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何来放肆?
陈嬷嬷话音落下,便瞧见宁珂懒懒起身。
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扫过她。
嬷嬷从未见过她这般神色,不觉打了个哆嗦。
脑子里念着宁念瑶的吩咐,壮着胆子重复了刚才的话。
“宁美人莫要被眼前虚无缥缈的恩宠蒙了眼!忘了自己的出身!”
一番话,竟是将宁珂逗笑了。
轻笑几声,她掩唇笑道:“出身?什么出身?”
又要轻慢姨娘是洗脚婢吗?
还是要告诫她,她不过是丞相府推出来为宁念瑶争宠的工具?
陈嬷嬷怒色丛生。
“宁美人之母是何等卑贱之身?若不是得了我家娘娘给的机遇,能有今日的绫罗绸缎在身,琼浆玉液入口?”
宁珂闻言,敛了笑容。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可是丞相府的主母!”
她此话倒也没错。
自古以来,庶女都要称主母为母亲。
生身母亲再好,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青山见宁珂变了脸色,立即厉声道:“还请嬷嬷适可而止。”
“狗仗人势学得倒快。”
陈嬷嬷冷哼一声。
“你!”
青山不服气,却又怕自己冲动给宁珂惹祸,瘪着张嘴,委委屈屈的站到了自家主子身后。
宁珂神色略显倦怠。
她抬眸打量了陈嬷嬷许久,开口道:“若是我今日身体不适,没法儿去呢?”
“依老奴看,宁美人身体康健的很!”
“呵。”
油盐不进。
宁珂给青山递了个眼神,让她送客。
青山立即会意,上前拦在陈嬷嬷面前。
“美人前些日子遭受冤屈,身心俱疲。当日都不见贵妃娘娘护着妹妹,眼下又不顾美人身子,非要她跑这一趟,岂不是有意为难?”
“娘娘心意,是尔等贱婢可以揣测的?可算看出来是谁的奴婢了!”
陈嬷嬷总算逮住青山话中的错处。
她横眉竖眼,变了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不等青山反应过来,她三两步上前,扬手就是个巴掌。
纵然是奴婢,架不住年少肌肤娇嫩,她的脸应声红肿起来。
青山捂着脸,狠狠瞪着陈嬷嬷。
宁珂也未预料到老妪的动作,秀眉微蹙,当下便生了怒意。
“嬷嬷,我敬你是贵妃娘娘身边人,可你对我的婢女动手,跟打我的脸有何两样。”
陈嬷嬷勾唇讥笑。
她暗暗腹诽,莫说是她身边的丫头,就算是宁珂,自己照样打得。
“来人,摁住陈嬷嬷。”
宁珂起身,青山和雾眠一左一右上前,将榻边搭着的嫩黄色大袖衫披在她身上。
她拢了拢衣服。
见四下宫女、太监们没有动作,她提高了音量。
“我是使唤不动你们了,得请皇上过来亲自下旨不成?”
雾眠也跟着喝道:“赶明儿禀了皇后,将你们这些忠心的都送去兰林殿。”
下人们不过是忌惮贵妃报复。
转念一想,就算不对陈嬷嬷动手,不也是常春阁的奴才吗?
陈嬷嬷原本还得意的等着宁珂发难。
忽的四周太监围了上来,猛然将她摁倒在地,她才如梦初醒。
“青山,刚才陈嬷嬷是怎么打你的?”
青山抿着唇。
她被打的左脸还红肿发疼,怎会忘记。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既然嬷嬷送你一巴掌,你便还十下回去。”
宁珂说着,冷冽的目光落在陈嬷嬷身上。
她丹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好让陈嬷嬷,长个记性,免得哪日服侍姐姐和皇上时,失了分寸,丢了小命。”
嘴上句句为了陈嬷嬷好。
实则刀刀在剜着对方血肉。
她学得如此本领,还得多亏家中那位看起来面慈心善的主母。
“你放肆!”
“我是皇上亲封的美人,教训个老婢,有何放肆?”
陈嬷嬷还想开口反驳,青山不给她机会。
接连几个巴掌落下,她苍老黝黑的脸上也看得到红痕。
宁珂冷眼瞧着。
直到第十下落下,她才轻抚耳边垂着的流苏,让青山住手。
“想来嬷嬷也清醒了,我们便去见贵妃娘娘吧。”
她唇边嗜着浅浅的笑容。
目光都不愿多给陈嬷嬷一个,宁珂在雾眠的搀扶下,走出常春阁。
陈嬷嬷心中有气,暗暗盼着回到兰林殿,让宁念瑶为她出头。
一路上,倒是难得的老实。
刚进兰林殿,便见一只名贵茶盏飞了出来。
不偏不倚,落在宁珂狡辩。
宁念瑶进宫前,脾气性子便是京中贵女中数一数二的骄纵。
未曾想似海的宫门都未曾将她改变。
想来,也是有萧承的宠爱从中推波助澜的。
茶盏应声而碎。
宁珂置若罔闻,三两步进入主殿。
“美人宁氏给贵妃请安,娘娘金安。”
如同第一次在兰林殿相见一般。
她微微俯身,将礼数做了周全。
宁念瑶冷哼一声。
她摆手让婢女拿来一只新的茶盏。
浓郁的茶香随着水声,在偌大的奢华宫殿中飘散开来。
一时间,让宁珂有些晃神。
“妹妹,你心中可是对姐姐有气?”
宁念瑶低低抿了一口茶汤。
似是被茶水烫到,她眉头皱起。
很快,一巴掌就落在了方才倒茶的婢女脸上。
宁珂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心下明了,不过是些杀鸡儆猴的把戏罢了。
“贵妃娘娘,有人将此帕子送到我宫中,想要借此挑拨我与娘娘的关系。”
宁珂朗声说道。
见宁念瑶没有动静,她再次俯身,行了个大礼。
“我与娘娘同为宁家女儿,自当一心,不是旁人随便几分挑拨就能离间的。”
“如此说来,还是我误会妹妹了?”
宁念瑶稳坐高位之上,睥向宁珂。
那目光中的冷冽,不免让跟在宁珂身后的雾眠后背一冷。
宁珂低低垂眸,正要说话,就见陈嬷嬷呼喊着上前。
她趴在宁念瑶脚边,期期艾艾的开始哭诉。
“娘娘,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宁珂神色淡然温顺,眉头却微不可察的蹙起。
“做哪门子的主?”
陈嬷嬷皮糙肉厚,一路走过来,十个巴掌留下的红痕早已褪去。
她假意擦了擦眼角:“老奴去请宁美人,她却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陈嬷嬷对母亲出言不敬,嫔妾怕她仗着是相府来的老人,不服管教,哪日在皇上面前丢了贵妃脸面,便斥责了两句。”
她目光真诚,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