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垃圾场

这段时间各地协妖司都是异常紧张，解封成魔樊道士们的四项条件妖力、魔意、鬼念、怪怒已有其三，各地被清理的鬼念会持续作用一段时间，拖久了鬼念消除，再聚集起来就会花大力气，心怀叵测之人必定会铤而走险、放手一搏。引起怪怒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污染环境，可是随着技术的进步污染的方式非常多，废气排放、污水排放、滥伐森林、过度开矿、垃圾围城、过度捕捉鸟类、过度开采地下水等等，好消息是由于为阻止山神、湖神等发怒，世人对这些地方的污染进行了大力整治，可是其他污染治理进行却缓慢。

全国术士协会汇总各个地方协妖司的意见，一直认为若是想要引起霍老太们封印之地的怪发怒，将高污染物短时间进行倾倒，是最为快捷有效的方法。樊宰相下令各州府县衙严厉监测本地高污染物，云海县收到命令后，开始进行分析讨论，工业生产流程的高危险化学产品，虽然会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可是因为管理到位，一直都没出问题。加上云海县吸收玉成湖泛滥的教训，对当地的垃圾污染也进行了严格处理。只是垃圾处理司的人汇报的情况，让大家感到不安。

现在全国所有的城市，大部分都被垃圾环带包围。这些垃圾埋不胜埋，烧不胜烧，造成了严重危害。其中最糟糕的是垃圾处理后的渗滤液，朝廷的处理能力不足产生量的一半，预计未处理的要达到七千多万吨。垃圾渗滤液不仅气味恶臭，而且其中不少是致癌物。这些没有被处理的势必会被若排放地表、污染环境或溶入地下，污染水源对县城环境和人体健康的是一大危害。云海县这几年极其重视环保，我们县已经可以妥善处理，可是其他县却差强人意。垃圾分类、处理、回收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百姓、县衙、企业各个方面相互配合，没有几年时间是无法完成的，现在朝廷就要求短时间妥善处理，是绝不可能的。

最新妖务司传来了消息，说不少妖收到煽动信息，认为朝廷最新发布的法令是对妖的变相压制。原来最新的统计数据出来后，人口出生率低的吓人，其实在战争爆发之前出生率就不怎么乐观，人妖协议签订后更是令数据雪上加霜。如果说出生人口的减少是长期影响，可养老金的不足成了急需要解决的事情。现在进行全国统筹，可以弥补养老金不足的州府，可是长期以往必定会无钱可发，推迟退休年龄便成了唯一的出路。为提高生育率和解决养老金的不足，推出了推迟退休年限正式和人口出生挂钩的政策。具体来说就是男性延迟五年退休，女性延迟十五年退休，但是生一个小孩就可以减少女方三年的延迟时间，生两个可以减少六年，以此类推。

妖混在人中，他们不能生育，而且寿命往往不长，等要领取养老金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人间了，所以他们认为这是通过经济手段对其限制。不仅仅是妖务司，村团、乡组以及捕快司也收到消息，不少底层百姓都接收过类似的分析推荐，痛斥朝廷养老制度的不公平。在战争爆发的几年前，朝廷修改过一次养老金制度，按退休后领取金额不同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按最低基数缴纳养老保险，退休后领取的养老金只有在职时一半的报酬，绝大多数民间企业、个体户等都属于这一类；第二类是在缴纳基本养老保险后，每年再拿出钱来给每个职工，多交一笔叫退休年金的养老保险，如此一来退休的时候可以领取养老只比在职时略少一点。绝大部分朝廷出资企业、个别民间企业、朝廷雇佣的编外人员都属于这一类；第三类是朝廷的编内人员，他们养老金的发放直接从金钱司出，和在职时的俸禄一样多。

当时就有专家解读过这种保险制度的好处，对编内人员的退休优待政策是，为了鼓励他们在职的时候努力勤勉。退休年金制度则是对退休后，到手的养老金不足的一种补充，本着多缴多得的原则设置，每个企业根据盈利、与职员协议等等不同，自行选择是否缴纳退休年金。这个看似合理又公平的养老制度，被不少人反驳，理由如下：

朝廷的编内人员过多，社会在进步，技术在发展，可是朝廷的管理模式没有与时俱进，现在计算机软件极为发达，很多程序性工作完全可以被替代。设置众多的编制及官位，为了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流程、务虚的协调宣传以及简单的命令传达，而且编内人员多半在室内办公，基本都是脑力劳动，延续退休对其影响，远没有在企业做体力劳动的工人那么大。在人口红利即将消失的当下，朝廷的养老金日渐不足，理应全国上下一同面对，简单粗暴的全部延迟，看似平等实则不合理。

朝廷出资的企业有足够的金钱为职工购买养老年金，并不全因为其经营合理、利润丰厚，不少朝廷出资的企业做的是无利润的公益项目，或者因朝廷的要求不考虑收益而投资的项目。这些企业的利润远远还不上贷款，甚至还不上贷款的利息，可是银行不会其进行追讨。这些企业借银行的钱进行开支，自然有足够的资金为职员购买养老年金。朝廷出资的企业如果是独家经营，以及不完全竞争的企业，通过提高售价，就可以挣钱足够的钱，来为自己职员购买养老年金。剩余绝大多数朝廷出资的企业会利用其身份，在贷款、政策、订单等等和民间企业竞争时取得优势，就算出现亏损，也是朝廷亏损，该给职员的待遇，例如养老年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减少。的确有效益不错的民间企业为其职工缴纳养老年金，可那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民间企业效益都一般，连缴纳基本养老保险都困难，根本不可能去为职员缴纳养老年金。这样一来养老金不足是全国的问题，可是为此承担最多的却是底层百姓。

这些观点文章在当时就被炒得火热，不过都是些知情者在关注，大多数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这事情，只知道自己学历太低、能力不足、没有门路，进不去朝廷及其出资的企业。这次延迟退休也是一样，朝廷知道大家会愤愤不平，所以设置的是阶段性的延迟，离退休越近的人影响越小，只有年轻人才会真正达到延迟的退休年限。只是没有多少人会为几十年之后才碰到的问题，真正的去冒险抗争，最多抱怨几句罢了。可是从各个方面反应的情况却不是这样，是有人刻意鼓动大家，出资水军煽动闹事。

战争之前出现过几次百姓聚众闹事，原因都是朝廷打算在其附近，建设高浓度污染物或者高辐射的处理项目，百姓担心一旦泄露，自己所住的县城会受到污染，到时候家园被毁。当地的县衙工作人员也有这样的担忧，所以消息往往是从县衙内部传出，甚至刚开始的煽动闹事，就是县衙中人策划的，毕竟县衙工作人员也和底层百姓一样在当地生活居住。这明显是朝廷的意图与当地的利益相违背，县衙中人不惜忤逆上意，也要从中作梗。在百姓聚众闹事后，朝廷的项目计划便取消了，可这次的聚众闹事则是别有用心的人蓄意推动。

捕快司的调查令人诧异，对朝廷不满的网络宣传比想象中传播的要快，当气氛烘托到一定程度后，黑社会冒充抗议领袖开始组织百姓上街游行，个别妖也作为普通百姓一起进行示威活动。捕快司追查到一些黑社会成员，并对其严加询问后，发现有人买通黑社会，出巨资组织了这场看似自发的抗议活动。由于人妖协议后，黑社会的收益大大减少，这次活动在他们看来风险小、报酬高，都积极参加。加上这次幕后之人出手大方，组织者得高薪，部分参与者也可以领取补助，参加的人员之多令人惊愕。

全国各地的游行基本上在同一爆发，混在游行队伍的朝廷中人得知路线上报后，惊讶的发现每条路线都会经过，樊道士们的封印之地。背后之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利用游行带来的混乱，乘机把樊道士们的封印解除了。袁宰相在和全国术士协会及各地协妖司紧急商议后决定，延迟退休令暂时取消，各州府县衙要妥善引导民众，游行路线务必要远离封印之地。

全国术士协会和各地协妖司通过手机短信发布通告，提醒示威人群不要通过封印之地，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县衙派人对示威人群喊话，将这次未经批准的游行视为合法游行，但是路线要更改。组织者原本并不同意，县衙的人循循劝导到，新的游行路线沿线已经准备好了休息区，里面有食物及矿泉水，游行的终点县衙、各司、各村团及各乡组的上峰及办事员，全部在那里等候，当场解决各位的问题。

其实游行人群得知延迟退休令已经解除了，他们便没有了主心骨，毕竟最重要的诉求已经得到了满足。不过好容易聚起来游行不走完，总感觉有头无尾无法表明自己愤怒的态度，所以新的诉求均冒了出来，有的希望可以解决自己购买的烂尾楼问题、有的希望解决小区乱停车问题、有的希望解决子女的上学问题、有的甚至希望县衙可以安排相亲对象等等。不少百姓也在思考为什么会有人，可以煽动让他们来游行。协妖司发布的不要通过封印之地通告，游行者都持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加上现在县衙给的选择很合理，就是换条游行路线，在终点还能见到难得一见的县令，没准还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便都同意了。组织者也觉得协妖司的通告不是空穴来风，若是真的，他便真的被人利用了，也不在反对更改路线了。

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令人紧张，原来的敌对国得知游行后在边境开始排兵布阵，兵部的人基本都赶往前线进入战备状态。由于各地很多地方被樊道士们做法令火炮武器失效，所以只能用短棍盾牌维持秩序。县衙、村团、乡组及其出资公司的所有能调用的人员，全部安排在游行道路两侧及终点维持秩序，只有协妖司的人在静水公园等封印之地等候，以防不测。

游行终点县令们和百姓的洽谈会进行兴致盎然，由于各司的上峰都在现场，很多手续上的问题当场解决，不用百姓反复跑腿。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少积累已久的问题得到了明确答复，不能当场解决的，县衙也给了时间节点。有些的确无法解决的问题，相关司也耐心解释，大多数百姓听完后觉得有道理，蛮不讲理者也无法继续纠缠。现场的气氛比之前预想的要好很多，大家都想趁这个机会解决问题或者讨个说法，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晚上，县令表示只要有百姓不离开，朝廷之人就不会下班，无论多晚都会接待百姓。

静水公园这边全然没有热闹之气，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等着大战到来。快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有多辆大卡车及大客车冲破封锁的围栏，闯进了静水公园，径直到达了霍老太的封印之地。齐刷刷的下来了三四百号人，他们手持刀枪棍棒，凶神恶煞的看着刘凯他们。

为首的是个没了左胳膊的五十多岁男子，刘凯一眼便认出来了，霍老太成魔时他便在现场，当时乘着现场混乱提前离开了。之前刘凯了解过他的情况，霍老太的家人在战争期间作为运输队成员牺牲时，这位男子也被临时征调帮忙，受到攻击后他的左胳膊被炸飞后昏迷。被救醒后朝廷把他当做了普通百姓而不是运输队成员，霍老太好歹还有一笔运输队队长的转账记录作为报酬的证据，他却什么证明材料也没有。他和霍老太一样都做了告状户，不同的是有一次他成功的在朝廷举行重要活动的时候，到了京都告了状，回到云海县后就被县衙关了十几天的禁闭，期间吃了不少苦头，从那以后他便不再做告状户。霍老太入鬼符后，他便帮其处理运作各类事宜，这次全国的游行活动的策划他应该就是主要成员之一。

为首男子指着身后的大卡车的巨大水桶自言自语的问：“大家知道水桶里面装的是什么吗？是垃圾渗滤液！这就是朝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做的形式工程。朝廷要求县衙短时间妥善处理，可是设备的采购运作是需要时间的，各地县衙担心中枢检查，便把这些垃圾渗滤液卖给民间企业，要求他们处理。各地县衙的上峰们心里很清楚，没有处理设备，民间企业只能找地方乱排放，但只要不是他管辖的范围，即便中枢追查他们也可以一推了之。今天这些恶臭难闻的液体，就是迎接霍老太归来最好的催化剂。”

说完便打算安排人将其倾倒下来，协妖司的人大声制止说：“住手！你们现在做的是引起怪怒，帮助霍老太逃脱，要全部被处死的！”为首男子哈哈大笑说：“你们虽然成功的让游行队伍远离静水公园，可县衙能动用的所有人手全部都在维持秩序。你们协妖司不过就一百多点人，大部分还是女流之辈，原本我以为你们会众志成城的坚守在此，没想到却只有你们十几个人，我们只要放出来霍老太，她不但保我们平安无忧，更会让我们得到荣华富贵。”

刘凯看着对方跃跃欲试的样子说：“你们原来是自认为人多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那咱们就比一比吧！”手势打完后，周边隐藏的上千人将对方的三百多人团团围住。妖务司司长走了出来，原来刘凯察觉今晚可能人手不足，便要妖务司寻上千名男妖前来助阵，协妖司每人带领十名男妖隐藏在周边。为首的男子愤恨的说：“你作为协妖司的上峰，尽然和妖同流合污，你就不怕引起非议嘛！”刘凯笑笑回答：“你们购买妖力打算解封霍老太，我们雇佣男妖阻止你们，彼此彼此，有什么非议的！”

为首男子的旁边有个拿着符文的，应该是位以前在其他县禁妖馆任职的术士，看到情况不利，立马反水说：“你说你和霍老太有深仇大恨，她虽然被封印，但仍然可以用妖力作乱，打算消除其妖力才让我出手帮忙的。我虽然赌博输钱，还欠了不少钱，但你早知道竟然胆大妄为的想要解封她，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那三百多号人也知道形势不妙，纷纷附和说是被哄骗而来，全然没有解封霍老太的意愿。刘凯看着他们不少人打算放下武器，却又被旁边人制止，便喊到：“你们现在不过是误闯了隔离之地，并未造成大的灾祸，此时只要放下武器、安分守己，我便只当你们是聚众闹事。”

众人听完后便都放下了武器，在协妖司的指挥下排队等候，到捕快司去登记处理。为首的男子看到大势已去便高声喊到：“此事均是我一人所为，参与的人都是被我哄骗加入，他们都不知情。”然后把手中的刀插入了心脏。刘凯知道他想用死保住所有人，包括出资人的有钱人。一个人一旦有了长生不老之心，便不会轻易罢手，日后肯定还会用其他途径解封霍老太，以获得鬼符。

这次全国性声势浩大的危机总算解除了，各地的情形和云海县相差不大，游行的人得到合理的回复后，便用县衙安排好的交通工具离开。剩下的便是对此次的参与者调查追责，核心成员被判了死刑，其他参与者也通过资金流向查到。他们以不知情一推了之，协妖司也无法掌握完整的证据链对其定罪。不过针对他们，若是黑社会则会重点查实其他犯罪活动，然后从重判刑。若是有钱人，则会追查其财务状况，发现问题从重处罚。

为了防止这批有钱人再通过其他途径解封霍老太们，朝廷决定开征房产税、遗产税和鬼符税，房产税可以收取他们的财富，遗产税可以减少贫富差距。鬼符税则是釜底抽薪的政策，对于已经入鬼的向朝廷报备后，缴纳一半财富便不再追究，对于未入鬼的，每年进行身体检查，一旦发现他们入了鬼符，便默认为是死亡，此时遗产税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五。没了巨额财富，也没有购买妖力的金钱，他们做鬼只会生不如死，全无长生不老的快乐。

正所谓世事无常，妖魔鬼怪在世间与人的相处，永远都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直面困难、趋利避害、及时介入，以人的聪明才智，总会化险为夷，令各方在这个花花世界和谐相处。（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