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推舟
为了使灵魂宁静,一个人每天要做两件他不喜欢的事。
——《月亮与六便士》
灵魂躁动的感觉好似能撕裂时空,所以为了抚平躁动,我顺从了无数违背我暂时或长远利益的要求,甚至是平地惊雷般地表现过度让众人大跌眼镜。
今天我约了朋友去石家庄买上学用品,贫穷的我拉低朋友的下线,于是我们直奔中心线。
珍珠可能埋在泥沙中。
他们进货的渠道都差不多。
抱着这种想法,我走进每一家店,翻看每一件衣服,在质量和价格合适的基础上买了一件休闲外套。
我的朋友买了马面裙。
在来之前我在小红书上搜索石家庄探店,于是我们按部就班地去了勒泰后方的二胖家的瓷器店。
因为是探店,地址并不明确。所以马路上可见我们拿着手机导航原地转圈的滑稽景象——要让箭头和路线方向一致。
但仍是手忙脚乱,起初是因为一直按驾车导航走方向感大乱,后来好不容易转到步行才摸索出门道。
路上的慌乱和最后到店的惊艳形成鲜明反差,有了那么一些升华的意味。
人生便如一绝句,平平仄仄平平仄。
热汗是一直挂在身上的,但是专心走路时未曾察觉,所以室内的空调稍稍吹过便如狂风席卷,冰凉沁骨,令人清醒,令人暗爽。
这一条街的店铺都有院子设计——森明木桩风的,鹅卵石铺路的,木桥铺地田园风的……
装修也是很有格调,一条小街就这样被巧妙地延伸出了“意境”。
街的尽头有一中式木桌,两个男子悠然酌茶,不经意抬头扫了我们一眼吓退了误闯世界的我们。
我们在瓷器铺细细挑选,琢磨着买个小巧便携的毕竟我们可是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购物啊,难不成因为看上了个笨重的就冲动买了小心翼翼一长途吗?
不划算,买来的开心都会被消磨掉。
店家不会盯着我们选,没人催促但又会及时解答,我的节奏慢慢换下来,最后买了一套咖啡杯——像是黏土烧出的,手感粗糙,通体淡淡土黄色。
我一眼就看上了。
于是我就开始幻想它放到我书柜上的一幕——我的书柜是格子式的,有些格子用来放书,有些则是放装饰品的。
每个格子只容纳一种东西,其中杯子有单独的一个格子。
我有收集的爱好,还是说毛病?
但是我又会谴责自己“父母挣钱不容易,你却要花在收集的小情节上吗?”,所以我时常会省下在学校的饭钱以便于我在购买一些现实意义不大的东西时能够心安理得。
就这样一天逛下来,我们二人瘫在庄里街的板凳上不能动弹,最后突兀地说了再见,她拥抱了地铁的人群。
我目送着她远去,自己也没起身相送。
“累死了,你自己走吧,到了家吱一声。”
“好的!”
我自然地找了另外相识的朋友聊天。
因为我想控制我诡异的兴奋,此兴奋非彼兴奋,这里的兴奋是指神经的一种活跃,而不是情绪上的高兴。
因为我的计划被打乱了。
几分钟前,我嫂子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你们今晚出去吃吗?”
“什么叫我们?你们呢?”
“你妈说要给你办升学宴,人杂我们就不去了。”
“我都不知道啊!现在都下午五点了,到现在她也不跟我说,万一咱们在市里玩到七点再回去(从市里回家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我们到不了她怎么办?”我皱眉。
“就是说啊,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要累死了!我今天计划里只有逛街之后我打算躺着洗洗睡,现在突然给我安排饭局还不给我说,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出去见人的状态啊!”我抓狂了,精神开始不正常,想在大街上无征兆地吼两嗓子。
“而且这种事里我一直是被动状态啊!不熟悉的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主动给考上学校的钱,我只能收下。虽然我收钱也挺开心的吧,但是收了钱办升学宴我又是被动的,以我的名义聚在一起,然后聊你们各自的人生,我不想去。”
我继续自顾自想,但是我明白我确实有必要去。
人情世故懂得都懂,真诚的祝福也不可辜负,但我的嘴碎。
用角姐的话说就是“你的嘴可真是贱。”
用俗语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是一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边犯错也蛮解压的。
“那这样吧,我们也去,这样你有熟悉的人说话。”我嫂子提议。
其实我们不可避免地想逃避热闹中弥漫尴尬的场景。
匆匆赶回家换了衣服又转去酒店。
干果,水果,饮料,酒水,饭菜一一上全,满桌宛如彩虹拼盘,什么颜色都到场了。
因为宾客与宾客间也不熟悉,所以话语不时中断,筷子也罕见地经常中场休息,我哥很靠谱地一直聊天喝酒活跃气氛。
你确定不说两句?我哥挑眉,用眼神无声询问我。
我本来一直默不作声,偶尔夹筷,常常发呆,但眼神还是对上了,不仅对上了,我还领悟到了。
“我今天的人设是矜持。”我蚊子嗡嗡般低语。
“敬你们一杯啊,孩子父母,你们,上本科就不容易了,咱家孩子还上了211!”有人举杯。
“老师!”有人调侃
“哈哈哈哈!”
陆续有人捧场。
我心里暗暗较劲:“老师”这个称谓在我看来有些名不符实,因为他们从不过问指导我的学习,他们给的不过是压力和经济来源。
这是我自己努力来的。
我和他们碰了几次杯,不时接话点头傻笑。
“这孩子胖乎乎的。”一个姨笑道。
我要用命减肥!我无声反抗,面上笑眯眯接下这个评价。
我心中打鼓,渐进尾声的时候见缝插针地找准一阵沉默举杯起身,声如洪钟犹如慷慨赴死。
“感谢大家今天赏脸来赴宴席,我是十年寒窗磨一剑,寒门亦能出贵子啊!”
说罢,我的心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事,疯狂地跳动起来。
“啊……呵呵呵呵哈哈哈。”大家不约而同地干笑起来。
得,气氛组失败,我转为眼不见心不烦组,直接坐下开始疯狂微信QQ同时聊天以缓解尴尬。
“是不是觉得我今天逛街走了一万多步,运动得多了心情好,受点刺激也不会疯?”
“咱就是说饮料也没少喝啊,干笑啥呢?”
“比班主任让我讲题讲不出来还尴尬。”
我疯狂打字,怨气输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数的哈哈哈是没良心的同学的回答。
这怎么整呢?不整两句遗憾不会处事,担心以我为名义的饭局我也没活跃气氛。
但是吧,咱就是怕遗憾,怕灵魂躁动不安激发潜力整了这一出,最后灵魂是不躁动了,但是人要凉了。
“我想出去玩。”侄子离开座位说。
来了来了又来了,孩子们坐席烧屁股四处跑的又来了。
“你安静一些,明天我领着你买薯片去超市。”我哄着。
“你领着他买去吧现在。”我嫂子直接无情地要求。
“啊……”我拖长了调,用表情加语气表达了我强烈的反对。
“我这是为你好,让你逃脱这个场面。”嫂子贼精。
我知道这不过是个托词,但是我觉得没必要那么固执“我不想动我就不领着他去”。
大家都有让步,嫂子本不想来为的是偷个清闲最后不还是来了饭局。
再说买薯片走两步的事。
而已。
吧。
“好吧。”我妥协了。
好像腰间盘突出一样,次数和时间改变骨头的体位,也让妥协定型成为常态。
倘若我没去买薯片。
我的心理活动恐怕没有不情愿那么简单,我会现如今纠结与猜测。
“我没答应这种小事,会影响我们关系吗?”
“我连领孩子买个薯片都不愿意,我是不是亲情淡薄了?我是不是变冷漠了?”
……
尽管如此,总有一天,妥协的庆幸和执拗的坚定我都要得到。
你且记住了!
致2023年8月19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