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种家有后
种冽深知种师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平常绝不愿提及那些陈年旧事，然而今日之事非同寻常，不得不提，于是道：
“恐怕二哥留有后人在世！”
此语一出，刘法与种师道愈发疑惑，因种浩战死之前尚未成亲，何来后人一说，不禁生气道：
“种冽此言何意？”
种冽接着说道：
“大伯可还记得为二哥治病的颜大夫？”
种师道未作回答，只是盯着种冽，目光中透着些许不满。
种冽见种师道不接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讲：
“颜大夫有一女名叫玉娘？”
种师道仿佛忆起往昔，缓缓说道：
“此女虽出身小门医户，但其言谈举止颇具大家闺秀气质，且性格温柔，倒不失为一良配，只可惜浩儿无福啊！”
种冽继续分析道：
“适才其实是种冷叫侄儿过来的，大伯可知二哥最喜爱的配刀在何处？”
种师道即便涵养甚好，也禁不住种冽这般在伤口上反复提及、揉搓，根本不顺着种冽的思路，而是发起脾气道：
“种冽，你若无事，就出去！某还有诸多公务待处理。”
种冽听闻此言，不敢再卖关子，赶忙着急说道：
“二哥的配刀在颜崇手里！”
种师道听到这话，猛然站起道：“当真？”
种冽肯定道：“当真。”
“种冷与二哥关系最为要好，断然不会认错，为确认此刀真假，才叫侄儿前来辨认。”
种师道又疑惑道：
“若浩儿有后，为何不告知家里？”
种冽解释道：
“据侄儿推测有两种可能，其一，二哥知晓种家家教甚严，自己命不久矣，不愿她们母子进府受苦；其二，二哥与颜氏私定终身后，压根不知颜氏有身孕。”
种师道经种冽这番分析解释，忆起浩儿的为人性格，再加上颜崇的相貌特征，顿时觉得很有可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便欲命人叫来颜崇求证。
刘法见种师道的神情，立马劝解道：
“种叔，此事切不可急，待回到渭州寻机查实，再与颜氏求证不迟！”
种师道深呼吸数次，才平复激动的心情，缓缓道：
“洌儿，此事你亲自去查实，不得延误！”
种洌深知此事重大，郑重道：
“大伯放心，侄儿明白轻重！”
话说颜崇与种冰一同归来，两人有说有笑，相互恭喜。
“哈哈，咱哥俩这次可算是发达啦！”颜崇笑嘻嘻地说道。
种冰也笑着回应：“那是，往后还得多仰仗颜老弟你呀！”
许久之后，种冰想起自己答应为颜老弟找相熟之人，尚未办妥，连连告辞。
颜崇此时打算去探望老种头及弓弩队伤员情况，于是径直前往伤兵营。弓弩队五十人中，战死十六人，受伤的有张二宝、李五万等六人，皆为轻伤，重伤员一个没有，足见战况之惨烈。
颜崇见张二宝、李五万等人正在吹牛闲聊，张二宝吹嘘道：
“……你们不知颜头多厉害，抬手就是一箭射向党项蛮子中军大旗，腰那么粗的大旗杆愣是摇晃几下，倒了下来！”
李五万不满道：
“张二宝你瞎说啥呢？当时俺就跟在颜头身后，亲眼所见是三箭射倒的，你也不想想，腰那么粗的旗杆就是射中也不一定能断啊！”
张二宝见有人拆台，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你小子就站在老子前面，你吹啥牛呢，说站在颜头旁边！老子身上的伤就是帮你挡刀受的，你还吹牛亲眼所见。”
李五万争辨道：
“那～就是四箭？”
围观的伤兵们内心一阵鄙视，脸上却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大肆吹嘘，恨不得换上自己来，无他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功啊。
“九箭！”
一道沉稳的声音回答道。
李五万见有人当场拆自己台，连忙大声呵斥道：
“谁在那乱嚼舌根，贬低俺们颜头，有种站出来？”
张二宝也帮腔骂道：
“就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污蔑俺们颜头，有种站出来？”
众人纷纷向声音一处望去，被看到的伤兵立马让开，表示不是。
当颜崇出现时，李五万和张二宝愣在那里，有个不识趣的伤卒帮腔道：
“李五哥，俺刚才听见就是他在那乱嚼舌根！”
李五万和张二宝没理会伤卒，而是齐声喊道：
“颜头，您咋有空啦！”
颜崇笑着打趣道：“哟，你们这吹得可真带劲啊！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了。”
李五万不好意思道：“咱俩不是闲得无聊嘛，跟大伙儿讲讲您的英雄事迹。”
颜崇也不好批评，闲聊了一会儿，最后安慰道：
“伤好了，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李五万和张二宝见颜崇未责备他们，反而和颜悦色地与自己闲聊，高兴道：
“颜头放心，小的到时一定赴约。”
颜崇向二人问道：
“可知老种头在哪里？”
张二宝抢先答道：
“老种头应该在重伤营中，咱们这里是轻伤营。”
颜崇拍了拍张二宝道：“你们好生养伤，我去看看老种头。”
张二宝、李五万急忙恭敬地道：“应该的，颜头慢走！”
颜崇来到重伤营，到处都是哀嚎声，找了许久才找到老种头。只见老种头落寞地独自坐在角落，背影格外孤独，他轻声开口道：
“种头，伤势好些没？”
老种头对颜崇能来看他有些惊讶，于是问道：
“你小子怎会有空来看咱这老头子。”
颜崇道：
“您种头待我不薄，我岂会不来？”
老种头质疑道：
“当真？”
颜崇正色道：
“千真万确！”
老种头试探道：
“好，老头子我孤苦一人，无儿无女，你给我送终可愿意？”
颜崇对老种头说出这番话感到意外，挠挠头说道：“种头，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老种头见颜崇迟疑，以为他不愿意，想起自己对他的照顾以及他立下的大功，加官晋爵指日可待，便觉得他瞧不起自己这个独臂老头子，来看望自己也是虚情假意，有些气愤道：
“哼！虚情假意的，你走吧。已经看过了，枉我把你带出来？”
颜崇见老种头误会自己，急忙解释道：
“种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之前头部受伤，以前的事全部忘记！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啦！”
老种头以为他在找借口搪塞，现在根本不想理睬他，说道：
“老头子多谢颜将军看望，现在已经看完，你可以走了。”
颜崇见老种头误会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能抱拳行礼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种头保重！”
颜崇刚走一会儿，种冰便来到老种头面前问道：
“老种头，伤可有大碍？”
老种头正在气头上，闷声道：
“不知种将军来找小老儿何事？”
种冰问道：
“老种头，今日来是想问下关于颜崇颜大郎的事？他头部受伤，失忆了，想让您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