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One more time
周五。
阳光从窗外倾泻而来，均匀地铺在教室的一侧。绿色翠叶在光影之中轻微摇曳，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
祝嘉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正单手撑着额角昏昏欲睡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许骆：“发个地址给我。”
她先是一怔，随后便弯了弯漂亮的眉眼，拇指点着屏幕，给他发了个位置——上次咖啡馆说好的，周五见。
祝嘉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年轻男老师，又垂下脑袋，敲出一行字发送出去：“我下午还有两节课。”
“刚好。”那边回复得很快：“我下午正好有个活动要参加，晚上见。”
活动？
祝嘉盯着他这句话看了好半晌，在心底猜测：滑板活动？
……
这次的活动是外国语学院的滑板社联合校外的一些赞助商举办的，学校位置过于偏僻，从市中心坐地铁换乘再坐公交都得三小时，但好在奖励丰厚，校内校外很多滑手都踊跃参加。
许骆跟苟清远和高漾、贺迟、小昀拼了辆车赶过去时，活动竟已经开始了。
封闭式的柏油路两侧坐满了人，有些地方甚至扎了好几个帐篷，堆着些充当奖品的滑板、长板的板面与支架、轮子，还有些体恤、砂纸、滑板鞋。
长板赛和滑板赛隔了一小段路，但却是同时举行的。
贺迟一下车就果断拎着他骚包的长板从坑坑洼洼的板砖路上跑到长板赛那边去，临走前还拍着高漾的肩，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我要去和背叛组织的耗子一争高下了！再见！”
小昀好奇，便跟着他跑去看他比赛。
许骆随便找了个空位，将滑板放地上，人再坐到滑板上，与那些坐路边观望比赛的人群融为一体。
“现在我们换一个挑战。”
听语气应该是刚结束某个挑战，主持人一手举着张GIRL的绿色板面，一手拿着话筒大喊：“第一个带招过的，我直接送一块板！”
他将滑板递给身旁的女生，女生双手举着板面在空中来回翻转了一圈，展现给众人看。
几乎是她手臂落下的同时，一位穿着黑色条纹短袖、带着鸭舌帽的男生迅速踏上滑板，直勾勾地朝障碍物冲来。
众人高声欢呼，目光紧落在他身上——所谓障碍物就是地面上横摆着的十二张滑板。
只见那少年微微下蹲蓄力，身子向上起跳的同时左脚迅速点板，他右脚倾斜用板鞋侧面刷板的同时将后脚收回，手臂自然上扬摆动，人带着滑板在空中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过障碍物。
少年拉平滑板，稳稳落地的瞬间又接了个尾刹，带板潇洒转身。
人群沸腾，为其鼓掌欢呼。
少年眉眼稚嫩五官还没找长开，他有些窘迫地擦了擦掌心的汗，双手接过女生递来的板面，羞涩地笑了笑：“谢谢谢谢。”
高漾没忍住出声称赞：“这人厉害啊，这么稳。”
许骆按下相机的快门，抬起头望向那少年，目光里也带了点欣赏之意：“我们店的赞助滑手，今年才十六岁。”
“噢，我记得他。”苟清远说，“今年来店里玩过好几次。”
“原来如此。”高漾点了点头，话题忽然一转，“话说你这相机不错啊，什么型号的？是不是上次你带出来的那个……”
“复士tx30二代，”许骆停顿了一下，转头望向他，“上次带的那个是s10。”
高漾：“……无所谓，反正我看不懂。”
晴天，烈日，连偶尔路过的风都夹杂着浓郁的燥意。主持人旁边的姑娘贴心地给他撑了把遮阳伞伞，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又一次大喊：“现在！谁要是带招过，我送一套轮子！”
许骆望了眼，是套MAVEN白色动作硬轮。
“老板。”苟清远用手肘撞了撞他，怂恿道：“你去。”
“我不去。”许骆偏过头，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高漾，“你去。”
高漾“啧”了声，伸手指着自己，满脸不敢相信的模样：“你俩认真的吗？这太有挑战性了，我应该稳不……”
他默默噤了声，在人群欢呼起哄声中，目光紧紧地落到那第一个挑战的少年身上。
少年来势汹涌，穿了件暗绿色印花T恤，脖子上也挂了根项链，显眼得很。
他在空中做了个潇洒的大乱360flip。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挑战成功而发出欢呼声时，那少年却在落地之时脚下失衡，重心太后，前脚没踩住滑板，惨重地摔倒地上。
许骆从相机后面抬起眼睛望了他一眼，少年的右手手臂在地面擦出了一条很长的血迹，但他却毫不在意般，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
道路两侧的好心观众给他捡了滑板踢过来，他踩上滑板原路返回，准备再试一次。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染了黄毛的卷发少年踏着滑板一路而来，准备挑战。
他一路火花带闪电，看起来来势汹汹极其不好惹，然而快到障碍物前时却猛地跳下滑板，惹得观众大笑。
他自己也被逗笑了，弯腰去捡滑板，顺手将被滑板创得乱七八糟的障碍物摆好：“我滑行速度太慢了！”
绿T恤少年又一次尝试。还是老样的大乱360flip，人带着滑板跃向半空，衣摆与手臂向上扬起，滑板在脚下快速翻转。许骆在这一瞬按下快门。
然而少年落地时还是没稳住重心，板头高高翘起，板尾与后轮在地面摩擦滑行，他明显慌了一下，身子侧翻在地。
有人起哄喊着：“One more time！One more time！”
原本准备上场的几位滑手默默退到一旁，与绿T恤少年击掌、碰拳，示意他先。
少年又一次冲上赛道，重心稍稍向前压，下蹲蓄力左脚刮板点板。
他被汗水沾湿的鬓发与衣摆微扬，整个人带着滑板向上跳动越过一半的障碍物，与此同时滑板在空中翻了两圈。
当滑板倒回正轨准备落地时，他又因重心太压前了，整个人向前翻滚着摔去。
他在众人的惋惜声中站起身之时，身后踏着滑板而来的双马尾少女以一个干净漂亮的尖翻挑战成功，在欢呼雀跃声中拿过奖励。
黄毛紧接其后，做了个Ollie，但可惜落地时竟不幸崴到了脚，躺地上嗷呜嗷呜地捂脚大叫。两个高壮的男人立即上前架着他。
“那个大乱好可惜啊。”苟清远很是惋惜地说。
许骆轻轻弯了弯唇角，没否认也没赞同：“滑板不就是这样。”
在不断的尝试中，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战、突破自我。就算失败也无关紧要，他们还有无数次的“One more time”。
“One more time！”主持人鼓励道，“这次你要是成了，奖励你套轮子！”
少年目光炽热又坚定，再次踏上滑板，然而还是没成功。
“好！那现在我们来尝试挑战杆子！第一个过的直接给张板面！”
板面是doggies紫红色双子女孩。
“这张板面不错啊，你要不……”苟清远侧头望向许骆，话还没说完，怀里就被塞了一个相机。
“帮我拿着。”
他怔了下，蓦然抬头，望着许骆逆光而去的背影。
苟清远脑子一抽，几乎是下意识的，边贱笑边拿起相机对准许骆录屏。
黑灰色的柏油路中央摆着根与地面相差23厘米的长杆，两侧则坐满了观众。他们肆意地欢呼、起哄，嘈杂的人声像是扑卷而来的海浪。
许骆今日穿了件白色印花T恤与蓝色牛仔裤。
因操热缘故，长发被随意绾在脑后，身影欣长挺拔，滑行时乌黑的鬓发与白色衣摆随风向后轻扬，少年味十足。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但下蹲蓄力起跳的瞬间，苟清远在相机里看到了少年线条利落的半张侧脸。
滑板横向搭在杆子上，他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在惊呼声中一路往前，肩膀宽阔，重心很稳。
最后连人带着滑板落地的同时，肩膀微转接了个丝滑的内转360，向主持人滑去。
在欢呼声中，许骆刹住滑板，接过那张板面，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又迅速滑到苟清远面前。
“好！现在过的我给张砂纸！”主持人不知何时戴了个墨镜，举着手中的一沓砂纸喊道：“还有五张砂纸啊！发完就开始抛奖！”
“干嘛呢？”许骆顺手拿过相机，盘着双腿坐滑板上。
苟清远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抢：“哎哎哎……还没拍好呢！我还想拍高漾。”
——高漾本是和绿T恤少年一起尝试大乱368flip的，结果少年成功了，他却失误连连。听到砂纸后立即双眼放光，也不过障碍物了，拉着少年就准备去挑战杆子。
但先上场的是方才崴了脚的黄毛。
许骆轻声笑笑，抽回目光。他将相机对准苟清远：“看镜头。”
“……”苟清远立即伸出手掌虚虚地挡在镜头面前，但奈何许骆将相机一晃，还是拍到了他的脸。
苟清远瞬间破防：“我给你拍视频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拍我？知不知道我现在大汗淋漓，头发贴脸上很是丑陋啊！”
黄毛挑战成功，在尖叫声中率先拿走一张砂纸。其次是双马尾女孩，点板起跳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可惜她刚将滑板搭在杆上，还没滑出去两步就因为重心失衡失误，翻到在地。
许骆正举着相机等着高漾上场，听到够清远这般吐槽自己后，他抽空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扭头盯着相机：“还好吧，至少比你上次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