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可怜人
午休过后。
夜北端了杯水，来到崔启需要照看的病房门前。
轻叩门扉。
没过一会，那个精神头很足，有些腼腆的少年便急匆匆过来开了门。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在空中弥漫着。
“啊，林医生。”崔启见来人有些惊讶。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林医生就好。”夜北视线绕过崔启，观察了一番病房里的情况。
靠在窗边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他正斜卧在病榻上，手上捧着一本书，书本被放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午休，一旁窗帘微垂，恰好遮挡了斜射而入的阳光。
而在这年轻人病床旁的那位中年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窗帘是拉着的，但还是有些细微的冷风从半开的窗口处涌入，将窗帘时不时掀起，不知是不是有意偏袒，这位可怜的中年人躲了几次都被阳光重新照到，这落日的余晖似乎很钟爱他。
以前夜北也来过这所医院，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当时的病房窗户狭小，室内也不是很透气，可能是前几年改造过，现在这所医院整体建筑改善了不少，窗户上的铁栅栏也都拆除了，
不过...夜北望着从天花板再染到病床被褥上的橙橘色，现在是下午，按理来说这里是背光，那这道映射在中年人病床上的夕阳是怎么来的？
夜北轻轻颔首，瞳孔随着视线一路向上，在看到对面楼上窗口处反射过来的刺眼阳光后....便没有过多停留。
大致扫了眼。
这所病房里的病患都没有亲属来照顾，所以需要一名护士在这里时刻照顾，不过这病房里人也不多，崔启一个人还是照顾的来的。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些问题，先前夜北也只是听说，但来到这里之后的一路上，并没见到人满为患的情况，整体并不喧闹，这所医院里，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患，确实少了许多，应当不会是大批人离职，那就是被调离了，连护士人手都不足了，怪不得自己这么容易就找人要到了从外地调来的临时副主任的身份。
这一点，会跟夜北之前亲身遭遇的，那所医院发生的事件有关吗？
“嗯？...林医生。”
耳边传来崔启的轻声呼唤。
“我过来看看，先坐吧。”夜北走进病房，身后的崔启将门轻轻推上。
“林主任，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呢。”
夜北微微怔住，他敏锐的发觉了崔启在称呼上的变化。
“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就是一名病人他那个位置被太阳的反光直射，很不舒服，他想要换张病床，我也拿不定主意，正准备找您，没想到林主任自己就过来了。”
“哦，这点小事，当然可以。”先前夜北就发现了这一问题，而且还蛮奇怪的。
听到夜北的话，那个一直被晒的很烦的李成也扭过头来，义愤填膺道：“是啊，这点小事还要向..额上面，上司汇报，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刻板。”
在解决完中年人的事，夜北落座，崔启从一旁搬了把椅子凑过来。
“林主任，您找我是又有哪里缺人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听说你昨天晚上就休息了不到两个个小时，值夜过后，今早又跟着我去忙碌，现在还回来照顾病人，感觉怎么样？”
“什...什么感觉？”
“看你真是熬夜熬傻了，当然是你的身体，主任这点心思都看不懂吗？这是关心下属的好领导啊。”李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像是为崔启指点江山的军师。
夜北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嗯，虽然现在缺人，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在这，能让别人帮忙分担的工作，没必要全都扛在自己肩上，你这么忙，也有些太过勉强了。”
“这毕竟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觉得，趁着自己现在还年轻，多努力一些总没错的。”崔启挠了挠头，“而且林医生，我自己的身体我也会多加注意的。”
“真是有心啊...”夜北嘴角微微上扬，像是一位长辈发出了欣慰的笑容。
夜北原以为崔启会对自己吐槽一下，现在这种情况，是自己跟他之间的隔阂没有拉近，还是崔启自己本身有为之奋斗的目标呢？
隔阂自然是有的，但究其原因想来应该是后者。
“身体方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看你中午也没怎么休息，不如你先去歇一会，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话毕，夜北悠然一笑：“说起来，我上一次体验当护士时年龄也不大，现在还仍记忆犹新。”
“其实不用的，这周就是我轮休，没有意外的话，明天我就可以休息了。”
明天吗？夜北默默记住。
这时，李成不再默不作声，他调笑似的扬起嘴：“我说，你好不容易调休，总不会是在自己家里待着吧，说说吧，想跟你小女友到哪玩？”
李成这一副坏坏的语气，让崔启有些不舒服，但还是难抵这副热情。
“我也很好奇，不要误会，我家里那位很喜欢出来玩，只可惜我对这里不太熟悉，才想着问问你这个本地人。”夜北见有机会，便在旁边提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这位林医生貌似是从外地调过来的，他和他的爱人之前是异地恋吗？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和他分在异地的女友吧。
崔启这样想着。
“我倒也挺想帮忙的，但这方面我也不是很了解。”崔启细细回忆着：“不过的话，以前的时候她总是带我去一些商场街店之类的，最近还带我去爬山，看我一副累的要死的样子，说这是为了我的身体健康，但我总觉得不对，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不知过了多久，崔启才渐渐回过神来。
抬起头，入眼的是林医生，他还静静的坐在自己身前，那位凑热闹的病人已经躺到新的床位上了。
“实在抱歉，林医生...”他苦笑了一声，自己居然一讲就说了这么久，而且这里可是病房，让周围的病患听自己在这里秀恩爱，这也太过分了点。
“没关系，我听得也挺入迷的，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嗯，真是太谢谢你了，林主任。”
待送走崔启后，夜北起身活动了下脖子。
一旁的李成又凑了过来，低声道：“你是主任，亲自过来替他，你们什么关系啊。”
夜北低眉，这间病房的人不多，病患的名字他也都记住了。
“你是李成对吧。”夜北试探的提起了个名字。
“啊，对。”
“好奇心倒是挺重的，不过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分配到这间病房吗？”夜北语气平淡。
“啊，为啥？”
“你说，有的人一大把年纪了，生病了却连个过来照顾的子女都没有，是不是件很可悲的事情。”
“还有这么可怜的人吗？”
“是啊，所以我这个主任都要亲自过来照顾照顾这些可怜人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