓没有离开大宋国境，他根本没有称帝的资格。
沈放赞赏的冲马扩点点头，道：“马将军果然见识过人，你的计策考虑周全……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
马扩问：“哪一点？”
“康王可是得了官家亲笔手诏，开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若是我等南下与宗泽老将军汇合，老将军目前可是领了副元帅之职，西军自然就受元帅府节制了。”
“此前我多次与诸位将军商讨，均认为西军不可与康王合兵。他康王作何打算，这里很多人都已心知肚明。”
久未开口的李邈突然开口道：“沈置制使，下官以为，不管康王作何打算，联合诸军，壮大军队实力总是好的。西军势大，或可左右康王的想法。”
真定副钤辖马义也附和道：“联合诸军，总好过现在孤军奋战呀。”
有了李邈与马义牵头，栾城等县尹也纷纷私下交谈，显然也有此意。
伍有才听了马上跳出来，大骂：“康王算什么东西，弟兄们拼死拼活打出来的西军，要是交给他，带着一路逃跑，还不如宰了他，奉信王为大元帅！”
范二也跳出来，大喝：“看他娘的哪个敢出卖西军，俺这拳头首先不答应！”
廖宏瞅了伍有才、范二一眼，心领神会的站起来喝道：“我虎卫军数次打没了，又重新成军，跟着康王苟且偷安，还不如现在解散算逑。”
陈龙陈虎兄弟们是铁了心跟沈放一条道走到黑的，自然也不甘示弱，跳出来说狠话。
沈放瞟了伍有才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的骂道：“伍阎王，你跟谁狠了？这里是西军，不是你的阎王殿。”
伍有才不管不顾道：“管他娘的谁，敢带西军去投降，有一个老子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