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十二月多病倒下台（7）

在A中江滨分部的宿舍住了近四个月，荆鲤是愈加相信“有生命力的建筑”这个说法了，为何？正如人老了活动筋骨时，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恨不得吱嘎作响一样，这栋并不太老的宿舍楼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传出包括但不限于吱嘎作响、珠子坠地、木板开裂等各种声响，有时竟弄得他无法顺利入眠，只得祈祷这栋楼别散架，别真的是在“活动”它的钢筋铁骨。

寝室的“天”总是在七点钟突然亮起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睡意也让他一时不想睁开眼。而且今天他也没必要马上起床，反正这周不是他打扫寝室。自己身为室长，领导室友每天早晨分工打扫一起维护宿舍卫生的努力失败了，因为寝室四个人打扫宿舍有四种不同程度的勤劳和认真态度，自己作为室长起带头表率作用，总是力争不放过每一个卫生死角，而有的人却总是敷衍了事还忘记了自己的任务。随着课程作业考试愈加繁重，大家反而更懒了，每天早上不经他软硬兼施地催促几遍就不会起来打扫卫生。在自己的挫败情绪和室友的抱怨不满中，荆鲤不得不改为按日排班每人轮流打扫一整个寝室，然而不久按日排班就成了互相推诿的混乱，且有人还是嫌这样负担太重，最后他只能更退一步，改为按周排班。

不过也只能再在床上赖一小会了，因为一曲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交响乐已经随着天花板上日光灯管突然大亮而开场。走廊上的音响开始播放起床乐，这乐声在宿舍楼外面听着也许是舒缓柔和的，但在宿舍楼里听着就是既拖得长，又特别响还分外尖厉。很快就有人对这催命一样的起床曲做出回应了，有人会赤脚从梯子上跳到地上，着地瞬间发出的巨响让他很替对方的脚骨担心。接下来的合奏就全乱了，床架吱嘎作响，踢鞋声夹杂在冲水声里，摔门声伴着桌椅腿摩擦地面声，而这个时候起床“轻”音乐还在播放着。各种或尖厉或响亮或低沉的声部一齐上场，他听着只觉得像有好几根棍子由耳朵直插入脑，搅得他直到吃早饭时才平复下来。

每年这个时候，荆鲤都觉得时光很是难熬，在他看来只要11月一到，甚至是国庆节一过完，这一年也就大局已定，自己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迎接元旦和春节。为此，他屡次被爸爸斥为“不珍惜当下时光，只想着现在放松”“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而他却觉得若不这样想，一年剩下的冬日时光就不是望眼欲穿的难熬，而是度日如年的煎熬了，因为对于从初中就开始住读的荆鲤来说，冬天可算得上是他的“时艰”。早晨在明亮却冰凉刺骨的空气中钻出也不怎么暖和的被窝，然后用冰冷的自来水让口腔和脸先清醒过来。对了，一定要记得在上晚自习前推上电热水器的电闸，不然晚上睡觉前就只有用同样冰冷的水冲澡，室友之间就要互相咒骂，但也不能早早地推上电闸，这样会浪费电，充电费时也免不了会被室友抱怨。