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凤凰和明月
耳畔是金属的蜂鸣声，伴随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逐渐消弱。
夜北睁开双眼，脑内模糊的记忆不断回荡着。
一旁的镜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夜北的视线汇聚过去。
那面古朴的全身镜里倒映着一道冷冽的目光。
夜北下意识转过头，对面是一位身披斗篷的人坐在那里，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长的木制桌子，左手边是一盏煤油灯，暖色的光影在桌面上不断跳动着。
“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影缓缓开口。
“我...来过多少次了？”夜北有些恍惚，大量记忆胡乱穿插涌入脑海，他现在意识有些混乱。
“你没必要刻意去想这些琐事。”对面的人影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枯黄而干瘪的手，拇指缓缓拂弹出一枚古铜硬币，随着清脆悦耳的旋律弥漫开来，古铜制硬币在半空中旋转。
在桌面上的暖光下掀起涟漪。
最后硬币落回手心，被他紧紧攥住。
“猜猜，是凤凰还是一轮明月。”
凤凰和明月，那枚硬币上雕刻着的是这些吗？夜北有些好奇，他原以为上面刻着的是哪国国王的尊容来着。
夜北并不喜欢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具身体很适合去赌，每一次的赌博都像是一场冒险，每次迷茫的徘徊时，选择赌一手也很怡情。
只不过，此刻的夜北并不想赌，在潜意识里默认了命运的存在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次侥幸都在命运中被标好了价格。
对面的人影看出了夜北的犹豫，墨色的斗篷里传来低沉的笑声：“你不会是在想气运之类的吧，没必要这么谨慎，命运本身就不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时间，过去早已稳定住秩序，所以是一成不变的，而未来不同，你的每一个细微的行为都可能创造出一条新的线路，我曾多次去过你们那里，有次我在一块一小物件里听到了一个假说，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生活就像沙漠中的沙堡，在这座沙堡里，有着无数的沙子，而沙漠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会破坏沙堡本身的秩序和结构，而想要沙堡完全不进行变化，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在沙漠里什么意外都不发生，其他被风卷起的沙尘也会摧毁沙堡的构造，除非每一粒沙子都可以精准的填补沙堡缺失的部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正因如此，未来那个可以被改造结构，摧毁的沙堡才拥有更多的可能性，这也是我看不惯你幕后那人将你的命定支线封死的原因，他不想让你的‘过去和未来’有区别。”
尽管看不透斗篷里的样子，但夜北能感觉到，他在凝视着自己。
“我猜...明月？”不知为何，夜北突兀的想起了之前与夜一对视后出现的那轮血月，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嗯哼。”对面的神秘人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闷哼，他直起身子。
手掌缓缓摊开，露出了那枚古铜制硬币。
是凤凰，并不是凤凰的侧面。
那是一只正对着夜北的凤凰，它停歇在一条溪流上，前蹄扬起，张开着背后巨大的羽翼，像是在拍打着水面，一对血红色的眼睛深陷眼窝，死死的盯着夜北。
“很可惜，并没有出现明月。”神秘人的语气带着遗憾，它将手伸了过来，将这枚硬币放在了桌面上。
“我能看看吗？”
得到应允后，夜北拾起硬币，观察起来。
在摇曳的暖光下，那枚硬币闪烁着古铜色的光泽，边缘处有些磨损。
忍住不去观察凤凰的念头，夜北将硬币翻了个面。
这是一个夜晚，一个海岸落潮的夜晚，沙土延展至大海的深处，天空上的星星黯淡而寂灭。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天空并没有月亮。
夜北有些意外的抬起头。
“不用这么意外，我说过的，未来永远是不确定的，作为这次交流的见面礼，这枚硬币就赠于你了，好好留着吧。”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你得尽早破除自己命定之线的弊端，当然，必须是在设下这条防护的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破除。”对面的神秘人似乎在盯着夜北的眼睛。
话音刚落，周围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烛灯的焰光在空中停滞，诡谲的火光带着温暖的光芒。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而沉寂，仿佛万籁俱寂一般。
“设下这道防护的主人很有能力，甚至是附在时间上的那种命定，而想要在它不知情的状态下解除防护效果，只有在未来这条无序和过去这条有序稳定之间开创一条新的时间河流，不被这道防护的主人所被察觉，发现的新线路，当然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其中‘取巧’一点罢了。”说着，对面的神秘人戏谑的看了眼无法动弹的夜北：“忘了提醒了，我这‘取巧’的方式也算不上简单，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进来的，剩下这点时间，你自己努努力吧。”
夜北炸了眨眼，但终究无法开口说话。
房间里彻底沉寂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夜北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桌子上出现了个东西。
准确的说，它不是个东西。
望着在自己身前跳来跳去的绿色小藤曼人偶，夜北有些沉默。
这个人偶对夜北的印象很深，不管是在十四号街咖啡店的藤曼怪物，还是陪他攀爬至树上云端的小树人，似乎都跟这个人偶有关系。
等等...攀爬树上云端？
夜北的大脑突然一阵刺痛，面部有些狰狞，那些险些被彻底遗忘的记忆重新被拾起。
小树人似乎是看出了夜北此刻很难受，顺着长袖缓缓爬到夜北肩旁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脖颈。
胸腔弥漫起一股特别的感觉，是感动吗？因为太久没人这么好好对他了？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对自己好的小树人是个抓了整个镇子的恶人而感到别扭。
或者是些别的？夜北不知道，他在情绪上的感知似乎一直很迟钝，有些很简单的事情都傻傻分不清。
有时夜北甚至会想，过去的回忆能否再让他产生，来自心底灵魂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