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兵临枹罕
虽然乞伏昙达的亲兵注意到了滚下土丘的元良,也发现了地上哧哧地冒着小火花的麻绳,但一时不明所以,而且也来不及了。
轰!
随着土丘之上沙石尘土、断肢残臂冲天飞起,翻腾的黑烟就一朵大蘑菇,同时一声巨大的轰隆声震撼了整个东峪沟,土丘之下的西秦军阵,无数士兵惊恐张望,大量战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人立而起,拼命乱窜。
就连远处的杨禹军阵之中,士兵们也震惊不已,小九适时带着杨禹的亲卫同声大喊:
“乞伏昙达已死于天雷之下,杀!”
“乞伏昙达已死于天雷之下,杀!”
“乞伏昙达已死于天雷之下,杀!”
连喊三遍之后,士兵们回过神来,对啊,咱们杨使君那可是金龙转世,引个天雷劈了敌军主帅还是不小事一桩。
随即,杨禹一声令下,中军大鼓顿时隆隆响起,麾下两万五千人个个热血沸腾,随着总攻的战鼓声催马向敌阵杀去,一时间铁蹄如雨,鼓声如雷,呐喊如潮。
西秦大军这边,乞伏昙达以下一众主将被炸得尸骨无存,阵中大量战马受惊乱窜,早已乱成一团,更见秦州大军潮水般杀来,顿时溃不成军。
东峪沟一战,乞伏昙达几万人马全军覆没,除了死伤的数千人,被俘者多达三万,包括王基、苏峻等没有跟乞伏昙达上土丘侥幸躲过一劫的将领,也都成了俘虏。
经此一战,别说普通的西秦士兵,便是王基这些将领,也对杨禹敬畏无比,他们始终想不明白,杨禹是如何让半个土丘瞬间飞上天的,除了归为杨禹召来天雷,他们实在无法解释亲眼看到的一切。
杨禹根本没时间管他们怎么想,愿意归附的就地整编,不愿意的发配为奴。
几万西秦降兵中汉人、氐人、羯人、羌人、鲜卑人、匈奴人、高车人、甚至是柔然人都有,而且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日子过得不咋滴,对乞伏炽磐更谈不上死忠,甚至许多人根本就是历次战争中俘虏来的奴隶,连自己和家人都是别人的财产,来打仗不过是迫不得已。
草原上的民族,向来是谁强就跟谁混,因为身处残酷的生存环境,大多数人生下来便要面对如何活下去这个终极难道,其它的在这个终极难道面前都要靠边站。他们从小就习惯了弱肉强食,自然也就习惯了跟着强者走,这在他们的观念里是很正常的。
这次他们真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再反抗的勇气,更何时况跟着杨禹打回西秦去,至少杨禹保证他们的亲人会得到优待,如果不归附,不仅自己会被发配为奴,只怕将来自己的家人也难以幸免,东峪沟这一仗,西秦的主力已经打没了,根本不可能再阻挡杨禹大军。
几万俘虏不管个人怎么想,总之被迅速整编了,为了树立典型,杨禹让王基做了自己的帐下参军,以苏峻为军长,统兵四千,另有几个小部族的首领,因为态度不错,也得到了相应的任命,这对安抚三万俘虏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整编一完成,杨禹立即命三万秦州军、三万降兵,趁热打铁向西秦都城枹罕杀去。
杨志早就憋得慌了,一过洮水立即来向杨禹请战,杨禹也没拦着他,让他和薛青带着四千云岭铁骑顺着洮水向北进军,另外,杨禹还给了他一千降兵以为向导,杨志大喜,当即点齐兵马,疾风一般沿洮水河谷向北杀去。
杨禹与卫长安率领五万多主力过了虎狼关后,也兵分两路,分别向西秦都城枹罕(临夏县)杀去。
之所以如此分兵,一来是为了尽快扫荡西秦全境;二来是为了就粮于敌,加快行军速度。
从狄道到枹罕直线距离不过几百里,但这中间全是沟壑纵横的黄土丘陵或山脉,大多数地方无法通行。只有那些河谷才有人聚居,大军也只能沿着各条河谷走。
如果五万大军聚在一起,在这些河谷中就很难迅速搞到充足的补给,因此只能分兵。
杨禹虽然第一时间夺回虎狼关,封锁了乞伏昙达全军覆没的消息,但此时西秦境内还是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此事太难以置信,那些河谷中的牧民一时也就没有仓促逃走,就这样被杨禹他们一路扫荡了过去。
此时的枹罕城中,各种流言满天飞,乞伏炽磐也慌了,也顾不得再嗑五石散了,他接连派出了三批探马,结果都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直到派出第四派探马,才回报说数万秦州大军已杀到大夏县,乞伏炽磐听了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晕倒。
秦州大军都杀到大夏县了,那也就意味着乞伏昙达全军覆没的传言是真的了,整个大秦可用之兵才六万出头,现在一下没了三四万,乞伏炽磐虽没吐血,却也忍不住哇哇大叫,像个疯子一样把宫殿里的摆设打翻了一大片,大喊道:“快传国师!去把国师找来,马上!”
宫人大为惊恐,飞奔去找窦敬高,窦大国师被拉到乞伏炽磐面前时,还有些懵圈,乞伏炽磐大吼道:“国师,你不是说这次出兵一定会大胜吗?为何如此?丞相为何会全军覆没,你说!”
“大王,外间的传言只是秦州奸细散布的谣言而已,大王千万莫要当真啊。”
“谣言?杨禹都快打到枹罕来了,你还说是谣言?”
“啊!杨禹……不不不,大王,这不可能,根据天象,杨禹这次必定败亡……”
“亡你妹!”暴怒之下,伏炽磐愤然拔出金刀劈去。
窦大国师大惊,本能地一闪一撞,乞伏炽磐顿时被撞得倒退,正好倒在后面冲来的侍卫刀上,噗!侍卫的刀插入乞伏炽磐的后背,鲜血顿时冒出来,很快染红了乞伏炽磐的身体。
包括窦大国师在内,大殿里所有人都惊呆了,等大家稍稍回过神来,顿时一片大乱,各种声浪响成一片:
“大王!大王!”
“我不是故意的……”
“快!快请太医!”
“扶住大王,刀,别拔!”
“拿下,拿下刺杀大王的贼人!”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窦大国师一看解释不了,冲进来的侍卫纷纷拔刀向他冲来,立即一甩大袖,他身前瞬间出现一道屏风,屏风上一条毒蛇张着血盆大口,凶狠地向侍卫们吐信,侍卫们大惊急退,随即毒蛇和屏风化成一团白烟飘散,而窦大国师也消失在了殿中。
“啊!在殿外。”
“妖人逃出殿外去了,快追!快追!”
“挡住他,快放箭!”
窦大国师在殿外廊道中狂奔,不复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倒像是丧家之犬,侍卫纷纷摘弓放箭,窦大国师拼命躲闪,纵身掠上房顶,然后再次使出幻术,瞬间化身无数飞鸟,向四周飞散,追来的侍卫都只能漫无目的地向空中放箭,却再也不见窦大国师的身影。
等乞伏暮末、乞伏元基及众大臣赶来时,乞伏炽磐因失血过多,脸色已惨白如纸,好在并没有昏迷。
了解事情经过后,乞伏墓末忍不住放声大哭,拔刀要去追杀窦敬高。
“暮末……”乞伏炽磐艰难地叫了一声,乞伏暮末只得赶紧扔下刀回到乞伏炽磐床边。
太医好不容易帮乞伏炽磐止住外流的血,但他知道,乞伏炽磐内脏受伤,腹内出血他是没办法止住的,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他一下子瘫在床边,忐忑地答道:“大王失血过多,只怕……”
乞伏炽磐抬了抬手,阻止了又要暴起杀人的乞伏暮末,他艰难地对大臣们说道:“从……从现在起……立暮末为……太子,命……命匹达和……和木奕干回援枹罕……要快……”
立于床前的乞伏元基心里百味杂陈,他身为长子,打小被送去长安作质子,直到姚兴病死,后秦诸子争位,他才趁乱逃回来。在回来枹罕的第一天,他就能感到父亲对他的那份陌生,完全没有对从小长在膝下的弟弟的那种宠溺,终于,还是立弟弟为世子了,父亲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歉意吗?
乞伏元基刹时间想了很多,他知道,大臣们多数是支持他弟弟乞伏暮末的,毕竟大家对他这个从小被送去长安的质子都很陌生。
同时,从小做质子的经历,特别是目睹过姚弘兄弟争位引发的后果,让乞伏元基颇识大体,知道在这个国家存亡的关头,兄弟之间不能再起内讧了。
乞伏暮末接手了最高权力后,按照他父亲的意思,立即派人传令让乞伏木奕干和乞伏匹达两位叔叔回援都城,他自己则尽起枹罕军民,准备死守待援。
此时,杨禹与卫长安两路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路扫荡而来,所过之处,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也难怪,西秦总共也就六万出头的兵力,一下子三四万没了,剩下的基本都在北线防备北凉,或在西线防备吐谷浑,即便是都城枹罕,此时能剩下三几千人马也就不错了,何况其他小城呢。
当然了,西秦的城池基本都在北面的黄河一线,比如苑川、乐都、金城等,南边除了枹罕之外,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百姓也以游牧为主,农耕的不足四成。
缺少组织的游牧小部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推过去了。
杨禹和卫长安两路大军杀到抱罕时,只有乞伏木奕干从西线带着五千人马赶了回来,乞伏暮末还没完成枹罕周边的坚壁清野。
枹罕城一带有数条河流交汇,形成了一片长约百里,宽数里不等的平坦肥沃的河谷地带,是西秦境内最重要的农耕区,分布着大量的农耕村落,想坚壁清野谈何容易?
可以说到了这里,杨禹他们根本不愁吃不愁穿。
枹罕城就位于平坦的河谷中,城高两丈,引大夏水为护城河,杨禹下令在离城五里处扎下大营后,也不急于攻城,而是先分兵把长长的河谷平野扫了一遍,只要不反抗,不杀人,不屠村,不拉壮丁,到处宣传“王师”的仁义,让百姓不必惊慌,不必逃亡,最多只是城头大王旗要换换,大家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杨禹麾下有近三万西秦降兵,有他们去宣传,可谓是事半功倍。大部分百姓见没有烧杀抢掠的事情发生,逃走的也就少了,毕竟对普通百姓来说,哪怕是三间屋,几亩田,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弃家逃亡呢?
得知城外的百姓马照跑,舞照跳,并没有因为秦州大军的到来受到什么伤害后,城中军民的心态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至少相当一部人的抵抗意志变弱了。
杨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北线的的乞伏匹达接到回援枹罕的命令时,已是焦头烂额有心无力。
杨志几千人马沿着洮水一路向北,杨禹给他们一千降兵,被薛青充分利用了起来,将领派出去劝降,士兵被撒出去散布消息。
一时间,整个西秦北境各种传言满天飞,乞伏昙达几万人马全军覆没的消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因为被派去劝降的那些中下层将领本就是跟着乞伏昙达出征的。
更让人震惊的是有传言说连都城枹罕也失守了,传言有板有眼,说都城兵力空虚,秦州刺史杨禹亲率五万大军围城,乞伏炽磐眼看城内人心惶惶,实力相差悬殊,只得牵着羊,赤着上身出城请降。
如果一个人这么说,大家心里还有怀疑,但这消息在整个北境各城都传疯了,你想不信都难。
一时间人心浮动,乱象纷纷,杨志一路急速挺进,沿途各处不是直接投降就是一攻即破。
乞伏匹达不得不下令乐都、金城、苑川三个郡治所在的大城全面戒严,关闭城门禁止进出。
然而他这道命令却无异于证实了所有的传言,弄得城里城外的百姓更加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