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焦大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荣国府掀起了一场整治恶奴的行动。
以往与吴新登交好的小管事纷纷落马，有的被抄家，有的被打发到远处的庄子做苦力。
总之一应的奴仆丫鬟，不管身份高低，均都不敢怠慢。
而在这种威压之下，大小事情无人推诿，一切自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些改变被贾政，贾母看在眼中，均都暗暗点头，觉得此法可行。
作为此事发起人的贾环，更是被下人传的如鬼神一般。
甚至有些小厮还在暗中传言：“宁惹阎王，莫惹三爷！”
惹了阎王最多自己没命，可惹了三爷，那全家可能都遭受灭顶之灾。
吴新登家不就是如此？
对于这些暗中的传言，贾环在得知后也是摇头一笑，嘴角扬起几抹得意。
他知道传言散播开后，自己的立威行动便可告一段落。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贾环再度从舒适的被窝中爬起。
在晴雯，麝月两个俏丫鬟的服侍下，过了把手瘾，穿好服饰，小跑出门。
穿过廊道，来到会芳园中，身后跟着的晴雯已经娇喘连连：“三爷，干嘛要受这份苦？”
“好好在院子里读书不好吗？”
“凭您的聪明才智，将来定然是高中状元。”
“何必要锻炼什么身子？”
贾环一面小跑，一面说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若无强健的体魄，早早病患缠身，岂能有所作为？”
晴雯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三爷就是道理多。”
“以往还有老爷压着，不敢在家中胡闹，如今老爷也不问了。”
“姨娘更是说不过你，如今更是如孙猴子一般，无法无天。”
贾环哈哈一笑：“若我真有这孙猴子的本事，先将你变成一个母猴子。”
“哈哈！！”
晴雯大囧，双颊浮起一抹羞红。
贾环见晴雯不开口反驳，还以为其喘不过气，太累，回身说道：“是不是累了？”
“要不你先回去？我跑一圈就回去了！”
“早说过不要让你们陪着我，你与麝月就是不听，非要轮换着来。”
听到贾环话语中的关切，晴雯心中一暖，摇头坚定道：“三爷出来身边怎能不跟着人？何况您不怕累，我们一个小丫鬟怎能嫌累？”
贾环笑了笑，也不再多劝。
何况身边有佳人陪着跑步，也能多几分锻炼的热情。
继续往前面跑，穿过一座凉亭，便接近后门。
往东面一拐，迎面看到一片大大的草垛。
贾环看着晴雯娇气喘喘，头上香汗淋漓，眼中满是倔强，便停下脚步：“好了，今个就到这。”
“咱们去歇歇.......”
晴雯停下脚步，长舒了口气，拍着初具规模的起伏，脸露囧色：“三.....三....爷，我是不是太没用？”
“连跑步也不能陪着三爷跑完。”
贾环摇头笑道：“训练的多了，也就能跑下来。”
“这是长期的一个过程。”
“等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话音刚落，但见草垛附近，一个满头白发，步履矫健的老者正背着一捆草料往铡刀走。
那捆草料少说有几十斤重，可在其身上却仿若无物。
贾环略感好奇，轻声问道：“晴雯，你可知道这个老人是谁？”
晴雯朝着远处看来一眼：“好像是宁国府的老仆焦大，听说当年是跟着老太爷在战场冲锋的亲兵，还救过老太爷的命。”
“焦大？”
贾环眼中露出一抹惊讶。
焦大可是个出名的老仆，原著中他那句‘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将宁国府不为人知的荒淫暴露无疑。
原本贾环以为焦大跟随这荣宁两府的老祖，定是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头，可看着其健硕的脚步，以及显露出来的一把子力气，让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上前几步，靠近焦大，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容。
本在铡草料的焦大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贾环，眼中露出一抹孤僻的冷傲，连句话都没说，旁若无人的继续铡其草料。
这孤僻的模样让贾环有些明白，为何本应该受到尊重，论起辈分最大的老仆，会被分到这个犄角旮旯里。
“焦太爷！！”
久未的称呼，让本在铡草的焦大愣了愣。
他似乎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被宁国公贾演赏识，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两府内大小奴仆谁不尊称他一声爷？
便是贾代善，贾代化同样要称呼他为叔叔。
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却成了人人不待见的眼中钉。
世事难料，冷暖自知啊！
若不是为了老爷当初的嘱托，何至于........
唉.......
幽幽的叹了口气，焦大再度起身，贾环本以为搭上话了，谁知他一转身，再度朝着草垛走去。
拿了一捆草料，再度返回。
贾环一怔，再度试探性的开口：“焦太爷，我是荣国府的贾环，早就听过当年您在战场上所向睥睨，跟着老太爷东征西战，立下战功无数。”
“不知道我有没有扶起，请您老喝上几杯？”
焦大仍然面无表情，自顾自的铡着草料。
贾环不死心，眼看着这捆草料快要用完，赶忙开口：“要不我给您老拿来草料？”
可还没走两步，焦大再度自顾自的去草垛拿草料，对于贾环的好意完全没放在眼里。
这让一旁晴雯恼怒不已：“三爷，莫要理这块硬石头。”
“就仗着自己的辈分大，连主子也不顾........”
话还没说完，贾环直接开口断喝：“休要胡言！”
“当年若无焦太爷，老太爷在战场受伤连命都难保，单凭这一点，我们后世子孙怎能忘记？”
晴雯哪里见过贾环发火，眼中露出委屈之色，也不敢开口反驳。
贾环朝着焦大再度拱手行了个礼：“身边丫鬟无礼，焦太爷莫要怪罪！”
“既然焦太爷不愿意与小子多言，那小子也就告辞！！”
话毕，拉着晴雯，朝着远处走去。
焦大看着贾环远去的背影，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感慨。
沉默了良久，连动都未动。
似乎在感慨，也似乎在缅想。
许久，其幽幽的叹了口气，再度朝着草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