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装了，摊牌了
李恒坐在滴水檐下的石阶上，看着宋奇一脸郑重的样子，哭笑不得道：“濦强侯，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需要这么多人护卫？”
他心中的潜台词是，有这么多人护卫，即使有人想来刺杀，连刺客恐怕都进不了大门。
“怎么没有必要？”
宋奇红着眼睛，沉声道：“恩公对我宋氏一族恩重如山。
若非恩公当时挺身而出，犯颜直谏，我宋氏如今恐怕早已灭族了。
今日有人要对恩公不利，宋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护住恩公。
谁想杀恩公，就先从宋某尸首上趟过去。”
李恒深吸一口气道：“濦强侯，你看是这样……”
“什么侯不侯的？”
宋奇挥了挥手道：“要是恩公不嫌弃，咱们不如结拜吧。
我痴长几岁，讨个大，就劳烦贤弟称呼一声兄长。
来人，去抬香案来。”
“等等，”李恒被宋奇的热情给弄懵了，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道：“谁家是半夜结拜的？”
“那倒也是，”宋奇讪讪的笑了笑，坐到李恒旁边道：“明日早上，为兄便派人把香案搬来，到时咱们便行八拜之礼。”
李恒侧首看了看宋奇。
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相处，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必须要坑死你。
要不然，我恐怕永远都回不去了。
反正在本来的历史上，这会儿你早已经死了。
现在因为我的到来，让你多活了这么久，也算对得起你。
他想了想道：“宋兄，小弟说句不该说的话。
你可知道为何，陛下会废后么？”
宋奇叹口气道：“因为阿姊无子，又未得陛下荣宠。”
李恒道：“这话也对，也不对。
皇后无子，不得荣宠，的确是硬伤。
但帝后也不过是天家夫妻，本应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才是。
当年太祖高皇帝，对吕后有甚荣宠？
但丝毫不耽误吕氏一族掌握一定权柄。
所以，事情的关键不在天子有没有宠。
关键在于皇后一族，对天子有没有用。”
宋奇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坐在石阶上仔细回味李恒每一句话。
李恒继续道：“就说当年武皇帝，对卫皇后，刚开始或许是真的荣宠。
可是这份荣宠，能坚持几十年么？
卫皇后能一直坐镇中宫，那是因为外面，有能征惯战的弟弟与外甥啊。”
宋奇长叹一声道：“贤弟之意，愚兄明白。
身为外戚，当建功立业，为君分忧，为宫中姊妹挣得颜面。
可是世间又有几个卫大将军与霍嫖姚呢？
大汉四百年，不就出了他们两个么？”
李恒平静的道：“我没说让宋兄能成为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千古名将。
可是宋兄至少也要有自己的亲信势力，能为君分忧解难才行。
陛下信任外戚，总比信任朝堂上那些门阀士人多些。
就算宋兄做不了卫青霍去病，吕泽、吕释之总能做得吧？
听说连何进那个屠夫，都要受封虎贲中郎将了，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而像宋兄这般，空顶着濦强侯的名头，身边无人可用，废后还是早晚之事。”
李恒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劝说宋奇能一改之前的低调，放心培植自己势力。
皇帝最恨人结党营私，要是发现宋奇在私自结党，到时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扑灭在萌芽之中。
宋奇卒！
李恒亦卒！
完结撒花……
要是之前，有人劝说宋奇私下培植势力，宋奇一定会拒绝。
可是如今宋氏已经差点被灭族一次，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而且他对李恒非常信任。
“贤弟说的是，”宋奇攥了攥拳头道：“为兄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寂寂无闻，韬光养晦。
为兄必须要做一个能为君分忧之人，让今上能重视起来。
可是……为兄平常低调惯了，无声无臭，湮没无闻，就算想要结交达官显贵，谁又能搭理我？”
李恒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皇后无子，就算宋兄放低身姿，想要跟那些门阀世家结交，他们也未必接纳。
所以只能结交底层贤达人士。”
他抬头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在郎署看到一份扬州刺史部送来一份公文。
言道，会稽郡人许昌在句章兴兵作乱，自称阳明皇帝，与其子许韶一起四处煽动诸县，聚集起同伙数以万计。
时会稽郡代理校尉孙坚，召募精良勇敢壮士千余人，会同州郡官兵，协力讨伐，击溃此股势力。
朝廷为表其功，任命孙坚为盐渎县丞。
宋兄请想，一个讨敌有功之人，未废朝廷一兵一卒，便平定叛乱，俸禄却由千石代理校尉，变成两百石县丞，这岂非不公平？”
其实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为朝廷平定叛乱受封，就看朝中背景。
若是一个上面有人的官员做了相同之事，至少能坐实了郡校尉之职，掌管一郡军务。
可是孙坚祖上都是吴地小吏，没有出过什么达官显贵人物，朝中又没人替他说话。
所以刺史把功劳分割一下，底下方方面面都要分一杯羹，然后上报到朝廷。
朝廷知道孙坚是哪位？
于是大笔一挥，去做个县丞吧。
盐渎县是小县，俸禄只有两百石。
这也就是孙坚悲剧的开始。
他因为朝中无人，做盐渎县丞数年之后，又相继改任盱眙县丞和下邳县丞。
接连做三个县的县丞，竟然都没有升为县令。
只能说明一点，他这官场混的，啥都不是。
像曹操这种有背景的，刚被举为孝廉，马上便做了雒阳县的县尉。
闯祸了还能升任顿丘县令。
闯的祸越大，官升的越快。
“依贤弟之意，是让愚兄举荐那个叫孙坚的？”
宋奇满头雾水的问道。
李恒道：“我记得，此前陛下曾经下诏，让所有朝臣举荐‘勇猛知兵法’，兄长上书举荐那孙坚，也算应尽之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