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游
唐碧闲暇之时，总会隔三差五前来柳条巷米家医馆前来找米小妍玩耍，而米小妍因为初来拂柳城，人生地不熟，在这里，除了父亲，就只有唐碧这一个朋友了，而且，唐碧对她们父女还有收留之恩，一般情况下，她对唐碧的邀请，也都是会欣然应允的。而这些日子，却不知唐碧在忙些什么，自打季鹏与费禄商量好以后，接连几天派人在米家医馆附近逡巡，却总没发现唐碧的倩影。对唐碧望眼欲穿的季鹏都对费禄发过几次火了。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尤其是一些怀有别样心思的人，这一天一大早，唐府的马车缓缓驶出那雕梁画柱的大门口，径直向柳条巷方向驰去。
赶车的是唐府的家将唐秋，他不但是马夫，也承担着保护小姐的使命，而在唐府所有的家将当中，他是功夫最好的一个，据说，有一天，大和第一猛士“气吞万里如虎”苏穆闲来无事，非要跟唐府这些个家将喂喂招，素有唐府十大家将之称的十个人围住苏穆一个劲儿猛攻。可这个苏穆可不只是天生勇武，手下功夫更是厉害，只不过二十余个会合，十大家将就躺了一地，而尚能够勉强站立的只余唐秋一人，而正因为这一战，唐秋就有了十大家将之首的威望。而有他来保护唐碧，也足可见家主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宠爱。
车里，坐着的不只是唐碧，还有跟了她几年的小丫鬟唐巧儿，唐巧儿不但心灵手巧，嘴巴也从来不饶人，唐碧本就是一个刁钻精灵的小姐，这个丫鬟，更是一个难惹得主，因为唐碧与唐巧儿相处日久，彼此感情颇为深厚，倒有那种名为主仆，实如姐妹之感。
一边挑开车帘往外望，唐碧一边嬉笑着说道：“巧儿，你说一连几天不去医馆了，小妍那个丫头现在在忙些什么？”
唐巧儿也笑着说道：“米小姐最爱吟诗作画了，说不定我们去的时候，她正在小院里涂鸦呢，米小姐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才女，不但画技入神，所提的小词也总是很感人的。
唐碧摇摇头，道：“巧儿，看来你还是不大了解小妍，她也就是和我们在一起之时，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吟诗作画，而平常，她可都是在医馆帮忙的。”
其实，唐巧儿是知道米小妍的作息习惯的，她也知道现在米小妍应该正在医馆帮忙，但是，为了衬托出小姐唐碧的玲珑心思，她其实经常像这样心口不一的回答，而这些，作为与她相处日久的唐碧其实也是知道了，只不过已经习惯了而已。
唐巧儿看着热情洋溢的小姐，心中也是十分高兴，这些天，因为唐碧和父亲唐启怄气，居然好端端把唐启心爱的海棠花给一颗颗都拔了下来，为此，后来还被唐启禁足了几天，而这一次出门，心情愉悦的唐碧更像一只脱出鸟笼的百灵，一打开话匣子，就觉得这几天所有的郁闷都会这样宣泄而出一样。
车外，仲春的风温和轻柔，大把大把的阳光一泻而下，仿佛也像唐碧此时的好心情一样，既然出来了，就再也关不住闸门了。
唐巧儿试探着问道：“小姐，我们这次找上米小姐，却是想去那里玩呀？我寻思着在城内，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儿了。”
唐碧故作神秘的一笑，问道：“巧儿，你知道穷山县吗？”
唐巧儿俏皮的笑脸假意的绷了一下，故作意兴阑珊的说道：“哪里不就是一个穷县城吗？有什么好玩的。”她的话才刚刚出口，自己却猛地惊了一下，忽然又道：“小姐，那可是在长辽境内的，难道这一次你是想离家出走，老爷虽然责罚的您略显重了些，您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
唐巧儿的语音略带请求，平常对唐碧的称呼“你”也不自觉地改成了“您”，要知道，唐碧如果离家出走，她的责任可是不轻的，将来，肯定会被家主责罚。
唐碧嬉笑道：“看把你吓得，我说离家出走了吗？只是，这些天憋得时日太久了，想出一趟远门而已，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一听说唐碧并不是要离家出走，唐巧儿的心才彻底放下，一听说要出一趟远门，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她笑着说道：“如果我们要去穷山的话，有一个地方却是不得不去的。”
唐碧娇嗔了一句，道：“死丫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想去点将台吧，想去那里幻想一下你那位偶像当年那一战的雄姿。”
唐巧儿被唐碧点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俏脸一红，轻声央求道：“小姐，那里可是穷山最美的地方了，难道，你不想去？”
唐碧“呵呵”一笑，道：“反正你的那个偶像寒大侠又没在那里，去不去又有什么意思？”
唐碧口中的寒大侠就是二十余年以前与江南慕容并称的塞北奇侠“冷焰独行”寒照雨，想当年，寒照雨身为四大世家“莲花寨”寨主，曾经与静海王同仇敌忾、并肩作战，而点将台正是他当初手诛上一任通灵宫宫主“万劫手”屠烈之地。
那一战的风情，即使现在，依旧令许多江湖客流连忘返，在如今孤零零的点将台，缅怀当年那震惊一切的凌空一刀。
据说，那一战，是结束于寒照雨的一声怒喝，而一声怒喝以后，胜负立分----
突然间，一声怒喝陡然响起“奇门幻术，也不过如此。”，随着这句话的落地，忽然间，擎空忽然有一道闪电惊天而起，然后，一切都不见了，月光，星光，火光以及那绵绵不尽的刀光都被另一种颜色所湮灭。
那个颜色，是血光。
封将台上。寒照雨长身独立，仿佛一切就是这个样子，仿佛一切就该是这个样子。血光喷洒之处是在台上，而屠烈矮胖的身躯却在台下，那个身躯，已被生生劈成了两半，而那其余八九个屠烈也都不见了，都变成了这两个一样亦或不一样的分体，那个惨烈，才真的是惨不忍睹。
众人都惊呆了。
金木堡中这边的人已忘了喝彩，秦山众人也忘了收尸。天地之间，异常的寂静。大伙都呆呆的看着寒照雨，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
是的，他可以是神，是鬼，却绝对不是一个人。可怕，他太可怕了。
唐巧儿现在就在缅怀着当初寒照雨凛然一战的情景，所谓的那个少男不曾怀春，那个少女不曾钟情，唐巧儿其实与唐碧一样，她何尝不是一只笼中鸟，而当它忽然脱飞而出之时，她所向往的也是那湛蓝湛蓝的天空。
看着独自发呆的唐巧儿，唐碧轻哼了一声，道：“巧儿，你又开始幻想你心中那个大侠了吧，人家现在可是美女在侧，儿女绕膝，即使当年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的雁堆雪都不放在他的眼里，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说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自己所说的话略略重了一些，又温声道：“其实，点将台附近的‘金木堡’原也是‘莲花寨’的产业，那里一定有许多英雄少侠，你大可以在他们中间选一个中意的吗，到时候，本小姐跟你做主。”
燕堆雪是威武王雁南开的小姨子，雁南开的妻子燕舞早在几十年以前就是闻名天下的美女了，“燕舞之容酥酥之艺依依之风情绝天下”，那时，燕舞是三大美女之首，而她的这个妹妹更是不同凡响，刚刚出道就碰到了好色如命的胡王单于怒，单于怒对雁堆雪可以说是一见倾心，居然请来乐朝国师“画地为牢”付长生为他千里追逃。后来，如若不是碰到当时的老侠客‘鬼影神行’百里布衣与寒照雨，也许此时的雁堆雪早已香消玉殒了。
而正是因为寒照雨的搭救之情，雁堆雪居然对他一见倾心，后来，寒照雨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小师妹春笛姑娘，雁堆雪却是痴心依旧，终身未嫁，而为了拉近自己与寒照雨的距离，后来，她居然做了江湖九大神剑之首天山“断剑”燕警遗的关门弟子。现在的他们，共同生活在天山之上，还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风传，在寒照雨大婚之际，雁堆雪曾经托人给寒照雨捎去一封信，雁堆雪坦然在信中坦露心迹，信中曾这样说：当你与爱妻举案齐眉之时，远方，还有一个痴心的女子在寂寞的等待着你。
而此时，马车里面，看着唐碧那副仿佛全天下自在我囊中的气势，唐巧儿觉得有些滑稽，禁不住“噗嗤”一笑，刚才的郁结忽然间打开，顿时觉得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自古以来，少女的心事都是最难猜的，但有时候，少女的心结，也很容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