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境？（4000）
果然，一开始那股发自本能的危机感没有错，这女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残忍至极的怪物……
韩夜无比确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及时和灯笼女完成了仪式，他现在的下场一定相当凄惨。
可仪式最多只能给他带来三个月的安全期，并不能使他脱离危险，如果不尽快想办法从这个女人身边逃走，又认不出火里的文字，等到安全期结束，他一定会遭受对方的残忍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夜心中一叹。
果然，凡事都怕对比，这个女人看似端庄优雅，总是面带笑容，实际上心如蛇蝎，相比之下，即便是记忆中邻居小姐的那张冷脸都显得亲切了许多。
考虑到邻居小姐动起手来干净利落，似乎并没有折磨敌人的习惯，他宁可死在邻居小姐手上，也不要落在这个灯笼女的手里。
当然，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更希望不要落到任何人手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法从灯笼女身边逃走，一直被囚禁在这个地方，两个月后邻居小姐会为了杀死他而特意跑来这里找他吗？
韩夜思绪杂乱，心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柱香时间，他还是无法看懂火焰中的那些文字，唯一有所发现的就只有火焰中的这些文字似乎和邻居小姐家里的木牌以及灯笼女的腰牌燃烧时出现的文字有些相似，再加上都是从火中显现，弄不好是同一个语言体系。
可发现这个也没有用，这又改变不了他不认识这些字的事实……
等等——
韩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木牌燃烧的时候，除了我完全看不懂的那些字之外，火焰中还出现了“血染遗珍”这些我看得懂的汉字，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担心我看不懂，所以把那段文字翻译了一遍？
不对，那段文字那么长，翻译出来不该只有那么几句话，所以这段话应该只是整段文字中的一部分内容，又或者说是核心要素……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
为什么火中会同时出现我能看懂的汉字和另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
考虑到这是一种需要双方参与的仪式，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之所以会同时出现两种文字，是为了让参与仪式的双方都能明白仪式的内容？
换句话说，汉字是给我看的，而另一种文字则是给邻居小姐看的——
所以邻居小姐看得懂这种复杂的文字！
会是这样吗？
韩夜沉思片刻，其实这样分析多少有些牵强，但事到如今，就算不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收回思绪，决定先试探一下，于是一边偷偷观察灯笼女的表情，一边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新恨难休，宿怨犹存，血染遗珍，旧礼已成……”
如果木牌和玉牌燃烧时所显现的文字真的会描述有关仪式的内容，那这个失明的女人应该对仪式一无所知才对，毕竟她看不见玉牌燃烧时的景象。
——他需要先验证这件事。
听见他的呢喃，女人脸上的浅笑丝毫不见变化，温声道：“怎么，你准备好把火里的字念给我听了吗？”
“没有没有，我再研究一下。”
韩夜连忙摇头，见女人也不生气，索性继续问道，“灯笼小姐，你没听过我刚刚念的这段话吗？”
“没有。”女人似乎来了兴趣，“这是火里那些字的内容吗？”
没听过！
这家伙不知道“旧礼已成”！
可邻居小姐知道！
韩夜思绪急转，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灯笼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女人笑了笑，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骷髅头骨，“不过没关系，你问吧。”
韩夜深吸一口气：“你一开始明明想杀了我，为什么突然就不打算动手了？”
他有些紧张，刚刚两人的相处勉强还算愉快，也不知道像这样“捅破窗户纸”之后对方会不会突然变脸。
“嗯？”女人脸上笑意不减，“谁说我想杀你了？”
“可……”
还不等韩夜开口，就听她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灯笼提在手里不太方便，想再做一个手提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完便不再多言，并没有说明想用何种材料来制作手提杆。
但韩夜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他头冒冷汗，沉默许久，这才憋出一句话：“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你是第一个这么夸奖我的人。”
女人掩嘴轻笑，“能说会道的人很多，但诚实的却很少，能陪我聊天的更少，我越来越期待你能成为我的眼睛了。”
但我一点也不期待……
韩夜无视了这句话，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做……做手提杆了？”
尽管嘴里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句可怕的话，但这女人其实还挺好交流的，起码会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他要确认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仪式的存在。
“这难道不该问你吗？”
女人笑着说道，“有种力量突然束缚住了我，让我暂时不能对你出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约束力量，即便是我也无法摆脱，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果然——这女人不知道仪式的事！
韩夜彻底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女人只察觉到被一股力量束缚住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被窃取了。
而相比之下邻居小姐懂的就很多了，甚至还亲口说出过“旧礼已成”这四个字。
——所以邻居小姐一定看得懂木牌燃烧时显现的那些文字！也很有可能看得懂这个火堆里的文字！
她才是灯笼小姐需要的“眼睛”！
韩夜也不管这个猜测对不对，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祸水东引了。
于是他开门见山道：“灯笼小姐，我不想欺骗你，其实这些字我只看得懂一点点，实在没法读给你听，不过我知道有个女孩认识这些字，要不你先让我离开，我回去帮你问问，回头再来把内容告诉你？”
女人脸上依然带笑，像是一点也不生气：“你是觉得我暂时没法对你动手，所以想编些话来搪塞我？”
“是真的，不信我可以把地址告诉你，你可以亲自去问那女孩。”韩夜一脸真诚。
他有些忐忑，因为按照灯笼小姐的逻辑，此刻的他无疑是一个骗子加文盲，必须被剥皮砍头的那种，也不知道对方会表露出何种态度。
不过忐忑归忐忑，他依然不忘拱火，希望灯笼小姐能去找邻居小姐的麻烦，让她们俩打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面露阴沉，更没有说出任何吓人的话，而是温和一笑：“好啊，那你回去帮我问问吧，问完了记得回来找我。”
韩夜吃了一惊，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道：“你愿意放我离开？”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让你离开吧？”女人浅笑道，“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跟过来的。”
好像还真是，我的确是主动跟过来的……
韩夜愣神片刻，心说原来想离开那么容易吗？那我刚刚还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说想走不就完了吗？
见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打算放任自己离开，他忽然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么强劲的打手或许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于是再次试着拱火：“灯笼小姐，要不你还是亲自去问问那女孩吧，我担心她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
“我无法离开这里。”
女人开口打断他的话。
你不能离开？
那我还回来个屁！
韩信心中暗喜，脸上却是浮现出遗憾之色：“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你知道我该怎么才能回去吗？”
这才是他选择跟着灯笼小姐的原因，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如果没有灯笼小姐的帮助，不管对方肯不肯放过他，他都无法离开这里。
他希望灯笼小姐能够明白，这其实是一种交易。
女人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浅笑道：“如果我帮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在半个月后回来继续当我的眼睛吗？”
“我愿意。”韩夜一脸认真道。
半个月后的事半个月后再说，先跑了再说。
“口说无凭。”
女人晃了晃手里的灯笼，花灯里的影子很快便分出少许，钻出花灯，攀爬到了韩夜的右臂胳膊上，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黑色纹路。
韩夜一惊：“这是什么？”
“这地方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你需要‘路引’。”女人没有过多解释。
韩夜知道事情恐怕没有女人说的那么简单，但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也清楚此时的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于是点了点头，没敢多问。
一分钟后，血肉山洞里忽然吹起了一阵狂风，韩夜的身体开始诡异地漂浮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再次开始上升，看着静静站在火堆旁的白衣女人，他忽然忍不住问道：“灯笼小姐，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女人笑着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上一个违背和你约定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风忽然变得汹涌起来，韩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手抓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瞬间便远离了血肉山洞。
“不清楚。”
可即便越来越远，女人温和的笑声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因为还从来没有人敢违背和我的约定。”
渐渐缩小的血肉山洞中，幽绿色的火光跳动。
……
韩夜睁开眼睛，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和略显刺眼的灯光，揉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起身，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一张病床上。
病床边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神色冷冽，一副被人欠了百八十万的表情，正是加班哥黎青，女人模样秀气，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琴盒，正低头查看着一份报告，是加班哥的顶头上司林寒衣。
“醒了？”
黎青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韩夜的苏醒，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立即问道，“我是谁？”
“啊？”韩夜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闻言愣了愣，“你是加班哥啊。”
黎青眼皮一跳：“我问的是名字。”
“黎青。”韩夜老实回答道。
“你是谁？”
“韩夜。”
“年龄，职业？”
“……”
询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过后，黎青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身边的林寒衣，汇报道：“昏迷二十一小时三十七分钟，精神状态正常，暂时无异常。”
林寒衣微微颔首，抬起右手，竖起一根中指。
黎青会意，再次看向病床上一头雾水的韩夜，直入正题道：“通常来说，成为异化者的过程并不会太久，‘巢’会给每个人编织对应的梦境，沉睡的时间越长精神崩溃的风险就越高，但与之相对的，获取的能力也会越强大——告诉我，你获取的能力是什么？”
你还真是一句废话都不肯多说啊……难道不该先问问我有没有事吗？
韩夜心中吐槽，忽然愣了两秒，难以置信道：“等等，你是说我刚刚一直都在做梦？”
“没错。”
黎青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解释道，“‘巢’编织的梦境相当真实，如果精神不够强大，很可能会彻底陷入其中——具体的之后我会详细告知你，你先告诉我你获取了什么能力。”
能力……
韩夜怔了怔，发现身上依然只存在【存在感】和【冷】这两个能力，他低头看了看手掌，只见原本应该血肉模糊的手掌此时竟然完好无损，就连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疼痛，像是从未从高空坠落过，不由感到一阵恍惚。
不会吧……
合着我只是做了一场梦，灯笼小姐不过是梦境中编织出的角色，我也从未和她完成过什么仪式，【冷】其实是那颗头颅赋予我的能力？
这倒是一件好事……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敢完全放心，很想确认右手胳膊上有没有一道黑色印记，但此刻不太方便，于是回答道：“【存在感】，我获取的能力是【存在感】。”
话音落下，一直在低头看报告的林寒衣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对这一能力颇为满意，将一旁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表格交给黎青。
黎青那张冷冽的脸上同样浮现出欣然之色：“【存在感】吗，业城异务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一个‘无实质’的能力了。”
虽然两人都不清楚这一能力的具体作用，但光从名字上来看，这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能力。
韩夜正要说话，就见黎青已然将手中的表格递了过来，同时从兜里掏出那支随身携带的黑色钢笔。
“填完这张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鸣组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